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性情所致(1)

秦亦峥父親的生日眼見就這麽到了。兩個人是前一天傍晚到的紐約,在酒店入住後,秦亦峥卻并沒有知會秦林恩的意思,阮沅問了一句,他只說:“相顧無言,何必多見。”

兩個人躺在大床上,秦亦峥正尋思着來場酣暢淋漓的深入交流。

阮沅卻忽然坐起來,“秦亦峥,你之前答應要補償我的,馬上就是你償還的時刻。”

秦亦峥撫了撫額頭,嘆氣道:“刀山火海,在所不辭。”

“好,現在先去換一身黑色的利索的衣服,穿球鞋。”

黑色的利索的衣服?秦亦峥額角跳了跳,他有種不太美好的預感。

在酒店租了車,阮沅坐在駕駛座位上,自戀地從後視鏡裏欣賞了一下自己女刺客的打扮。

秦亦峥坐在她身畔,試探性地問道:“現在可以告訴我我們要去幹嘛了嗎?”

阮沅睃他一眼,惡趣味地摸摸下巴:“你猜。”

“打架?”

“幼稚!”

“換裝舞會?”

“無聊!”

阮沅當然不會告訴他,她通過南芷清的路子查到了秦亦峥當初在帝國理工念書時的導師machael,如今在紐約醫學院任教,住在康涅狄格郊區的一幢花園洋房裏。

今晚,她是帶着他,來讨回場子的。開玩笑,她當時發誓要打碎他導師家的兩扇窗戶,就不會只打破一扇。

将車遠遠地停在在一片別墅群外,阮沅熄了火,又交待秦亦峥:“待會兒我下去,你到駕駛座位來,負責接應我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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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亦峥一把扯住作勢下車的阮沅:“你到底要做什麽,我不可能讓你一個人去做危險的事。”

阮沅滿不在乎地擺擺手:“沒事兒,我很快就回來。”

秦亦峥松開她的手腕,面無表情地推開車門,率先下了車。

阮沅無奈,到底要不要告訴他實話呢。

秦亦峥一直在觀察着周圍的環境,這兒是康涅狄格典型的中産階級居住區,花園裏多種着山毛榉、白橡。阮沅應當不會與居住在這兒的人發生聯系或者矛盾。

阮沅憂愁地看着秦亦峥跟一根電線杆子似地戳在那兒,糾結萬分。

秦亦峥從眼角的餘光裏瞥見她一臉郁卒的表情,慢吞吞說道:“不是要我補償你嗎,既然是我補償你,我怎麽能不在現場。”

阮沅沒辦法,說了句:“那你安靜的跟着我,別添亂。”變戲法似的從口袋裏掏出一副醫用手套戴上,又從地上撿了兩塊石頭。

秦亦峥眉頭不覺一蹙:“你這是要做什麽?”

阮沅把其中一塊圓石頭朝空中一抛,石頭落在她掌心裏,發出一聲嗡響。

“你說呢?當然是去做好事啊。”她一邊說一邊往其中一幢房子走去。

秦亦峥扯住她的胳膊,正色道:“你拿石頭做什麽?”

阮沅有些暴躁了:“秦亦峥,我又不會殺人放火,不過是丢兩塊石頭。你要不要打911報警?”

秦亦峥不贊同地說道:“砸窗戶嗎,萬一有人砸到腦袋怎麽辦?別鬧了,我們回去。”

他竟然認為自己是在胡鬧。阮沅一氣之下,便将實話講了出來:“machael hernandez ,他現在住在這裏。

秦亦峥有一瞬間的僵硬。這個時刻,他仿佛回到了22歲那刻,被平日最敬重的導師指着鼻子罵:“你竟然是秦林恩這個魔鬼的兒子,一顆炮彈、幾聲槍響,多少人命、多少家庭就因為你們的貪婪而消逝、破碎。對了,聽說你還得了個诨名,叫什麽‘冥王’,冥王,呵呵,你怎麽好意思在希波克拉底雕像前說出——我将給予人類生命最大的尊重。我即使在威脅之下,也不會利用我的醫學知識去危害人權和公義。我鄭重地、自主地以我的人格宣誓。你怎麽有臉說出這樣的話?我真是有眼無珠,竟然讓雙手沾着鮮血的屠夫混進了純潔的醫生隊伍,我沒有你這樣的學生,你們父子都應該下地獄!”他慚愧、憤怒、委屈,太過洶湧的情緒席卷了他,讓他根本說不出一個字來,任由曾經最尊重的老師,将這些話像一口口濃痰一樣吐在他的臉上,還不能擦。

原來她費盡心思,竟然是為了他。她是怎麽知道的,大概是舅母告訴她的吧。替他氣不過,為她抱不平,有人在乎過他的感受,卻從來沒有人要幫他讨回來,即使這方式幼稚、不光明,甚至有點無聊。但都是為了他,為了22歲承受無妄之災卻無法出言辯解的他,只有阮沅,對他所經受的不公正待遇感同身受。他卻還以為她是瞎胡鬧。

