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52
“世子爺想法當真是稀奇的,只是我這邊還有幾個問題。”祈靜思量了一會,問道。
林喬眨眨眼,假裝咳了咳,“你說便是。”
“第一,世子所說的水銀鏡不透光,琉璃還好些,就是兩樣東西都比水要沉的,恐怕會直接落到地上,每日更換,麻煩得很。”
林喬笑笑。“這個簡單,你可知,水銀鏡為什麽叫做水銀鏡?它背面原是透着光的,只不過用水銀塗了一層,才會如此,殿下可以去那些賣西洋玩意兒的店看看,是由一種叫玻璃的東西的,只需變變色就好。至于遇水則沉,這确實是個問題,殿下不妨讓能工匠人在那些碎東西上鑽上小孔,用細白的線拉着,這樣就可以便于打撈更換位置。”
“也可以直接撥動?”祈靜問道。
林喬挑眉,“直接沉在水裏當然有它的好處,只需屆時用木棒之類的東西直接一撥,位置便變了,這樣可比打撈更換要省得多。”
祈靜皺眉,“只不過這樣,我就需要更多的琉璃和玻璃?”
林喬點點頭,正是這個道理,全看祈靜如何取舍就成了。
“還有,其二,單憑這一湖可成景,但說實在不算精巧,并不算難為,日後若有仿制,我豈不是要虧?”祈靜問道。
林喬散散漫漫,勾着自己頭發絲,深秋的陽光溫和而不刺眼。
“殿下,這可不容易仿,單說整了這湖,這湖所用的地方,便是徹底給廢了,哪有人有這麽大的手筆?”
林喬幾乎是剛說出口,就意識到了些不妥,立刻補救道,“除了皇宮裏頭的。”
祈靜笑笑。
林喬接着說道,“殿下甚至盡管可以想想,這引進來的湖除了不能種植,但其他好處也不少,比如拉了白綢架在半空,夜裏用燈照着,舞者舞于其上,樂筵場,何愁不驚豔?”
祈靜認真給記下,準備之後詢問一下小雙。
但她心裏,其實隐隐約約就已經決定,要去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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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既然如此,世子爺有這般好的主意,為何不自己做?”
這話就問的直接了。
害她對林喬有壞處處,但幫了她對林喬也沒什麽好處。
林喬也不惱火,笑笑,“殿下這可是問到我的痛處了,沒辦法,我沒錢。”
他回答的也很直接。
“再說,殿下莫以為,天下都是皇家那樣的地方,有雖有,不多而已。大部分時候,大部分人,還是愛說實話的,還是樂于助人的。”林喬的頭發絲兒在他指間被挽成一個圓環,又慢悠悠的自己松開。
祈靜還是那副溫和的樣子,“知道了,謝謝世子。”
林喬蹬着雙黑雲金鈎的靴子邊往外走,邊随口說,“好好養傷,本世子還要帶你去賭坊。”
“什麽?”鄭氏好不容易得了空,來看看自己兒媳婦,卻被自己兒子吓得不輕。
“你說你要帶靜和去哪兒?”
林喬一邊賠着笑,一邊想着脫身之法,他顯然也是被驚住了,“是讀書,讀書,娘你太累了,都聽錯了。看看,你還是多歇息歇息吧。”
他像條滑泥鳅轉瞬便鑽出了屋子,不見蹤影。
鄭氏嘆了一口氣,“這孩子。”
祈靜撐起身子,“母親。”
“好孩子,你快躺下,小心點。”鄭氏說什麽也不讓她起身。
祈靜無奈,只得半靠在床榻上,“母親得了閑,好好休息便是。我這裏有人看顧,出不了什麽亂子。”
鄭氏笑笑,“那能說這樣的話?你這病,總是無妄之災。”
祈靜笑笑,其實也算不上無妄,她心裏清楚,恐怕是大皇子把小雙做的事情扣到林喬身上了。
這樣說來,她才算得上是“罪魁禍首”。
“母親切勿這樣想,靜和嫁進府裏,母親父親,還有世子爺都待我極好,真是福氣,既然是一家人,便自然是禍福同享。”
鄭氏拍拍她的手,“我知道你是個體貼的,別委屈自己。你夫君喬兒,有時候粗心大意,又纨绔慣了,我有些時候都看不下去,但喬兒是個好的,只要你給他說,他就會聽進去。”
祈靜溫婉一笑,“夫君待我很好。”
鄭氏又問道她的傷勢怎樣,如何如何雲,“畢竟我只是聽何嬷嬷給我說了,可是做人哪,喜怒哀樂,疼痛難忍,大多數時候,只有自己知道。”
祈靜點點頭,“母親放心,我還好,精神也不錯,小雙和春秋變着法子給我弄膳食,靜和只覺得這一段時間恐怕又要胖上些許。傷口是日日都檢查的,小傷基本就這兩日結了痂,惟一重些的就是腳腕那裏,可能行走不大方便,但也是會好的。”
鄭氏颔首,“你也聽喬兒說了吧,這兩日,我與老爺,便要走了。”
“靜和知道,可惜不能相送。”
鄭氏笑笑,“有這份心就夠了,便是喬兒,我們也是不讓他送的了。”
祈靜微微一笑。“那靜和提前祝父親母親平安歸來。”
鄭氏連誇了幾個好字,交待了她不少瑣碎事情,才在天将黑的時候,走了。
祈靜看着沉沉的昏紅的陽,眼見就要落入群山之後,橘紅色的霞光漸漸黯淡。
“小雙,去查查我的嫁妝,把這些給買了回來。”
祈靜還是要去做,便權當賭一賭。
小雙進來的時候,只瞧見自家殿下的背影,帶着說不出的決絕。
“殿下,也別過分憂愁。”
她又添了句,“很多事情,船到橋頭自然也就直了。”
祈靜笑笑,搖搖頭。“點香那邊,你掂量些,瞧瞧她少什麽,你便給她補上。”
點香是個很可心的丫頭,可惜要走。
被情之一字迷了眼而已。
祈靜忽然想起自己今日的怔愣,難免有些發癡,那不過是因為,那雙手連帶着它的主人曾經救過她罷了。
若是被救一次便生出這些不可言明的情緒,那日後怎麽辦?她難道要對自己的護衛一個一個的喜歡上麽?
