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夏威夷果
趙家和許家都知道趙亦程為什麽想當一名醫生。
那時趙家還沒有發達，和許家住在同一個小區，兩家對門。
趙氏夫妻在外面打拼事業，趙亦程一直住在小城由奶奶照顧，直到七歲那年，他才跟着奶奶來到A市，和許盈盈住在同一個小區。
趙氏夫妻每天忙于工作，趙亦程日常起居全由奶奶照料。
九歲那年。
趙奶奶和往常一樣起床給孫子做早飯，小亦程很懂事，剛起了床也不鬧，自己起床穿上衣服後去刷牙洗臉。
“阿亦，奶奶做南瓜粥吃，你喜不喜歡？”
“喜歡。”
他一邊刷牙一邊回應。
“吃了南瓜粥，奶奶帶你去公園騎馬。”
洗漱完畢，小亦程走進餐廳吃南瓜粥。
南瓜粥橙黃色，有着南瓜的清香味以及白糖的甜味。
趙奶奶坐在旁邊幫他剝一個紅色雞蛋，她臉色不怎麽好。
“阿亦，奶奶今天差點起不了床咯，頭暈氣短，像是鼻子壞了吸不進氣一樣。”
小亦程看過來：“那一會不去公園，我們去醫院。”
趙奶奶笑着搖搖頭：“我以前也這樣，後來又自己好了。”
Advertisement
說着，她起身去廚房拿熱好的牛奶，只是剛起身，身體重心不穩向前栽倒，旁邊的椅子被這突如其來的碰撞移動後發出尖銳急促的聲響。
趙奶奶躺在地上，面目猙獰地用力喘息。
“奶奶！”小亦程丢下碗，慌忙上前想扶起她。
“砰——”碗落地，碗裏裏黃色南瓜粥流淌在地面上。
地上老人大口呼吸，面色蒼白如紙，不到一分鐘，老人呼吸短促，瞳孔散大，最後失去意識。
“奶奶——”
小亦程搖晃趙奶奶的手，驚覺她的體溫以驚人的速度驟然轉冷。
“奶奶——奶奶——”
前一分鐘還慈愛地給他剝蛋殼的老人，只在下一分鐘不省人事。
小亦程哭着去打急救電話，然而等到救護車趕到時，他的奶奶已然沒有生命的跡象。
這個老人從他出生起就一直在照顧他，整整九年，她是他最親的人，甚至超過總是忙于工作的父母親。
跟随奶奶坐上救護車，一路上他不停地叫她，卻始終得不到回應。
未到達醫院，醫生宣告死亡，心髒病突發已經錯過最佳搶救時間。
趙氏夫妻沖忙趕到醫院時，小亦程就坐在醫院的地板上，他倚靠着牆，眼睛通紅，始終不願意跟人說話，九歲的他親眼見證奶奶一分鐘內死亡，臨死前她的痛苦和掙紮或許他這輩子都不會忘。
也是那次沉痛的記憶，讓他執着于醫生這個行業。
奶奶離世，小亦程生一場大病，持續幾天高燒不退，趙媽媽丢下工作留在家裏照顧他。
許家住在趙家對門，兩家鄰裏關系不錯，知道小亦程一直高燒不退，許媽媽帶老家偏方草藥登門，說不僅可以去退燒還能驅邪氣。
兩家媽媽在廚房裏忙活，九歲的小盈盈則是進了小亦程的房間。
小亦程的房間很漂亮，四周都刷上藍色牆漆，牆面上貼有海星和魚群，他的房間就像一個海洋世界。
“趙亦程，你好點了沒有？”
小亦程睜開眼睛看她，沒有回應。
小盈盈也不在意，坐在床邊的地板上安安靜靜拆開一顆漂亮的玻璃糖，笑着看他：“我有兩顆糖，給你一顆？”
安靜。
見他又呆又悶，小盈盈自行将糖果塞進他嘴裏：“甜不甜？”
他含了一下，眨巴眼，但沒說話。
“你總不說話。”小盈盈站起身，似想到什麽又開心道：“我在舞蹈興趣班裏學了新舞蹈，我跳給你看好嗎？”
他眨巴眼。
于是，小盈盈以稚嫩嗓音邊唱邊跳起來。
“是誰送你來到我身邊，是那圓圓的明月明月，是那潺潺的山泉，是那潺潺的山泉……”
九歲的許盈盈也才學舞兩年，扭腰抖臀已經非常妖嬈動人了，只見她赤腳踩在木制地板上，腳丫細白可愛，腳後跟紅得粉嫩。
“啊……烏沙烏沙烏沙裏瓦沙裏瓦，啊……烏沙烏沙烏沙裏瓦沙裏瓦……”
柔軟的腰肢在小亦程面前扭來扭去，看起來真像動畫片葫蘆娃裏面的蛇精。
小亦程眼裏慢慢染上笑意，等到小盈盈跳完舞蹈，他終于說話了：“再跳一遍。”
他喜歡看她跳舞，她當然高興，于是又重新跳一遍。
“是誰送你來到我身邊，是那圓圓的明月明月，是那潺潺的山泉，是那潺潺的山泉……”
趙家奶奶離世後，趙氏夫妻依舊忙于工作，他們的事業處于創業前期，每天都有忙不完的活兒。
