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祈七總算是放下了一樁心事,其實他也知道,眼下林喬給面子的只是高氏,他們姐弟二人,還是沒什麽分量。
他唇角牽起笑,“謝過世子了。”
林喬把玩着扇子,指節修長,白玉扇墜晃來晃去。“啧,有點無趣也有點意思。”
裘七看着祈七遠去,遲疑道,“世子,那這馬?”
“牽回去吧,踏雪這麽好看,我也舍不得送出去。”
裘七抽抽嘴角,面色不變,“是。”
夜幕已至,繁星閃爍。
——啊啊啊啊
晴朗靜谧的夜晚被打破,傳出一聲慘叫,“大皇子,殿下,殿下!”一陣慌亂。
祈七着寝衣正倚在床頭看書,聽見慘叫聲,翻書頁的手微微一頓,“怎麽了?”
伺候在一邊的小成子撥了撥燈燭芯,把大帳照的更亮堂些,旋身,“殿下,奴先出去看看。”
還沒等他出去,“殿下,奴婢能進去嗎?”
小雙在帳外求見,看着帳子上映出黑幢幢的人影,祈七略經思索,翻身下床,坐在了書案前。
“進來吧。”
小雙面上并沒有什麽急色,事實上,她看起來頗為淡定,似乎早有預料。
“外面出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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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傷了身子,日後恐怕不能再行房事,子嗣有礙。”
十二三歲的少年猛地一聽這個,耳朵後浮起一層淺紅,但他更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
“具體說,怎麽回事?”
“今晚大皇子殿下回帳要與一名新舞女歡好,結果行房事時,馬上風,整個人廢了。”
“父皇呢?”
“陛下已經趕了過去。”
“黃貴妃呢?”
“也已經去了,聽說哭暈了一次。”
“太醫怎麽說?”
小雙搖了搖頭。
祈七心裏有了底,“那本殿五哥呢?”
“奴婢來時,看他也過去了,殿下,我們也要過去嗎?”
祈七沒有回答她,“處理幹淨了嗎?”
小雙愣神,低下頭,“處理幹淨了。”
“小成子,給本殿更衣。”
少年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面色凝重,眉心皺起。
一行人緊趕慢趕,到了大皇子這裏。
林喬和安國公都已經到了,大皇子帳外聚了一群官員及家屬,祁疊正掀了帳子走了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祈七總覺得有人一直在看着他。
林喬打着哈欠,他是從床上被他爹拽起來的,此刻睡眼朦胧,站也是懶得站的。
“這是出了什麽事?”祈七問道。
林喬似笑非笑,“殿下不知道?”
“只聽了個大概,也不知道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林喬側側身子,示意他往旁邊看,帳外的另一方空地上,跪着四五個瑟瑟發抖的太醫。
“剛剛進去了最後一個。”林喬補充道。
杯盤摔碎了的聲音猛地在大帳裏響起。
“給朕查,一定要查出來。”男人怒氣沖沖的聲音傳出帳外。
接下來是黃貴妃帶着哭腔的聲音,“陛下,求您一定要為我和孩兒做主啊,陛下,如今這可要臣妾怎麽辦!”
祈七瞥了眼祁疊,祁疊立在暗處,倒看不出有什麽異常。
祈七走了過去,“五哥。”他尾音念得極輕。
幼時在上書房讀書,也就只有祁疊不怎麽欺負他,偶爾還給他帶那麽一兩塊點心。
祈疊立的像個木頭似的,一動也不動,聽到祈七的話,他眼珠轉了轉,極其生澀,祈七注意到他眼尾有些發紅。
“是七弟啊。”他聲音有些嘶啞。
祁疊與大皇子畢竟是一母同胞,眼下這種情況,他最是尴尬不過。
祈七低下頭,在袖中翻找片刻,取出方潔淨的白帕子,“五哥也別太難過了。”
祁疊愣了愣,須臾之後面上浮現些笑意,“自是不會的。”
他接過帕子,握在手心裏,“凡事不必太過苛責,生在皇室,這就是我們的命。”
祈七看了他一眼,“五哥說的是,人人都有不容易的地方,想開些,便好了。”
聽見他這樣說,祁疊倒是格外有深意的瞧了他那麽一眼,看得祈七很是不自在。
“怎麽了?我臉上沾什麽髒東西了?”
祁疊笑笑,又恢複平日裏吊兒郎當的樣子,“那倒沒有,只是五哥這才發現,小七你也是大了。”
祈七不以為意,“人都是要長大的。”
祁疊勾着他的肩膀,祈七沒設防,一不留意被他往他的方向帶了帶,“啧,五哥你也真是夠了。”
祁疊比他還要高上些許,此刻卻彎了頸,把頭埋在他的肩膀,呼出的熱氣有一下沒一下的。祈七覺得不太舒服,有點像掙紮。
卻忽然聽到祁疊低低的聲音。
“這下我也算是再也躲不了了。”
掙紮的動作倏的停住。
“——”他張張口想要說些什麽,卻什麽也沒說出來。
祈七努力騰出胳膊,拍拍祁疊的肩頭,無聲地安慰他。
下一刻,祁疊卻擡起頭,嬉皮笑臉,“呀,小七越來越好騙了。”
祈七唇角上揚,肩膀猛地施力,砸在祁疊那張臉上,“可不是嘛。”他都要被他氣笑了。
“哎,七弟,有話好好說,君子動口不動手,打人不打臉啊。”
祈七的眸底翻滾着些什麽情緒,他低下頭,“大哥怎麽樣了?”