這不過是短暫的有安全感罷了。
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感情。
又再者而言,這世界大了去,可祈靜心裏也知道自己是很挑的,她若是能喜歡上一個人,那基本不可能的。再加上,有那麽多事可以做,時間都浪費在情之一字上多可惜。
她淡淡的笑了。
出征那日,鄭氏和安國公走的很是悄無聲息。
和祈靜想的不太一樣,沒有什麽餞別,也沒交代什麽。
她坐在木椅上,由着小雙把她推到演武場,林喬在那裏練劍。
裘七不在。
也是,人走了,去了北疆。
但是,鄭氏和安國公走得太安靜,就好像,今天還是一個平常的日子。
林喬依舊會早起練劍,小雙還是掐着火候煮着藥,只不過,少了些人罷了。
林喬一直練劍練到往日他休息的時候,“你怎麽來了?什麽時候來的?”
“世子爺太專心了,沒看到我很是正常。”
祈靜從袖裏拉出方細棉布帕子,遞過去。
林喬伸手,很自然的接過,擦淨額上的汗。
如果不是小雙清楚這是第一次,恐怕都會以為這兩人排練過無數遍了,動作流暢自然,配合默契。
“走吧,去用早膳。”林喬只口不提出征的事情,接過小雙的活,推着祈靜去用膳。
“嗯。今早有銀耳蓮子羹。”祈靜自然也不會去提,兩人形成一種默契。
直到用過早膳,林喬慢條斯理擦淨手,才悠悠說道,“若你沒受傷,今日本該是你我一同去國子監的。可眼下,只能我自己去了,你一月之後再去,可好?”
祈靜點點頭,“只是世子,府裏事情也不能全都撒手不管。”
她的潛臺詞很清楚,如果我也去了國子監,府裏事情就無人過問了。
“嗯?”林喬挑眉笑道,“娘沒告訴你,你是可以回來的嗎?每一日都可以。”
祈靜眨眨眼,這個她真的不知道。
“估計是母親太忙了。”
林喬點點頭,“我收拾一下行李,下午便去國子監那邊住了,一旬回來一日,有事情春秋會告訴你。”
祈靜笑笑,“好。”
偌大的安國公府,下人仆從那麽多,收拾行李也用不到她這種老弱病殘。
再說,她也有事情做。
昨天,小雙已經找了幾個人,用他們的名義買下了附近幾件鋪子,讓祈靜的嫁妝着實出了一次小血,朱雀大街,果然寸土寸金。
今日便該聯系裝修動工了,畢竟每浪費一日,祈靜就覺得自己的錢好像又少了些。
這次,她記得林喬在山上說過的話,想知道,就要自己去看,去查。
所以,這間鋪子的改造,她打算一直派了人去盯着,還預備在建成之後,自己先去看看。
府裏沒了人,便變得空落落了很多,祈靜也提不起游玩的心思。回房處理那些賬務去吧,她覺得自己算盤撥的精進了不少。
還有府裏那些游記,這段日子是要避風頭的,再加上自己确實不良于行,何苦為難自己,也只能這樣打發時間了。
聊勝于無。
林喬走的也是靜悄悄的。
祈靜心想,安國公府這是一脈相承啊。
府裏就更寥落,人口簡單的壞處充分體現出來。
索性她不那麽活潑,練練字寫寫畫,再下下棋,時間總能打發掉的。
府裏這時候卻來了一位客人。
“姐姐,我在這裏小住幾日,可好?”
她第一次試着慢慢上手,自然謹慎些好。
作者有話要說:
放飛自己,快樂寫文,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