不同于趙家夫妻，許爸爸許媽媽都是企事業單位的編制職員，工作時間穩定，每天都能正常下班接許盈盈放學。
許盈盈和趙亦程是同班同學，兩人放學時間都一樣，所以許媽媽通常都會把兩小家夥一起接回家。
回到家裏，許媽媽在廚房裏做飯，兩小家夥就在房間裏寫作業。
許盈盈今年讀三年級，然而乘法口訣都還沒記牢，白天上課時數學老師提問她六六三十幾，她說三十八，惹得全班哄堂大笑，只有趙亦程盯着桌上的鉛筆沒笑。
而此刻房間裏，趙亦程正要求許盈盈背乘法口訣。
“四六二十四，五六三十，六六……三十八……”
趙亦程搖頭。
許盈盈慌忙改口：“六六……四十八……”
給她遞上乘法口訣表，趙亦程指了指牆角：“背下來了就讓你回來坐。”
許盈盈紅了眼眶，委屈道：“太難了，我不想背了。”
“許盈盈，你三年級了，別人二年級都背下來了。”
見他一臉嚴肅地板着臉，許盈盈只好委屈地站到牆角，一邊擦眼淚一邊背乘法口訣：“一一得一，一二的二，二二得四……”
許盈盈上四年級時，上課經常偷吃東西。
她的同桌是一個又白又瘦的男生，家裏有點小錢，平時也是班裏最鬧騰的學生。
男生經常上課開小差，回家不寫同步作業，每次輪到他跟許盈盈做值日時，那個星期他們班肯定拿不到流動紅旗。
不寫作業，又不熱愛勞動，偏偏許盈盈就愛跟他玩，只因為他身上總藏有很多零食，所以兩家夥經常是一到下課就瘋玩，一到上課就背着老師偷偷吃夏威夷果。
許盈盈喜歡吃夏威夷果，喜歡那股香脆的奶油味。
那個時候街邊一碗南方拌面是一塊五，而夏威夷果上百元一斤，普通家庭一般不舍得花錢買，因此班上很多同學都沒吃過夏威夷果，包括許盈盈。
許盈盈同桌也不大方，每天只給她吃四五顆，如果一天裏他給她吃八顆，那一天他心情一定非常好。
放學後，許媽媽接許盈盈和趙亦程回家，将兩小家夥帶進房間，便又開始忙起了晚餐。
房間裏。
趙亦程在寫作業，許盈盈一只手在寫作業，一只手伸進衣兜裏摸那兩顆她一直不舍得吃的夏威夷果。
“趙亦程，你幫我寫作業，我就給你吃好吃的。”
趙亦程看都不看她一眼，繼續認真寫作業。
他都不願意跟她說話，許盈盈頗為洩氣地拿出兩顆夏威夷果放在他作業本子上：“給你吃，不用你幫我寫作業。”
趙亦程看了看桌上的夏威夷果，又看了看滿眼不舍的許盈盈，然後撿起兩顆果就往窗外扔。
許盈盈當即就紅了眼，那可是她千辛萬苦讨好同桌才多要回來的。
“趙亦程！你賠我夏威夷果！”
趙亦程淡定從容道：“許盈盈，為了幾顆夏威夷果，他叫你幫擦黑板你就去擦，做人得有點骨氣。”
今天課間，許盈盈同桌使喚她去擦黑板，她為了幾顆夏威夷果還真就去了。
“擦黑板又不累！”許盈盈一邊哭一邊吼：“大家都去擦了！又不是我一個！”
“別人沒骨氣，你也沒有麽？”
“我不要骨氣！你賠我夏威夷果！”
房間裏動靜太大，很快把許媽媽吸引而來：“這是怎麽了？怎麽哭了？”
許盈盈跑過去抱住許媽媽，大滴大滴的眼淚滾落，那模樣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媽媽，他丢我的果……”
“果壞了，盈盈吃了會鬧肚子。”趙亦程說。
“沒壞！沒壞！”許盈盈哭鬧。
許媽媽無奈：“壞了當然吃不了，鬧什麽？”
從小到大，趙亦程謊話連篇，偏偏大人們都相信他的話。
鬧歸鬧，只等到兩小家夥寫完作業，又折起紙飛機往樓下扔時，便也都忘記了先前的不愉快。
沒過多久趙亦程生日到了，趙媽媽問他想要什麽生日禮物，他說想要夏威夷果，于是趙媽媽一連買了十斤回來，此後許盈盈一放學就去趙亦程家，每次去學校衣兜裏都鼓鼓囊囊。
最後因為吃太多，許盈盈嘴裏一連起十幾顆潰瘍，此後，她再也不喜歡吃夏威夷果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喜歡看小時候，還是長大後？？小時候有趣的事情多，長大後大人們煩惱通常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