第20章 比試

第二日,施宸便帶着席昕去了大老爺府上。

雖說府宅之間離得很近,但施宸過去的時候,施夫人還是命人備了馬車,讓随行的下人帶着禮物一同前去。

目的地很快就到了。

施宸牽着席昕下了馬車,遠遠地便看見他的堂兄施瑞在門外等候。

席昕跟着他們一同行禮作揖,施瑞卻在這時走了上來,笑道:“宸兒今日來得倒早,父親尚在邊塞未回,母親卧病在床,于是便讓我過來了。”

施瑞的話挑不出半點毛病,但是他的語氣卻着實有些奇怪,倒像是在責怪施宸來得太突然。

席昕低頭沒有說話,心中卻暗暗在想,為何二少爺的堂兄說話如此怪異,明明他們早就下了帖子告知,現在弄得好像是不速之客一般,果然與施謹遇是一家人,看上去都奇奇怪怪的。

他垂下眸子,長長的睫毛輕輕掃過,留下一片陰影。

施瑞早就看見施宸旁邊的人,若是一般的下人,便會直接讓他先行,自己跟在身後等候吩咐,但旁邊的這個小孩卻是與施宸同行。

這便是他們提及過的那位施宸的書童嗎?

竟在施家受寵到這程度,居然可以與施家少爺并肩同行,而他的下人就像是見慣了一般,并沒有太大的反應。

他心中震驚,面上卻無太大的表情。

施宸懶得與他虛以委蛇,直接便道:“伯母呢,母親讓我來看望她。”

施宸近乎命令一般的語氣令施瑞表情一僵,他僵笑了:“宸兒,你……”

施宸沒有再說話,只是面無表情地看向他。

這無視的态度令得施瑞心中一窒,他卻笑了笑,道:“你這孩子,怎麽這般心急。”

Advertisement

他的目光看向席昕以及其他人,對着旁邊的仆人說道:“你帶少爺的書童跟其他人去偏院。”

聽到施瑞提及起自己,席昕這才擡頭,琥珀色的眸子清澈無比。

被這麽一雙透徹的眸子望着,仿佛所有的心思都已被識破一般,施瑞暗罵自己,明明什麽都沒有做,好端端的卻被一個小孩看得心虛起來。

“不用。”先開口的是施宸。

他直接牽着席昕的手走進去,很明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施宸這副視而不見的樣子,實在是叫人氣急,但施瑞卻與他兒子不同,早就學會将心思情緒掩藏起來,于是又換上了一副笑臉,帶着施宸走進府內。

大夫人的屋子彌漫着一股濃濃的藥味,此時的她躺在床上,卻沒有起身,隔着一道屏風,在與他們說話。

重重的咳嗽聲傳來,她輕聲問道:“是宸兒來了嗎?”

施宸道:“伯母身體抱恙,母親心中着實擔心,卻因事務纏身不能前來,于是讓我代她來探望您。”

施宸話語簡短,但“事務纏身”這幾字卻生生紮在了大夫人心裏,于是他的話剛說完,大夫人又再度咳嗽起來,旁邊伺候的丫鬟連忙替她倒了杯水。

她用手帕擦了擦嘴邊的水漬,餘光處望見了屏風後面的三個身影。

其中兩個身影她很是熟悉,一個是她的孩兒施瑞,另一個是林氏的兒子施宸,但站在施宸旁邊的瘦弱身影是誰?

她看了丫鬟一眼,婢女識得她的意思,湊到耳邊低語了一句:“書童。”

大夫人眸子精光一閃,蒼白的面容上勾起一抹詭異的笑意,稍縱即逝。

施宸竟然有了弱點,還真叫人驚訝,只是不知這小書童對于他來說,到底有多重要呢?

她笑道:“替我謝謝弟妹的好意。”

原本這番話應該說得不情不願,但在發現某些事情之後,大夫人的答謝語氣,卻變得真摯了許多。

席昕安安靜靜地站在旁邊,并沒有多看,他們說的那些話對于席昕來說太過于難懂,一段話要繞好幾個圈才能聽明白其中的意思,他便默默地待在一旁,看似專注,實則完全沒有留意施大夫人他們所說的話。

在席昕走神的那一瞬間,早已熟悉他所有舉動的施宸便發現了,他心中暗笑,伸手過去,悄悄地握住了他。

兩人本就挨得很近,加上衣袖寬大,竟是無人發現他們兩人的手又牽在了一處。

席昕被施宸突如其來的動作吓到,他微一皺眉,在施宸手心輕輕打了一下,以示抗議,但這力度小到就像是小貓伸出爪子在掌心輕撓了一下一樣,施宸暗暗忍住笑意,表情便更加嚴肅起來。

氣氛沉寂了一段時間,幾人都沒有再說話。

大夫人揉了揉眉心,她旁邊的婢女便明白過來,走出屏風,對着他們說道:“大夫說,讓夫人多加休息,夫人服過藥後,便要歇着了。”

大夫人又咳了一聲,語氣虛弱地對着施瑞叮囑,“瑞兒你作為哥哥,要多多照顧弟弟,我累了,你帶着宸兒去府內走走吧。”

施瑞點頭,“母親請放心。”

随後他又轉頭對施宸笑道:“宸兒你許久沒來,可能不知道,府內已經變了個樣,我爹命人在院內建了個射箭場,我帶你去看看?”

