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柏拉圖

林頌音沒想到自己一夜好眠。

晨起,她沐浴着窗外的冬日陽光,發覺自己已經将昨晚發生的事以及當下那些紛雜的情緒放下了。

林頌音知道自己這樣,說得好聽叫心大,說難聽一點那就是厚臉皮。

但是,這麽多年的成長環境造就了她的個性。如果一直為已經發生了的事想不開,她好像也沒辦法生活了。

畢竟,對窮人來說,情緒實在沒那麽重要。

林頌音清醒地明白,當下對她最為重要的事是易競關于聯姻的提議。

如果易競的提議對她無害,那麽她唯一的願望即将實現,其他細枝末節的東西似乎也不值得她再糾結。如果他的提議不靠譜,那林頌音只能盡可能在易競身上多撈點錢就好了,誰讓他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總之,錢現在就是她的第一位。

有時候,林頌音都不知道自己這樣物質又務實的個性是像誰。

柏澤清的話,林頌音推卸責任地想,他會來管她本來就是為了易競。

跟她不同,柏澤清什麽都不會損失。

想到這裏,林頌音心裏掠過一陣心虛,好吧,他好像還是損失了點什麽的。

她只是一時情緒上頭,而柏澤清卻失去了他的初吻……

按照那麽多人的說法,柏澤清之前那麽恪守男德,不知道會不會因為初吻不再而痛不欲生呢……

林頌音慢悠悠地吃完早餐後,看着地板上自己的小登機箱。

柏澤清前幾天告訴她,不必大包小包,有需要的東西都可以到法國再買,但她還是有做功課,精挑細選準備了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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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的起飛時間在中午,林頌音查過攻略,按照道理來說,柏澤清該來接她去機場了。

在又一次看向手機上的時間後,林頌音懷疑,柏澤清很可能真的不會來了。

意識到這點後,林頌音還是感到一瞬間的遺憾,畢竟她的心已經為出國準備了快一周,竟然就為了一個天殺的吻泡湯了,可見人什麽時候都要管好自己的嘴巴……

不過林頌音很快選擇釋懷,她現在有了錢,以後也是可以自己出國的嘛。

雖然她不願意也得承認,和柏澤清一起去,好像更安全一點。

她不會法語,最近倒是迫于柏澤清的淫/威,一直有背單詞,也不知道法國人的英語水平怎麽樣?能不能聽懂她的蹩腳英語?

就在林頌音已經接受自己吓到那位高冷但純情的副總裁的事實,打算拎着行李箱回去再補上一覺後,大門口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如果林頌音足夠敏銳的話,她會聽出這腳步聲比從前的每一次都要遲緩一些。

“柏先生來了。”劉媽本來在插花,見柏先生出現,情緒很是高漲。

她差點以為昨晚,小林惹怒了他,所以他不會出現了。

想到這裏,劉媽才遲鈍地發覺這幾次都沒再見過小林和柏先生鬥嘴了。

真稀奇,從前柏先生一出現,兩人總是争吵不斷,當然,柏先生總是用一張沒表情的臉說着惹小林生氣的話,有時候,劉媽甚至懷疑柏先生是故意的,就好像很享受看小林被他氣得跳腳的樣子。不過,她知道自己只是多想,柏先生怎麽可能這樣不成熟?

只是,最近真是意外的安靜啊。

柏澤清在幾步之遙的大廳站定,在和劉媽颔首示意後,他才望向手裏提着行李箱的林頌音。

只是,柏澤清還沒有開口,就聽到林頌音很是輕快地對他招手:“嗨,你來啦。”

柏澤清沒有想過,經歷過昨晚,再次見到林頌音,她面上只有輕松,不似作僞。

柏澤清盯着眼前這個女人的臉,下颌不由自主地繃緊。

不用懷疑,她看起來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和他不同,她大概睡得很好,很可能今早吃得也很好。

算了,柏澤清不打算理解她,他們本就是截然不同的兩類人。

林頌音打完招呼以後,發現柏澤清的表情變得更為難看了。

林頌音正猶豫着要不要說點什麽,就看到柏澤清不再看她,一臉冷淡地将目光挪向她放在地上的小行李箱。

“只有這個?”

林頌音見他神色如常,而他剛剛深沉的神情好像是她的錯覺。

她真希望柏澤清也已經将昨晚翻篇了。

林頌音難掩興奮地回道:“對,你不是說都可以到那邊買嗎?”

“是。”

柏澤清沒再說什麽,默不作聲地将她的行李箱提起。

“護照帶上了麽?”

