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柳粲然:“……”
如果我在打架的時候受了內傷,那也絕對不是被人打的,肯定是被你憋的,柳粲然在心裏想到。
就在他們全神貫注戒備森嚴的時候,聽到客廳裏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柳哥,哥,你們在嗎?”
喬叆:“……”
柳粲然:“……”
喬叆松了一口氣,忘記了放下棒球棍,直接拎着就出去了。
柳粲然正要提醒他,然後就聽到了客廳裏喬叆他弟的慘叫。
“熊瞎子!”喬叆他弟叫到。
“你這麽說我對你有什麽好處。“喬叆說。
他弟用手電一照,才發現那只在暗昧的光線之下五大三粗的東西竟然是自己玉樹臨風水月觀音一般的老哥哥。
“這咋還穿上貂兒了呢?凍的嗎?”喬叆他弟說道。
“算是吧。”喬叆說。
其實他也有其他的衣服具有相同的保暖效果,但是這件衣服比較不會……讓他在與柳粲然擁抱的時候暴露出更多的尴尬,畢竟厚實。
這會兒柳粲然已經走了出來,跟他弟打了個招呼。
這次不光是喬叆他弟摸上了山來,還有劇組的統籌,和幾個品牌方的工作人員。
其中品牌方的工作人員似乎非常緊張柳粲然的樣子,這讓喬叆感到有些好奇。
“你們是怎麽發現我們這裏的情況的?”幾個人圍坐在客廳裏用喬叆他弟他們帶來的小太陽烤着火的時候,喬叆問他弟道。
“我吃完飯出來遛彎兒的時候往山頂上看了看,發現你們熄燈太早了,就有點兒疑心是不是有什麽事,就跟統籌大哥說想帶着小太陽上來看看,剛好品牌方也在統籌那兒,就一起上來了。”喬叆他弟說。
“是嗎。”喬叆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麽。
不過他一直就覺得品牌方似乎非常關心柳粲然的樣子。
一般來說拍攝廣告的時候,有品牌方的工作人員代表随行也是比較正常的情況,但是這些工作人員可以做到像弟弟關心自己家哥哥一樣地随時随地注意柳粲然的行蹤,就有點兒……
喬叆雖然心裏有些疑惑,但也不想節外生枝,只是跟大家坐在一起取暖,并且時不時地看一下柳粲然的臉色,在看到他的臉被小太陽暖得紅撲撲的時候,才徹底放心了。
——
第二天早晨天氣放晴,山路上的積雪已經化盡了,電路也修好了,所以拍攝的進程并沒有因為停電這個小插曲而發生間斷,還是如期開始了。
這次廣告的導演是個咖位很高的老前輩,而且在業界以要求嚴格著稱。
導演因為昨天傍晚曾經下雪的關系,所以覺得可以在山頂的民宿裏等一等,看看今天晚上會不會也下雪,如果可以等到的話,就拍攝實景。
也有劇組的工作人員提出過質疑,覺得這裏曾經停電,而且晚上下雪路也不好走,是不是白天拍攝就可以了,反正還有後期的電腦合成什麽的。
但是導演的要求非常嚴格,認為能有實景和準确的光線,就不能用後期合成來偷懶,藝術效果很有可能失之毫厘,差以千裏。
劇組裏的人都知道這種自然打光和實景拍攝,對于演員的綜合表現能力要求極高,都覺得這麽一個初出茅廬的瓷娃娃一樣漂亮的男孩兒未必演得出那個效果,也未必吃的了那個哭,到時候一場閑氣估計是面不了的,畢竟這位倔強的老頭兒導演生氣起來可是連影帝影後也敢罵的,有時候竟然還能把對方罵哭了。
就在大家都為柳粲然捏了一把汗的時候,他本人倒是沒有因為鴨梨過大而懷疑人生,該練習走位就練習走位,該跟對手演員對臺詞就對臺詞,一派淡然閑雅的态度,讓原本為他捏了一把汗的工作人員都稍微松了一口氣,覺得這小孩兒雖然年紀不大,心理素質倒是非常過硬。
經過了一天的排練,到了天色欲晚的時候,上天竟然沒有辜負導演的苦心,果然又開始斷斷續續地下去了雪珠兒。
于是導演一聲令下,拍攝工作緊張而有序地開始了。
今天白天在排練的時候,喬叆是全程給柳粲然當跟包兒的,餓了渴了拿衣服擰瓶蓋,圍前圍後忙碌個不停。
但是一旦開始了正規的拍攝工作,喬叆就躲回了房間裏,沒有再露頭兒。
喬叆他弟四處踅摸也沒見到他哥,最後還是在昨天發現他們的卧室裏找到了喬叆。
“老哥哥,正式開拍了那邊兒,你怎麽不過去看看啊?”喬叆他弟有些好奇地問道。
“不去了,你柳哥一定沒問題的。”喬叆說。
喬叆他弟:“……”
“哦,是表情管理方面的問題嗎?”他弟想了想,說出了自己大膽的想法。
喬叆:“……”
“你都能看出來我的表情管理有問題?”喬叆有些懷疑地問道。
“傻子都能看出來。”喬叆他弟說。
“哦,那就難怪了。”喬叆點了點頭。
喬叆他弟:“……”
喬叆他弟氣憤地走了。
确實像他說的那樣,喬叆是怕自己在場會影響到柳粲然在實際拍攝過程中的發揮,畢竟他的表情管理還沒有修煉到爐火純青的地步,萬一跟柳粲然偶然對上眼神的時候出現了舔屏臉,讓對方笑場了怎麽辦?于是喬叆幹脆就不去看了。
趁着柳粲然拍戲的空當,喬叆就拿起了手機,跟自己的秘書聯系了一會兒,進行了一陣子的遠程辦公。
在完成了幾個工作之後,他卻覺得有點兒不太對。
為什麽柳粲然還沒有完成拍攝呢?