“好啊。”施宸嘴角微挑。

施瑞帶着施宸去射箭場的時候,施謹遇正指使着一群下人将他的弓箭拿過來,旁邊站着的小厮手裏捧了許多支箭,他一把推開那人,直接将他手上的箭拿了過來,箭搭在弓弩上,遠遠地射出去……

沒射中。

席昕好奇地看着,見箭脫靶掉在了地上,詢問的眼神看向施宸,像是在問,射箭都是這樣的嗎?

他眼眸裏滿是疑惑。

施宸這次是真的忍不住了,他笑出聲來,正想伸手去揉小書童的腦袋,卻被早有防備的席昕躲開。

席昕一偏頭,施宸的手便落空了。

施謹遇聽見笑聲,聞聲看來,看見席昕先是一愣,再看見他旁邊的施宸,頓時臉色就黑了,只是礙于父親在場,不敢說些什麽。

施瑞看見施謹遇這副模樣,皺眉教訓道:“謹遇,你練了這麽久,就是這幅德行嗎?”

施宸七歲的時候,箭術就已經勝過很多人了。

他比不過施宸的父親也就罷了,難道現在連自己的孩子都不如施宸了嗎?

施謹遇索性将弓箭都扔了,朝施瑞跑過來,喚道:“爹!這副弓箭一點都不好用。”

“胡鬧!”施瑞訓道,“明明就是你技不如人。”

施謹遇被這麽教訓,連忙縮了縮身子,往後退了一步。

施瑞突然看向施宸,笑了笑,道:“宸兒,有興趣與我比試一番嗎?”

施宸微挑眉,卻沒有說話。

施瑞繼續道:“咱們就比試一下,三箭內誰中的靶心多好了。”

說着,他目光看向一直安安靜靜的席昕,佯裝玩笑地說道:“若是你輸了,不如就将你身邊的小書童送給謹遇,如何?”

忽然被點到名的施謹遇瞪大了眼睛,他看了看席昕,再看了看自己的父親,頓時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席昕卻像是沒有聽見一般,只低着頭,依舊安靜。

只是私下微微蹙起了眉心。

他雖然不明白為什麽施瑞會忽然提起自己,但卻是第一次對于一個人的話産生了抵觸。

他不喜歡這樣,好似被當做物品一般,任人挑選、轉讓。

施宸的臉色驟冷,看見一直安靜着不說話的席昕,心裏頓時愧疚極了。

他原本帶席昕過來,只是為了讓他提前熟悉一下靖恪侯府與施大老爺府兩者之間的關系……

施宸握住他的手,與席昕貼得更近了些,擡頭冷冷地看向施瑞,“席昕不是物品,他的去留,你做不了主,我也做不了主。”

施瑞只不過是想試探下他們,并沒有真正想要比試的興趣,所以便道:“我不過與你開了個玩笑,宸兒既是不敢,那便……”

“誰說不敢。”他語氣冰冷。

施瑞神色一僵。

施宸一字一句地說道:“席昕的去留我決定不了,施謹遇的,兄長你總做得了主吧?”

他也照着施瑞方才的話重複了一遍,“若是你輸了,不如就将你兒子送給我,如何?”

“這……”施瑞臉上的笑容快要支撐不住了。

施宸卻笑了:“我不過是與您開了個玩笑,堂兄不必如何恐慌。”

他将下人們準備好的弩箭拿過來,看向施瑞,“堂兄若想與我比試,何必說些沒必要的,你若開口,即便不下賭注,我也會滿足您的要求。”

“把弩箭給你家主子。”施宸冰冷的目光瞥向下人。

原本僵硬在原地的下人被這個眼神震懾住,竟下意識地聽話,順從地将弓箭遞給了施瑞。

施瑞騎虎難下。

若是贏了,他年長施宸這麽多,只怕傳出去只會引起他人笑話。

但若是輸了……

将軍府的臉面,可就讓他丢盡了。

施瑞拿着弩箭的手漸漸泛白。

施宸道:“以前的招數難免落于下乘,堂兄,今天我們就換個新法子,如何?”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