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柏拉圖

寒風中,林頌音在柏澤清轉身就要離去的瞬間,突然擡起雙手,攥住了他單薄的衣領。

随後她傾身,在他的唇角印下了一個吻。

原來,柏澤清嘴唇的溫度和她是一樣的。

只是,還沒能等柏澤清有所反應,她就松開了手,也怔怔地站着,視線不知道該看向哪裏。

柏澤清難以置信地盯着面前的這張年輕的臉。

因為錯愕,他的視線只是停留在她那雙柔軟的、剛剛在他唇上作過惡的雙唇上。

許久,柏澤清一字一頓地問出口:“你在做什麽?”

禦寒的大衣被他披到了林頌音的身上,他該覺得冷的,但是此時此刻,柏澤清什麽也感覺不到。

剛剛寒風中,那個瞬間消失的吻決計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因為太過出乎意料,柏澤清錯過了林頌音眼底一閃而過的迷茫。

等到他再次将視線從她的嘴唇移向林頌音的眼睛時,她眼裏浮現的又是這段時間裏他所熟悉的狡黠和挑釁。

柏澤清已經有幾日沒見她對自己露出過這樣的神情。

林頌音輕輕地呼吸後,擡眼望向柏澤清。

身上還蓋着他的大衣,林頌音雙手抓住他大衣的衣角,上面似乎還停留着柏澤清的餘溫。

林頌音上下打量着他。

“幹嘛這麽看着我?”她努力擺出一張無謂的臉,“被別人做了這種不喜歡的事,心情很不愉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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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澤清聽到她說的話以後,難以言喻地盯着她,半晌才問:“什麽?”

林頌音聳了聳肩,“你知不知道,我每次真的很煩你這樣命令我、訓斥我,就好像我是你的所有物一樣。”

林頌音一刻也未停地說到這裏,她幾乎說服了自己。

有時候,林頌音真的很煩。

為什麽要表現得這麽關心她呢?

“我也想讓你試一試被別人做了不喜歡的事是什麽感覺。”林頌音說完以後,不再看他。

柏澤清的目光在這個寒冷的夜晚逐漸變得淩厲,“所以,你就因為這樣……”

他望向林頌音的目光深沉複雜,不知道是不是林頌音的錯覺,她甚至從柏澤清的語氣裏聽出一絲還未宣之于口的惱怒。

是了,即使在影視劇裏,這種戲碼也只會發生在女人身上。

林頌音忽略自己從不久前看到他開始就要炸掉的心跳,作出一副什麽事也沒發生的樣子。

“對,我就因為煩你所以強吻了你。”

柏澤清一動不動地看着她,像是在分辨她話裏的真僞。

許久,他才沉沉地開口。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做了什麽事,讓你有所誤會。”說到這裏,柏澤清沉默了一瞬,“如果是,那我說聲抱歉。”

林頌音從沒想過,明明是她在未經柏澤清允許的情況下吻了他。

現在,卻是他在給她道歉,多荒誕啊。

“其他女人主動親你,你也會對她們道歉嗎?”

柏澤清垂眸,目光晦澀盯着她。

“沒有人這樣做過,除了你。”

“哦。”林頌音點了點頭,不自然地用手背摸了摸嘴巴,“不過你真的完全不用擔心,我又不可能喜歡你,我說了,我只是不喜歡你你對着我總是高高在上、盛氣淩人的樣子。”

柏澤清聞言沒有再說話。

他該松口氣的。

林頌音說了,她不可能會喜歡他。

這再好不過。

今天晚上,柏澤清本來在和家人聚餐,飯局還沒結束,就接到了劉媽的電話,問他林頌音是不是和他在一起,柏澤清自然說沒有,下一刻劉媽就說林頌音失蹤了,電話也打不通,她還沒敢把這件事告訴易競。

柏澤清不知聯系了多少人,才查到她最後打車打到了墓園。

他找了一圈又一圈,別說人了,一個鬼影也沒見到。

柏澤清想,可能剛剛他對她的态度确實有些過激。

于她而言,他什麽人都不是。

“無論如何,你都不應該用這種方式。”柏澤清說。

林頌音不自在地別開臉,“知道了,你再唠叨下去的話,說不定我還會像剛才那樣惹你生氣。”

她說完這句話說完,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莫名地說道,“不過你真的不用擔心,你不知道嗎?易競會找你來管我,就是為了讓我和別人聯姻的。順利的話,我會跟別人結婚,所以你沒有什麽可擔心的。”

柏澤清的目光瞬間變得陰郁:“什麽?”

