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何修遠的不安印在臉上,他像是被夢魇纏身,睡的很不踏實,眉毛緊蹙,嘴裏還在小聲念着什麽。
翟東南被身邊的動靜鬧醒,看着懷裏這人。
何修遠的嘴唇幹到起皮,整個人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他像是陷入了一個極度絕望的夢境裏,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翟東南的雙手還攬在他身後,他輕輕搖了搖懷中人,不确定的叫他:“小遠?”
何修遠迷迷糊糊的“嗯”了一聲,卻像是在跟夢裏的人對話一般,還沒睜開眼,何修遠的眼淚就掉了下來,他喃喃道:“別走!”
翟東南微微用力收緊手臂,在他耳邊喚他的名字。
過了好一會兒,何修遠慢慢醒了過來。
他才發現,這是夢。
翟東南還好端端的在他眼前,用擔憂的目光看着他,等到他醒來,就把他帶入懷中輕聲安慰:“沒事了。”
何修遠才确定下來,翟東南是真的回來了。
他埋在翟東南懷裏,貪婪的呼吸着這人身上傳來的熟悉氣息,直到這種氣味,這樣的安全感把他包圍。
翟東南見他臉色還是有些慘淡,便想起身去給他倒杯牛奶。
何修遠卻緊張的不行,他拉着他的手指,死死不松開,翟東南無奈,跟他保證:“兩分鐘。”
何修遠才舍得放開了他的手。
現已經是天快亮的時候了,出租屋裏靜悄悄的。天上依然繁星點點,客廳還開着窗,熱氣從地面透上來,又夾帶着清晨的微風,吹在身上有種說不出的舒适感。
何修遠跟在翟東南身後,等着他熱好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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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去拜祭了一下母親,沒想到反應會這麽大。
死去的人,悄無聲息的埋在一個地方時,你是很難想起他的,但當你去緬懷看望他時,心境又會有所不同。
很少有人能真正做到若無其事,你會在買祭品的時候想起他,燒紙的時候想起他,還有,勾起回憶的東西太多了,稍微一樣,就能把你拉入黑暗的深淵裏。
他一下把所有的事情都回憶了個遍,心裏才覺五味陳雜,仿佛五髒六腑都錯了位,失魂落魄的不知如何是好。
何修遠的前十八年,是一場噩夢,也是一場美夢。
他因為跟母親來到另一個家開始噩夢,也因為遇見了翟東南,開始了他的美夢。
上天也許真的是公平的,何修遠想。
他靜靜的看着在旁邊熱牛奶的翟東南,只覺得生活也不那麽難熬了。
“喝完再睡。”翟東南關了火,把熱牛奶遞給他。
何修遠抱着牛奶杯,把嘴湊上去輕輕磨着,卻不喝。他看着窗外漸露魚肚白的天色,回頭又看了看翟東南。
“我想出去走走。”
“去哪兒?”
“A市。”
翟東南沉默了半晌,回道,“行。”
這段不靠譜的旅程就這樣開始了。
始于何修遠的一時興起,助攻于翟東南沒有底線的縱容。
翟東南請假的方式很簡單。
去一周左右,酒吧臨時找個人頂替也不難。
只是要扣些工資,有些惋惜。
何修遠旅行的事兒已經想了蠻久,礙于翟東南沒有休息時間,才遲遲沒有啓程。
所以翟東南這次答應這麽快,他內心裏還帶着驚訝和欣喜。
翟東南什麽都沒說,悶聲的收拾兩人的行李。
只在何修遠快訂飛機票的時候,默不吭聲的把自己的卡拿了出來。
這張卡還是翟東南出獄後辦的,工資都在裏面,雖然現在還不到一萬。
何修遠不安了一個早上,才緩過來,不再去想昨天夜裏的夢,他看着眼前一言不發丢過來一張卡的翟東南,一時興起逗弄道:“哥,人家丢卡過來,都是要包人的。”
“你是想用這張卡,包養我嗎?”
翟東南瞧他,卻是正經的回答了他這個問題:“包不起。”
何修遠在手機上“刷刷”兩下便快速下了單,回頭看翟東南還坐在床邊,湊過來攬他脖子。“好啦,哥。”
“你的卡給我。”何修遠接過那張卡,随即拿出自己的錢包,抽出卡來,“那我的也給你。”
翟東南不要,何修遠就在一旁鬧他:“你不收,是不是想肉償?”
