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蕭祁嘉還猶豫間, 采蕊已經風風火火準備好了食盒,直直立在門口,看那模樣, 就等着蕭祁嘉往外走了。

蕭祁嘉:……

“再晚些罷, 這會兒早膳太晚、午膳又太早, 去也不合适啊。”

采蕊偏狹長的眸子一下子瞪了圓,急切道:“合适, 再合适不過了!侯爺他忙起來, 早膳常顧不得吃, 這會兒指定正餓着呢!”

誰知道要再晚些, 那小妖精會不會搶了先?!

蕭祁嘉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采蕊一大早就在她這兒,也沒見她出去, 怎麽就知道衛修慎沒吃早飯?

采蕊毫無心虛的回視,目光誠懇、一點都看不出說瞎話的痕跡。

就侯爺對祁姑娘的态度,就算是他剛吃下去一頭牛,祁姑娘送飯過去, 他肯定也說沒吃。

……

試一下也不虧,最多丢人些,和昨日的何凝一樣被扔出來。

這般想着,蕭祁嘉最後還是跟着采蕊一起出了門。

昨夜一場大雪, 不少地方還沒清出路來,兩人身後,踩出了兩串腳印, 繡鞋的布面上也粘上了雪屑,被體溫一熨又化了開,鞋面很快就被冰水浸了濕,冷得刺骨。

采蕊眉頭緊鎖,這會兒又有些後悔鼓動祁姑娘出來了,若是再晚些出來,路都被清出來了,姑娘何必遭這個罪?

前面一個灰藍色衣裳的小厮匆匆而過,采蕊連忙揚聲叫住,“嗳——你,對就是你!”

那小厮在原地頓了頓,才含胸躬身地過來,頭深深地低下,“姐姐有何吩咐?”

蕭祁嘉在旁聽着,眉梢不由動了動,這小厮說話的聲音,聽着倒透着些斯文氣兒。

采蕊倒是一貫的神經粗,沒察覺到什麽不對,徑自指着幾處地方吩咐道:“告訴你們領頭的,趕緊差人來,把道上的雪都清幹淨。特別是這兒、那兒和那兒的,待會兒我回來要是看見了,這個月的月例就別想要了。”

那小厮頭垂地更低,又壓着嗓子應是。

采蕊又一揮手,道:“趕快去罷。”

那小厮躬着身走了,不過雖然腰背是彎的,但那走路姿勢……

蕭祁嘉眉頭又皺起來。

“姑娘?”

采蕊疑惑問了一聲,蕭祁嘉這才收回心神,搖頭道:“沒什麽,走罷。”

應當是她神經過敏了罷,憑着衛家的守衛,哪裏有什麽人能随随便便進來。

而另一邊,那“小厮”在走過一個轉角,卻緩緩直起身來,露出一張俊朗的面容。

——正是孫廣鳴。

雖然說男人在床.上的話不可信,但孫廣鳴自诩憐香惜玉,近來又對何凝興趣十足,替自己女人出出氣,他還是願意的。

再者,除卻當年的“洛京雙姝”,何凝也确實是他見過的女人中,皮相最好的了。他當真是十分好奇,能叫何凝既嫉又恨的女人,到底是什麽樣的。

但現在……

孫廣鳴胸膛劇烈起伏,他忍不住擡手攥住自己的領口——

……竟是她!

仿佛天地間的靈氣,有九分都落在那一人身上,剩下的一分才被芸芸衆生平分。

那雙明眸時常含笑,可若是細究,卻是一片疏離。

——也确該如此,凡人如何能得她的垂憐。

孫廣鳴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幾乎強自克制,才不至于自己露出醜态。

為什麽那些女子一露出戀慕之态,便索然無味?……因為她……絕不會露出這種表情。

為什麽獨獨對着何凝,興趣如此之久?……是那幾分相像……

昨夜朦胧的燭火下,若是将那張略帶相似的面容換成她的……

只稍一想像,孫廣鳴登時一個激靈,唇間溢出一聲悶哼。

——若是真能一親芳澤,那當真是……死了也值了。

蕭祁嘉當時雖然覺得那小厮有些奇怪,但也沒多想,走過了就把那事兒抛在了腦後。

她走到在衛修慎書房門前一段距離,登時腳步一頓。

書房周圍,隔着兩步就站了一個黑甲的士卒,一個個面無表情,遠遠看上去,氣勢驚人。

蕭祁嘉又想起,昨日那人說的“軍法處置”,心底頓生躊躇。

……會被扛出去罷?

見蕭祁嘉腳步頓住,采蕊疑惑地問了句,“姑娘?”

蕭祁嘉勉強笑了一下,僵硬的往前走。

托角色氣質屬性的福,采蕊全然沒察覺到蕭祁嘉的緊張,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蕭祁嘉一走到近前,十多雙眼睛,齊刷刷的看向她,都是比她至少高一頭的壯漢。

蕭祁嘉:……!

