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紛紛擾擾

周桐桐進入監護室第五天一直昏迷不醒,且還不能主動呼吸,這個結果太不同尋常。

當天晚上,馮主任召集所有心髒外科醫生緊急開會。

醫生代簽手術還導致病人死亡,在現今醫患關系如此緊張環境下,要是被媒體知道,很有可能引起社會許多負面輿論,這種費力不讨好之事不僅損害醫生個人利益,同時還損害整個醫院的名譽,醫院領導不得不格外重視此事。

會議室裏,禿頂中年男人冷笑道:“心髒手術以後出現昏迷以及自主呼吸消失,一般考慮是有術後腦血栓或者缺氧性腦損傷引起的,自主呼吸消失,說明腦幹功能衰竭,如果同時伴有雙側瞳孔散大以及刺激沒有任何反應,那說明已經處于腦死亡狀态。”

衆人看向趙亦程,他目光落在桌面上不動,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見狀,一旁的宋健辯解:“手術那天幾個醫生都在場,這臺手術有多困難大家都知道,能以“零輸血”完成手術已經是奇跡了,趙醫生已經成功完成手術,他的責任也應該只盡到這裏,至于病人一直昏迷不醒,決定性因素有很多不是嗎?比如病人自己的身體狀态也很關鍵。”

趙亦程是宋健的師傅,雖然趙亦程比他小半歲,但他打心眼裏欽佩這個年輕男人。

“代簽還把人醫死,誰會聽你的解釋,誰會真正關注死亡的決定因素是什麽?醫生代簽手術本身就屬于侵權行為,病人家屬和社會的人都只會咬死這一點把你往死裏逼!”一個年長的醫生道。

“前幾年蘇醫生代簽手術,他成功完成手術還把人救活了,但還是差點吃上官司,趙醫生現在這個又是什麽情況?不僅代簽了,病人現在還瀕臨死亡,他現在面臨的問題很嚴重。”另一個醫生道。

宋健面色凝重:“蘇醫生是被人控告過度醫療謀取私利,但這次周桐桐所有的醫療費用都是趙醫生在承擔,根本不存在什麽過度醫療牟利!”

“他代簽手術,已經侵犯患者自己選擇和決定的權利,況且還可能導致病人死亡,這已經不是什麽過度醫療問題,這是造成了一次嚴重的醫療事故!”

宋健呆愣。

衆人再次看向趙亦程,只見他按動簽字筆筆頭,始終沉默。

見他一直沉默,馮主任皺眉問:“趙醫生,你有什麽話想說?”

放下手上筆杆,趙亦程平靜道:“病人親屬無法簽字,且事态緊急情況下,根據侵權責任法第五十六條的規定,經過授權負責人批準可以實施手續完成手術,從這一點上說我不算侵權。另外這是不是醫療事故,需要醫療事故鑒定委員會鑒定,我會保存好周桐桐的病例和各項檢查報告配合調查。”

他的語氣太過平靜,會議室裏所有人都為之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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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醫生回憶起趙亦程在醫院第一次給病人動手術的情景,當時病人是一個94歲的老人,老人年紀太大,病情又過于複雜,趙亦程給這位病人做手術時鎮定自若,和現在的情緒态度如出一轍。

或許他們在坐每一個人都比不上這個25歲的年輕醫生,他的內心比任何一個人更為堅定且強大。

撿起桌上會議記錄本和簽字筆,趙亦程站起身:“如果要吃上官司,我也不介意請個律師。”

說完,人離開會議室,衆人面面相觑。

許爸爸前兩天已經出院,偶爾還需要來醫院複查,現在許家父母就住在兩人新房裏。

許盈盈之前偶爾會來醫院看周桐桐,但最近忙,她就很少過來了。

開車去往《流行之星》錄制大樓,趙亦程将車子停在大樓外一片空曠區域,然後給許盈盈發信息:我來接你了。

那邊沒有回信,她似乎很忙。

從車內隐秘盒子裏拿出一包煙,趙亦程給自己點燃一根。

其實他抽煙,許盈盈不知道。

跟她同居後,他就再沒有抽煙,而今天心情有些煩躁。

望向《流行之星》錄制大樓,手上的煙頭在昏暗車內明明滅滅。

《流行之星》節目已經錄制到第三期,每一期他都只看一點便不願意再看,她跟那人在同一個戰隊,他們坐在一張導師席位沙發上,鏡頭每次切換都是他們同框的畫面,每次看到都會很煩躁。

許盈盈有多喜歡陳珂?

大學時,趙亦程去過許盈盈的女生寝室,那時所有學生已經放假,她們寝室的女生幾乎都走完了,只有她一個人住在寝室等他們學校放假一起回A市。

準備回家那天,他來她們女生寝室幫她一起收拾行李,那是他第一次來到她的寝室。

她的水杯印有陳珂頭像,她的床上有陳珂頭像抱枕,甚至連牆上都有陳珂的個人海報。

其實他當時很想撕了那張海報,但終究也沒那樣做。

她收拾行李的時候,他從背後抱她,問:“許盈盈,我和陳珂你更喜歡誰?”

她想都沒想,笑盈盈道:“陳珂!”