翟東南終于舍得擡眼看他了,何修遠還在沾沾自喜,一下便被面前的人狠狠吻住。
何修遠被吻的七葷八素,心潮澎湃。
正待進一步動作時,翟東南卻放開了他。
明明起了反應,卻忙不疊的從他身邊退去。
何修遠看着這人遠去的背影,內心翻了個白眼。
嘁,有本事不要走啊!
何修遠被撩的興起,心裏想那檔子事兒想的在床上打滾兒,翟東南都不理他。
他的說辭也很簡單,說來說去就幾句話。
“你太小了。”
“不行。”
“我怕你痛。”
被逼問的狠了,翟東南還帶着點兇:“我不想做!”
語畢,還欲蓋彌彰的遮了遮褲子。
何修遠把眼神定格在他身下。
但不管何修遠怎麽刺激他,翟東南都不上當。
最後這人氣鼓鼓的去睡了覺,等着明天直飛A市。
翟東南見何修遠不鬧他了,睡的熟了,才坐起來到陽臺去抽煙。
他是真的不敢碰何修遠。
即使內心想碰他的欲|望已經強到要爆炸了。
以前,在賭場時。張哥的手下就會帶他出去看場子,有時場子裏的人,男男女女都有,混混最玩得開,褲子一脫扯個人過來躲進衛生間二話不說就幹。
有一次,翟東南十七歲的時候上廁所,門後的喘息聲聽的他快反胃。
他厭惡這樣的情感,那喘息聲讓他不舒服。
太難聽,也太惡心了。
翟東南出門時,後來見到那手下,讓他注意點。
他還不懷好意的跟翟東南開玩笑:“怕什麽?阿南,男人都要經歷這種事兒的。”
“你快樂過一次,就不會再拒絕快樂了。”
翟東南以為他不需要這樣的快樂,但原來他也會有欲|望。
對何修遠的欲|望,他自己都難以控制。
在夜裏何修遠纏上來的手腳,時不時故意的挑逗。他根本招架不住,臉都冷不下來去說拒絕。
一大早起床趕飛機,對何修遠來說是十分痛苦的事情。翟東南把一切都收拾好了,才拉着這人起床洗漱吃飯。
一路上趕出租又趕飛機轉車,何修遠累個半死,想着出來度假,卻第一天就躺在了酒店裏,纏着翟東南陪他睡覺。
來A市的第一天,竟然在酒店裏睡了一整天,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接近黃昏,屋子裏的冷氣打的太低,何修遠剛醒過來還有些不清醒,翟東南正坐在一旁,他下午就沒怎麽睡,在旁邊等着何修遠。
翟東南見他醒了過來,把手機往桌上一放,走過去關了空調。何修遠赤腳下來的時候被帶着涼氣的地板冷的一哆嗦,還沒反應過來,翟東南已經把拖鞋遞到他面前。
“鞋穿好。”
何修遠穿上鞋後問他:“幾點了?”
鼻音很重,又有些被空調吹感冒的征兆。
“快七點,餓不餓?”翟東南拿起床邊的遙控器,關了空調。
何修遠這時站在了窗邊,他拉開窗簾,外面還是金晃晃的太陽,交錯的街道與路口,形形色色的人在街上奔走,整個城市忙碌又充實。
“餓!”何修遠望着窗外,指了指前面的那條路,“我們去那兒吃吧,哥。”
兩人很快收拾妥當出了門。
明明是夏天,翟東南硬是要求着何修遠加個短袖襯衫在T恤外。
還不準脫掉,還很兇。
何修遠這個人,不禁冷,又怕熱。不論冬夏,常常感冒,到最後反反複複都得上一趟醫院才行。為了防患于未然,翟東南只能逼着他加衣服。
來A市前兩人做了些功課,大概知道些好吃的好玩的地方在哪兒。今天定的酒店就是在A市中心區,這裏的美食是全市最多的地方,本來敲定今天好好逛逛,睡了一天也只能找找有沒有什麽好吃的了。
美食街在前面,附近還有一個大商場,何修遠站在門口,看了看商場外的電影海報,因為叫着餓,翟東南去了隔壁給他買小蛋糕。
回來的時候,何修遠已經收回了眼神。他熟稔的挽着翟東南的胳膊,“哥,我想看電影。”
“好。”
晚飯是在一家火鍋店吃的,何修遠辣的直喝水,卻也停不下手。這一辣,就出汗。何修遠穿了兩件衣服,貼的背心都濕了。他委屈巴巴的看着翟東南。
“把衣服給我。”
最後何修遠高興的吃完了這頓火鍋。
電影是選的商場外貼的那張海報電影,科幻類,看着有些平淡。何修遠戴着3D眼鏡,也看不清坐在身邊翟東南的樣子,只抓着這人的手,悄悄跟他說話。
這一個晚上下來,已經快接近十點半。
何修遠下午休息的足了,這時候精力旺盛,還想拉着翟東南多逛逛。
到夜裏變得有些冷起來,翟東南又把衣服給何修遠穿上了。
回去的時候,翟東南始終不放心,帶着何修遠去了藥店拿些普通的感冒藥。
翟東南還在那邊咨詢藥師的時候,何修遠在一旁晃來晃去,他突然看到了一個東西——擺在架子旁邊的東西—durex。
何修遠像做賊一樣轉頭小心的看了看那邊的翟東南,那人的側臉看着十分剛毅,他開始有些幻想,他在床上會是什麽表情?