林頌音忍住沒去看他的表情,“這件事,他沒告訴你嗎?我還以為你對待他交代的事這麽盡責,是因為你們親如父子呢。不過這事也不重要,我跟你又沒有很熟,不是麽?”

柏澤清聞言,按捺住想要問些什麽的沖動,一言不發地盯着她。

他承認自己內心裏傳來一陣壓抑着的無名怒火,但他很清楚,那無關其他。

只是,他從沒想過他答應易競照看林頌音,最後竟然是為了這樣荒謬、沒有意義的事。

“确實不重要。”柏澤清只是點了點頭,聲音卻随着體溫逐漸轉冷。

原來是這樣,她會和別人結婚。

這下,他似乎真的可以放心了。

柏澤清想,這些事都與他沒有關系。

他沒有跟任何人說過,其實他很怕麻煩。

現在,麻煩至少不會屬于他。

許久,柏澤清看到林頌音即使披着他的大衣,身體還在寒夜裏瑟縮。

最後,他恢複了平靜,簡單地說:“你在這裏等我,我去把車開過來。”

林頌音不複剛才的狡黠,垂下雙眼,安靜地點了點頭。

“知道了。”

之後,柏澤清開車将林頌音送回禦林別墅的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到了禦林別墅以後,劉媽就在外面等着他們。見到了柏先生的車後,她懸了一晚上的心終于落了下來。

再望向車內,即使隔着車窗,劉媽也敏銳地察覺出車內氣氛的不尋常。

林頌音打開車門的時候,才想起自己身上的大衣。

“你的衣服,還你。”

柏澤清側了側頭,大約是出于禮貌,想看向與他說話的人,但最後視線依然注視着前方,克制地回道:

“不用,你穿着就好。”

林頌音也沒有再推拒,小聲說了一句:“謝謝,下次洗完讓劉媽還給你。”

柏澤清低低地“嗯”了一聲後,冷淡地說道:“我不送你進去了。”

林頌音點點頭,說了一聲拜拜後,轉身就打開了車門。

下車後,劉媽見林頌音表情和臉色不是很好看,只是囑咐她好好休息,沒有再說其他。

林頌音回到自己的房間,卧室溫暖,她将身上的外套脫下,挂到衣架處,才發現自己這裏已經留下了兩件柏澤清的外套。

一次是今晚,上一次是他把她從酒吧送回來。

林頌音心情微妙地站到自己房間的落地窗邊,發覺自己依稀能看見柏澤清車的影子。

他還沒有走。

這樣想着,車突然被發動,逐漸離開林頌音的視野,隐入無邊的黑暗中。

林頌音回過頭,看到嶄新的護照還躺在桌子上,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一件事。

她好像搞砸了。

也不知道,明天柏澤清還會不會帶自己去法國了。

直到現在,林頌音都想不明白自己今晚怎麽會對柏澤清作出那種舉動,只要回憶一秒,她就會陷入無盡的尴尬,這簡直比上次給他種草莓還要讓她窒息……

林頌音無力地癱在床上,回想起今晚發生的事,終于給自己找到了合理的理由。

她今天久違地見到了媽媽和姥姥,心情本來就處于低潮之中,後來,那麽黑的夜,她又在墓園外受到了很大的驚吓,情緒更是高度緊張敏感。

這個時候,最不該出現在她面前的柏澤清出現了……

林頌音不久前不知道從哪裏聽說過一個理論:吊橋效應。

【當一個人提心吊膽地過吊橋的時候,會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如果這個時候,碰巧遇見另一個人,那麽她會錯把由這種情境引起的心跳加快理解為對方使自己心動。】

都怪柏澤清在她最脆弱的時候出現在她眼前,看起來又那樣關心她,就好像她對他有多麽重要似的……

明明他只是為了易競。

只是一個沖動之下的吻而已,林頌音自我寬慰道。

她很清楚那個吻只是情緒的産物,誰都可能會有這種沖動的瞬間,只是大多人不會那麽做罷了,它其實并不具有太複雜的意義。

林頌音知道,今晚,至少有一句話她是發自內心的。

那就是,她是真的不會讓自己去喜歡柏澤清的。

他們根本是不同世界的兩個人。

因為早在林頌音年紀還小,小到根本不懂人與人之間是有階級之差時,她對自己與柏澤清之間的天差地別就已經有了無比深刻且現實的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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