或許他真不該拿自己跟她偶像較勁,她的偶像活在電視屏幕裏,終究也介入不了他們的世界。

然而雖是這樣想,跟她收拾行李回家那天,他還是“不小心”打碎她的水杯。

還有那個抱枕,他想扔進垃圾堆,可惜沒理由。

只是原以為不會有交集的陳珂,現實中遇見了,還跟許盈盈鬧出“夜宿門”。

熄滅煙頭,用紙巾包住煙頭丢進裝廢棄的小盒子裏,随後打開一盒口香糖。

如果親吻,他不希望她聞到煙味。

半晌,許盈盈回信。

許盈盈:你真好,我今天把車子留在這邊,你明天得送我過來。

趙亦程:嗯。

十分鐘後,許盈盈走出大樓,腳下高跟鞋富有節奏地發出脆耳聲響。

開門上車,許盈盈問:“桐桐今天醒了嗎?”

趙亦程搖頭。

許盈盈觸摸他搭在方向盤上指骨分明的手:“別擔心,她會好的。”

翻開手掌與她十指緊扣,趙亦程安靜咀嚼口香糖。

他似乎心情不太好,許盈盈擔憂道:“怎麽了?不開心?”

“沒有。”

說完,他放開她的手,啓動車子駛入車道。

現在是晚上八點,城市燈火已經亮起,道路兩旁是一盞盞暗黃閃耀的路燈。

似乎想到什麽,許盈盈從包裏拿出一份稿紙,道:“有人送我一首歌,雖然還沒有填詞,但旋律很好聽,我哼唱給你聽好不好?”

沒等趙亦程回應,許盈盈坐在副駕駛座上一邊看五線譜,一邊手舞足蹈哼唱:“啦啦啦……”

唱完,她閃動着大眼看他:“怎麽樣?好聽嗎?”

“一般,誰送的?”

“……”

許盈盈傻笑了一會兒,道:“我、偶、像、陳、珂。”

安靜。

見沒有反應,許盈盈偏頭看他:“你不意外麽?連我自己都驚訝。”

“意外。”他沒有看她。

“我想回去自己填詞,我想把我心中的愛情寫進這首歌裏。”

想把她的阿亦寫進這首歌裏,想把和他的甜蜜都寫進這首歌裏。

拿起稿紙,許盈盈又重複哼唱,她似乎很喜歡這首歌的旋律。

忍耐許久,趙亦程伸手過來:“讓我看看。”

許盈盈疑惑:“你在開車怎麽看,回去我教你看五線譜。”

“我能看。”

太過信任他,許盈盈毫不猶豫遞上稿紙。

趙亦程連沒看一眼,搖下車窗将稿紙伸至車窗外。

一陣狂猛的風灌入車內,白色稿紙在夜晚的風裏消失不見。

許盈盈呆若木雞。

像不像他小時候扔掉她的夏威夷果,以及高中時,他在校門口打翻男生送給她的餅幹盒子……

許盈盈感到委屈:“你幹嘛——”

那些都是她喜歡的,他怎麽可以這樣。

搖上車窗,趙亦程沒有看她,也沒有說話。

“你怎麽可以亂扔我的東西!你知道寫一首歌要花多少心思?!”許盈盈紅了眼眶。

趙亦程臉色糟糕:“花多少心思?他應該在你身上花心思?”

“很多創作歌手會給好友寫歌,他送我一首歌又有什麽不可以?”

“所以你們是什麽關系?他憑什麽給你寫歌?”

“朋友!”

“是朋友,他給你寫歌,那我是不是也可以給女性朋友送衣服和包包?”

“你別強詞奪理!那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

說不過他,說不過他……

許盈盈趴在車子前操縱臺上哭。

結婚一個月以來,這是他們第一次争吵。

她哭,他開車,接下來的時間再無交談,或許他們誰都不想争吵。

心裏委屈,許盈盈悶聲哭泣,鼻子堵塞難受,她用紙巾用力擤了一下鼻涕後,繼續趴在車前操縱臺抹淚。

車子開進小區車庫,兩人遲遲沒有下車,她還在哭。

給她遞上紙巾,趙亦程淺聲道:“別哭了,爸媽在家,你是想讓他們看見?”

沒接他的紙巾,許盈盈自己抽一張擦眼淚和鼻涕:“就是讓他們看見!你欺負我!你對我不好嗚嗚……”

“盈盈,我今天很煩,能不能別鬧。”

“就你一個人心煩!我沒有鬧!”

開門下車,許盈盈踩高跟鞋走向大樓電梯。

半晌,趙亦程走過來牽她的手,她甩開,他又牽上,而後将她帶入懷中。

“醜八怪,妝都花了還哭?”

他過來哄她,許盈盈鼻子又酸了。

見她眼睛又濕潤了,趙亦程低頭親她的嘴巴:“別哭了,我心疼。”

“路上你都沒哄過我一句,你才沒有心疼我。”許盈盈委屈瞪他。

抱緊她,他低沉道:“我不說,但真的心疼。”

誰會喜歡看自己的老婆哭呢?

臉埋在他懷裏,許盈盈這下心裏好受些了。

“不哭了嗯?”

“嗯。”

作者有話要說:  留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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