但是翟東南從來就不想跟他做。何修遠帶着沮喪。
為什麽不能做到最後一步呢?
翟東南不是也說了,喜歡他嗎?
他們不是在一起了嗎?何修遠心裏憤憤不平。
翟東南哪裏都好,卻不懂做|愛。
虧他以前也算半個混混,賭場那些年都混哪兒去了?
膽小鬼!
他不信翟東南對他沒有感情,何修遠想,今晚,就今晚了,他要把翟東南變成,他的。
翟東南走過來的時候,手裏還拿着兩盒感冒藥,何修遠心不在焉的,直到結了帳,才發現他提着的袋子,吃驚問他:“買這麽多?”
翟東南解釋:“不是。”
“還有胃藥。”
每次吃了火鍋,這人都不會太舒服。
備點藥在身邊,總比沒有好。
剛走出去沒幾步,何修遠就說不想逛了。翟東南回望過去,這人表情都還沒來得及收回,一臉計劃着幹壞事兒的樣子。
“......”
何修遠一秒變臉,“哥,我嗓子有些不舒服!”
“我再去藥房買點藥。”
翟東南拉住他的手,他翻了翻袋子,“我買了。”
“......”
這人,要如何說他細心體貼的簡直過分。
何修遠眼珠一轉,忙不疊想松開被翟東南抓住的那只手,腦子不經思考一下沖動的開口道:“哥!我便秘!便秘!”
“.......”
便秘就便秘好了,非得在大街上這樣大聲說出來嗎?
何修遠也不管臉面了,問他:“這藥你總沒買吧?”
翟東南點了點頭。
“太好了!我去買藥了!”
何修遠一溜煙的跑回剛才的藥房。
什麽都不懂?怎麽買?
何修遠站在櫃前,那位好心的藥師還在一旁問他需要點什麽。
何修遠這時總算懂得臉紅為何物了,對面的藥師阿姨四十來歲,他...總不可能問她如何購買durex這類東西吧?
何修遠拿出手機飛快的上網搜索,除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圖片加載出來,看的他臉紅脖子粗之外,更是覺得魂魄都要歸天了!
算了!破罐子破摔吧。
何修遠故作鎮定的拿了幾盒,什麽都不敢看,低着頭小聲說道:“結...結賬,阿姨。”
那阿姨也沉默了,走過來在櫃臺一掃,機械的報出價格。
等到他出藥房門的時候,還能感受到阿姨“小年輕就是愛亂搞”的眼神。
何修遠滿腦子都想着今晚要如何開始,如何發展,如何結束。
但奈何想法太多,行動卻...真的不敢。
回酒店前,兩人路過旁邊的便利店。
何修遠一副“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不複返”的悲壯模樣,走進去買了幾瓶啤酒,自己在心裏打算盤,都說喝酒助興,喝酒亂性,酒應該可以幫到點什麽吧?
翟東南看他從便利店提着酒回來,瞥了一眼:“什麽時候喜歡喝酒了?”
語氣聽不出悲喜,但是能感受到翟東南的不贊同。
何修遠讨好着笑道:“今天高興嘛。”
他的手心捏着袋子,也夾着汗。
今天高興嘛,沒準兒,好事兒就成了。
作者有話要說: 往事回憶完就沖動一把好了,我在想下一章怎麽才不會被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