秦亦峥改為牽起阮沅的手,将其中一個石頭握在自己的掌心裏。

“走吧,我和你一起。”

這下輪到阮沅愣住了,就這麽呆呆的由他牽着走到了鐵栅欄前面。

秦亦峥輕巧地幾下外加一個翻身,已經越到栅欄另一側,又朝阮沅做出“我保護你”的姿勢。

阮沅拍拍自己的腦袋,決定不去思考秦亦峥的心路歷程,開始攀爬鐵欄杆。每兩根欄杆中間都有菱形方塊紋樣,簡直是絕佳落腳點。阮沅也沒費什麽功夫就翻了過去,當然還是要感謝之前的突擊訓練,她覺得自己現在簡直飛檐走壁都不在話下。

屋裏有燈光,人應該在家。

地上栽種着不知什麽植物,踩上去極其容易發生聲響。

秦亦峥一直牽着阮沅,忽然他小聲道:“他喜歡養狼狗。”

阮沅覺得汗一下子就出來了,她舔了舔有些發幹的嘴唇,問了個蠢問題:“你打得過狗嗎?”

秦亦峥從嗓子眼裏逸出壓抑的笑聲。

阮沅憤憤地瞪他,有沒有一點他們現在是在做壞事的覺悟。哦,不對,他們哪裏是在做壞事,明明是在懲惡揚善劫富濟貧,他們現在就是雌雄大盜。

胡思亂想的阮沅沒注意腳下,踩到了一顆石子。秦亦峥眼疾手快,攬住她的腰,徑直把她帶到了自己的臂彎裏。也不知道他什麽本事,愣是夾着阮沅,悄無聲息地走到了窗戶的對面。

然後兩人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同時出手,只聽兩聲脆響,兩扇雕花玻璃應聲而碎。

屋裏響起女人的尖叫,男人的咒罵,椅子倒地的聲音,然後就是極響的狗叫聲。

“走!”

秦亦峥早就看好了路線,拉着阮沅就撤。到了欄杆處,兩個人同時竄上了欄杆。大概是緊張激發出的潛能,阮沅這次速度竟然和秦亦峥差不多。

花園裏雪亮的大燈亮起,一條黑色的獒犬從大門處離弦的箭一般奔出來,幾乎都能聽見它的爪墊在地上摩擦的聲音。

說好的狼狗呢。

天上有燦爛的星鬥,星光下,兩個人手拉着手,發足狂奔。後面是狗吠聲和男子的喝罵聲。被他握着手,阮沅竟然不再覺得恐懼,反而覺得格外刺激,刺激到她突然好想放聲尖叫。可這尖叫一定會讓人覺得她在害怕,于是她大笑起來,那笑聲是奇異的意氣風發,驚得樹冠上歇腳的鳥兒都撲棱着翅膀飛起來。秦亦峥也在笑,雪白的牙齒在星光下閃着銀光,阮沅第一次看見他這般明朗的毫無陰翳的笑容,讓他整張臉散發出一種年輕的生氣勃勃來。

他的笑,璀璨過夜空裏最亮的星。

終于跑到停車處,兩人配合完美,一左一右坐進車裏,秦亦峥飛快地點火,發動,一溜煙沖了出去,将狗吠甩在了身後。

直到開出去大概五公裏,他才在路邊泊了車。降下窗戶,由冬夜的風吹散之前奔跑帶來的燥熱。兩個人心有靈犀的相視一笑

秦亦峥忽然說道:“其實以我的射擊水平,完全可以站在栅欄外面把他家窗戶打破。”

“你怎麽不早說,還害我們被狗攆。”阮沅立刻不滿地指責他。

“不,謝謝你。我今晚很開心,非常開心。”

一個吻落在了阮沅的唇上。四瓣唇輕輕地碾壓,厮磨,阮沅微微揚起臉,唇縫翕張,如同無聲的邀請。男人的舌頭長驅直入,女人的脖頸愈發後仰,你進我退,你來我往,軟的舌,硬的齒,交錯間仿佛共舞了一曲華爾茲,曼妙而翩跹。

許久之後,兩人才分開,阮沅睜開眼的時候恰好看見秦亦峥也睜眼。

“為什麽我們接吻的時候要閉眼?”她忽然冒出這麽一句。

她的嘴唇此刻還因為親吻而微微紅腫,像剛展開的薔薇花苞兒,眼睛裏的水色也沒有消退,卻問出這樣煞風景的問題。

秦亦峥無奈地解釋道:“人的視覺反應淩駕于觸覺反應之上,如果大腦處理接吻時,視覺也在處理較多的工作,接吻就很難繼續下去。”

“原來是這樣。”阮沅伸手一把摟住秦亦峥的脖子:“我要睜眼再試驗一次。”

“調皮。”秦亦峥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再一次吻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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