“也就那樣子呗,太醫也救不了的。”
說話間,一個太醫從大帳裏被侍衛架了出來,也被狠狠甩在那片空地上。其餘太醫忙湊過去,圍着他看他傷勢怎麽樣。
祈七眯眯眼,“那似乎是秦院正吧。”
祁疊順着他的方向看過去,“就是那老家夥。”
兩人對視一眼,秦院正醫術無雙,被稱為大祁第一妙手,他若是都沒有辦法的話,恐怕,大皇子這次是真的栽了。
祈七心底微沉,那原本附屬于大皇子的勢力就又會重新站隊,他五哥這次怕是就要站出去了。
帳子裏,大皇子剛剛痛醒,卻發現自己——“母妃!父皇!”
他霎時紅了雙眼,面目猙獰,“是誰?本殿要殺了他!”
大位于他,恐怕是徹底無緣了。
是誰?究竟是誰?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将那人生吞活剝,受盡惡刑!
“皇兒,你醒了。”黃貴妃垂着淚,揪着帕子就要碰上大皇子的臉,眼裏滿是疼惜。
可下一秒,她卻被狠狠推開,黃貴妃驚愕的擡起頭,“皇兒你——”
“父皇,”大皇子并不看她,只盯着那立在暗處的人影,他忍着疼翻身下床,跪在那人腳下,金龍淩雲玄色靴一動不動,大皇子抓着繡金的衣角,俊臉陰沉,眼角吊起,令人不寒而栗,“抓到人了嗎?”
“求您為兒子做主。”他跪磕,行了大禮。
男人眼下心中情緒複雜得緊,這是他第一個孩子,若說沒什麽期許是不可能的,但這個兒子當真是平庸碌碌之才,不堪大用 。
他睨了大皇子一眼,“你可是與誰結了仇?”
大皇子腦中思緒翻湧,驀地想起林喬的那句春宵一刻值千金的調笑,絲毫也未遲疑,“安國公府世子林喬。”
他低着頭,故并沒有看到男人聽到他這句回答後眼底的失望,男人神色晦暗不清,“林喬憑什麽害你?”
他這個兒子,沒有絲毫長進,空口難道就能把人下獄麽?
“你再好好想想。”男人甩着袖子一腳踢開大皇子出了帳子。
大皇子怔愣着神,父皇這意思,不會是林喬?他咬牙,後槽溢出些許血,但比起身上那處的痛,還差得遠,耷拉在身兩側的手握成了拳,“本殿不會放過你。”
慈母多敗兒,大皇子如今如此,未嘗沒有黃貴妃的“功勞”,她總在兒子耳畔念叨着皇位歸屬長子,無論大皇子犯了什麽錯,也都替他收拾好爛攤子。
眼下,她也沒有因為兒子推開她生氣,“你怎麽樣?我苦命的孩兒。”
大皇子眼中閃過暗光,“母妃,一定是林喬,一定是他,除了他,不會是別人了,母妃,孩兒可怎麽辦?”
他神色凄惶,黃貴妃心疼,顧不上滿頭珠翠,忙摟住他,因此錯過了大皇子唇角勾起的笑。
玉手在大皇子背上拍了拍,“放心,母妃定會為你讨個公道。”
“參見陛下。”帳外烏泱泱跪了一衆人,等着皇帝表态,帝王怒極了,在春獵做下此等大事,無疑是對他的挑釁,“朱統領,唐尚書。”
“臣在。”
一個身着盔甲的男人與一個蓄着八字短胡子的中年男人從人群中站起來,跪倒皇帝面前。
“朱統領,你協助唐尚書調查此案,唐尚書,務必将兇手緝拿歸案。”
“臣,領命。”兩人俱是狠狠一頓。
朱統領是武将,與黃貴妃母族頗有淵源,而唐尚書,是皇後的嫡親兄弟。帝王的态度,耐人捉摸啊。
說罷,帝王轉身扶起安國公,“卿為我朝操心勞力,鞠躬盡瘁,起來吧。”關于大皇子的情況,他卻是故意繞開去,只字不提。
安國公僵着沒有起來,“陛下,我兒林喬是在酒宴當日醉了酒,對大殿下多有得罪,可臣清楚,臣的兒子,斷不會犯下如此事宜。請陛下明察。”
林喬跪在他旁邊,低眉順眼。
帝王唇角的笑意收了些,隐隐有些陰沉,大皇子身上依稀還是有着他幾分影子的,比如現在。
“放心,朕知道。”帝王換了人,一手拉起林喬,“朕也算看着林家小子長大了,自然是清楚的。何況,靜和還要與林喬結親,朕與卿家以後就是秦晉之好,當然不會懷疑。”
“謝陛下,”林喬皮囊生的太好,唇紅齒白,漫笑而開。
“哎,稱呼以後可要改了。”帝王打趣道。
作者有話要說:
我想刷一下存在感,可以嗎?
從牆後探出一個小腦袋,試探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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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夜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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