她要是只貓,這會兒肯定是毛都炸起來。

只可惜她不是,甚至在外表看來,這會兒仍是笑盈盈的模樣,反倒是看過來的漢子,好幾個漲紅了臉。

不過,那膚色一個塞一個質樸,不湊進了看,倒是很難看出臉紅來。

書房內,卻是一片冷凝。

衛修慎蹙着眉,将手裏紙條遞還給聶封仁,示意他看看。

聶封仁大略掃了幾眼,神色立變,一拍桌子起身,“怎麽可能?!”

衛修慎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聶封仁也意識到自己失态,重又坐了回去,但口氣仍舊凝重,“……去年那一仗,蠻子敗得那麽慘,元氣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恢複過來的。北疆那邊,不說十年八年的,兩三年的安穩,總還是可以的。可……這才過了多久?!”

衛修慎瞥了他一眼,淡道:“你哪只眼睛看見上面寫了‘蠻人’兩字了?”

聶封仁:“不是蠻人,難不成還能是我們晉人?他們吃飽了撐的……”

聶封仁話沒說完,突然一頓,驚疑不定地看向衛修慎。

衛修慎唇角往側一扯,露出點白森森的牙來,“怕是有人……不想我在京裏呆着……”

聶封仁被他笑得身上發毛,幹笑兩聲,道:“那我去給老熊回個信?”

衛修慎微颔了下首,卻察覺到門外的動靜,兩道濃眉立刻就擰了緊。

聶封仁也聽見了那動靜,臉上那點凝重頓時一散,沖衛修慎擠眉弄眼,“好福氣啊……嘿,我還以為姑娘家臉皮兒薄,昨晚叫你那麽一扔,以後指定不敢來了,沒想到啊……”

衛修慎臉色一點點黑下去,聶封仁沒察覺,仍舊嘿嘿地賤笑着揶揄,“你昨兒可沒瞧見,那身段……嘿,弟兄們看着都上頭……最後倒是便宜那個洪愣子了。”

“滾!”衛修慎額上青筋直蹦,牙縫裏擠出這麽一個字來,又語氣含冰道,“門口那幾個、還有你,東營裏正好缺幾個木樁子,你們……”

“停停停!”聶封仁臉色一苦,連忙擡手打斷他的話,“我出去把人給你趕了還不行?保證讓她再不敢來第三遍!”

他說着往外走,嘴裏還念念叨叨着,“身在福中不知福啊……那麽一大美人,啧,說扔就扔了……美人恩吶、美人恩……”

身後飛來一塊鎮紙,聶封仁側身一躲,這下可不敢再墨跡,腳底生風地往外跑,門在身後“啪”地一聲關緊了,也免得身後什麽東西再砸過來。

他這一遭動靜鬧得太大,門口正出神兒的那一群人登時又齊刷刷的看過來,看着聶封仁臉上繃緊的表情,他們登時又想起昨晚的慘案。

把人扛、扛回去啊……不不,哪能那麽粗魯呢?必須得抱着……

當時就有反應快的往前一步,想搶先一步出手,卻被身旁的人伸腳一絆,你來我往,小動作很快就轉成大動作,竟變成了一場混戰。

蕭祁嘉目瞪口呆地看着這瞬間發生的事兒,愣神片刻後,小心翼翼往後退了半步。

那混戰發生得快,結束得也快,轉眼的功夫,就決出了勝負,僅剩的那個站着的人,等着一張腫了一圈兒的豬頭臉,龇牙咧嘴地沖着蕭祁嘉露出個猙獰的笑來。

還沒等蕭祁嘉從那驚吓中緩過神來,他就“啪叽”一下臉朝地……摔了下去,腿蹬了兩下,不動了……

蕭祁嘉:……

她是懵逼的,這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聶封仁從那看呆的狀态回過神來,就注意到這一群丢人現眼的玩意兒。

索性這些人還要點面子,一個個都咬緊牙關,倒也沒又瞎哼唧出聲的。

他索性臉往旁邊一側,假裝沒看見躺在地下的這一群,端起這輩子最親切和藹的笑來,“是蕭姑娘罷,快快……裏邊請。”

采蕊:“哥……你臉抽筋兒了?”

聶封仁:!!!

這是親妹子,不能打!

聶封仁瞪了采蕊一眼,又連忙幫着把房門打開,殷勤地把蕭祁嘉請進去。

眼見着自己那傻妹子竟然打算亦步亦趨地跟進去,聶封仁腦袋上青筋一跳,擡手就把人拉了住。

“唉?你拉我幹什麽?”

有這麽一個英明神武的哥哥,怎麽他妹子就這麽蠢呢?

聶封仁無聲哀嘆,打着眼色示意他妹子把手裏的食盒給蕭祁嘉。

畢竟是兄妹,聶采蕊倒是理解了她哥的意思,但是——

聶采蕊稍壓低聲音解釋道:“這食盒這麽重,姑娘提着怪累的。”

聶封仁有一瞬間的窒息:難不成侯爺還會蕭姑娘一直拎着?肯定是進去就接過去了啊。

聶家兄妹還在門口僵持着,另一道高大的身影卻走了來。

兩人同時擡頭,“侯爺?”

衛修慎伸手接過那食盒,書房大門在聶家兄妹眼前阖上。

聶封仁:啧……裝什麽裝?嘴巴都快咧到腮幫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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