“帶了帶了。”

林頌音承認自己現在心情非常好,她終于有了要出國游玩的實感。

在見到柏澤清的瞬間,她就下定決心,既然他出現了,接下來的日子她輕易都不會再惹他了。

林頌音跟着他往外走,不忘和劉媽揮手,“等我回來給你帶法國特産哦。”

“不用,你照顧好自己就好,千萬記着跟好柏先生啊。”

“知道啦。”

不過就算林頌音已經決意不再在意自己在柏澤清面前的形象,她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還是不打算跟他沒話找話說,因為她很可能一張嘴就會說些莫名其妙、讓彼此都下不來臺的話。

于是她作出選擇:将腦袋貼上座椅,閉上眼睛休息。

不知道是誰說過,當人看不見的時候,其他的感官會變得更為清晰。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林頌音明顯能感覺到随着時間一秒一秒流逝,坐在她身側的柏澤清,呼吸聲一次比一次長。

林頌音閑着無聊,腦內分析柏澤清為什麽呼吸越來越深沉時,他終于出聲。

“現在最好不要睡,”柏澤清用一種不帶任何情緒的語氣開口,“飛機上有很長時間可以睡覺。”

柏澤清認為自己有必要将這件事告知林頌音,以免她在漫長的航程中睡不着,到時折磨他。

原本,柏澤清是這樣擔心的。

因為她總是時不時給他惹出一點小麻煩,折騰他似乎成了她的一項愛好。

但是現在,柏澤清想起今早她的種種表現,他的擔心似乎有些多餘。

她真……灑脫啊,對自己的行為給別人帶來的煩惱一無所知。

柏澤清餘光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林頌音掀開眼皮,沒想到柏澤清竟然會主動和她說話,她感到一陣受寵若驚。

既然柏澤清伸出了橄榄枝,林頌音自然而然地接過。

“飛機會飛多久來着?”林頌音想起這個重要的問題。

“16個小時。”柏澤清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那我們要在法國待多久呢?”

“大約一周。”

林頌音頓了頓,再出聲時,語氣裏盡是遺憾。

“好吧,好像沒辦法在法國過聖誕節了。”

柏澤清不知道她突如其來的失落是出自哪裏,他忍住沒有側過頭去看她。也是,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會對聖誕節有所向往也很正常。

柏澤清皺着眉,正打算說點什麽,就聽到林頌音小聲嘟囔着:“都說聖誕節打折活動很多的,看來要錯過了,算了,本來也不是花我的錢,不給老東西省錢了。”

柏澤清無話可說。

原來她低落的情緒竟然是因為打折……

只有她會因為這樣的理由不開心了,柏澤清這樣想着,眉目卻舒展。

只是在聽到林頌音稱呼易競為“老東西”的時候,柏澤清直覺不對。

但是腦海裏不由浮現起昨晚林頌音說過的話。

【你再唠叨下去的話,說不定我還會像剛才那樣惹你生氣。】

柏澤清驟然間閉上了嘴巴。

她是把吻當作還擊工具的人。

見柏澤清什麽話也沒有說,這次換林頌音納悶了。

“咦,我喊你的叔叔老東西,你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啊?你不應該教育我嗎?”

林頌音發誓自己這一次絕不是故意的,她是在喊完“老東西”以後才意識到自己是在柏澤清措辭不當,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在柏澤清面前,她精神會這麽放松,甚至比在劉媽面前還要松弛。

柏澤清抿着嘴唇,再開口的聲音有些說不出的低啞。

“你想我教育你?”

林頌音幾乎要被他這個問題逗笑了,“當然不了。”

柏澤清沉着一張臉,沒有再說話了。

半晌沒聽到柏澤清聲音,林頌音不解地偷瞥了他一眼,他臉色怎麽又不好看了。

是還在介意她稱呼易競“老東西”?還是說,說“不”也不對嗎?

可是,哪有人抖/m到喜歡被教育的。

到了機場以後,林頌音始終跟在柏澤清身後。

她對機場的一切都感到無比新奇,但等到進入休息室以後,她還是忍住沒有四處張望。

“我還以為我們會坐私人飛機去呢?”林頌音記得劉媽說過柏澤清有私人飛機駕照。

柏澤清本來在看財務數據,這時也因為林頌音的話轉過頭。

“你很想坐?”

林頌音沒想到他會問這個,想了想以後,還是搖了搖頭。

她實話實說:“只是有點好奇。”

她又不知道柏澤清的技術怎麽樣,她可不想冒這個險。

柏澤清又回過頭,簡單地說:“我大哥有公務機,但是護理起來很麻煩。我讨厭麻煩的事,所以我沒有。”

柏澤清說完,也搞不懂自己和她解釋這些做什麽。

林頌音聽到他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這是她第一次聽到柏澤清說自己讨厭什麽。

真稀奇,他可是連老婆出軌都能預先原諒的人啊。

她條件反射地接話問道:“讨厭麻煩的事,那你為什麽來做我的監護人呢?”

不過林頌音一問完話,就猜到柏澤清的回答了。

用腳趾頭想,那也一定是萬變不離其宗的“幫易叔叔的忙”。

但是這一次,柏澤清沉默許久。

他半阖雙眼,不知道在說給誰聽:“因為,不知道會這麽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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