昨天和今天的排練他都看過了,反正作為一個普通觀衆,即使沒有愛情的濾鏡加持,喬叆也覺得只要柳粲然的這條廣告播出了,他是一定會因為看了廣告而去那件店鋪消費的。
他的表現真的很有感染力,難道這樣優秀的表現,那個金牌導演還不滿意嗎?
喬叆看了看窗外,覺得寒風越發緊了,這個時間段簡直比昨天柳粲然自己排練的時候還要長了。
就在他打算過去看看的時候,喬叆他弟又跑過來了。
“這位大爺”,喬叆他弟穿得非常厚實,饒是如此,臉頰也凍得紅撲撲的了,一面揉着臉一面接着說道,“可真夠大爺的。”
第一個“大爺”的末尾是輕聲,第二個“大爺”的末尾是二聲。
于是喬叆明白了他弟的意思,是說這位導演的要求太嚴格了。
“我在旁邊看着柳哥拍的很不錯了啊”,喬叆他弟搖頭晃腦地說道,“也不知道到底那裏不如這位大爺的法眼了。“
“你沒有聽見導演說戲嗎?”喬叆想了想,然後提醒他弟道。
“哦,對了,聽見了”,喬叆他弟晃了晃自己被凍成了固體的腦漿子,仔細地回憶了一下,然後伸手撚了一把自己下巴上不存在的須,一面裝腔作勢地說道,“他說什麽,柳哥只表現出了晚歸的人在走進一個避風港的時候的那種得救了的感覺,但是沒有……沒有……”
喬叆他弟好像每次寫情書的時候那樣憋得滿臉通紅,狗爬兔子喘的思考了一會兒,終于一拍大腿說道:“歸屬感!對,就是歸屬感!”
“歸屬感?”喬叆蹙了下眉頭,跟着重複了一句,在口裏咀嚼了一下這個詞所包含的意義。
“好像是說,就大半夜在樹林子摸索着的人,忽然找到了一個林間小木屋,雖然不認識,但還是有一種得救了的感覺對吧?”喬叆他弟找到了節奏,解釋的也比原先順溜了起來。
“對。”喬叆點頭道。
“你的意思,不,導演的意思是說,他沒有拍出回家的感覺是嗎?只表現出了找到一個庇護所的即視感。”喬叆替他弟把剩下的部分說完了。
“卧槽,神了,老哥哥你不是商學院畢業的嗎?還懂這個?”他弟嘆為觀止道。
不過這會兒喬叆沒什麽心思跟他弟掰扯自己的藝術細胞,而是打算到外面的拍攝現場去看一下。
喬叆披了一件厚實的衣服從民宿裏走了出來,擠在了一群工作人員中間圍觀。
他看到之前見過的幾個品牌方的工作人員正在導演坐席那裏,跟那位要求嚴格的老導演交流着什麽。
“天氣太冷了,演員也拍了好幾個小時了,您看能不能改天再拍呢?”品牌方的工作人員這樣說道。
“明天未必還有這樣的天氣,往後日子越來越暖了”,導演說。
“而且我看,小柳不是那種不能吃苦的孩子,你們也不用太蠍蠍蟄蟄的吧。”導演說着,丢出去了一個軟釘子。
幾個品牌方的工作人員雖然碰了軟釘子,但是态度似乎并沒有因此而和軟下來,好像還要繼續争競一下的樣子。
這個時候,在演員坐席上面烤了幾分鐘小太陽的柳粲然站了起來,往導演坐席那邊走了過去。
“我沒關系的,導演,可以再來一條嗎?給您添麻煩了。”柳粲然笑着說。
他的臉色已經凍得蒼白,精神倒是很好,依舊是樂呵呵的,即使這位金牌導演這麽嚴厲的人,似乎也沒辦法對眼前這個粉裝玉琢的少年說出幾句重話。
“那你也再辛苦辛苦,咱們精益求精吧。”導演說。
柳粲然于是點了點頭,把身上的保暖工具都留在了坐席上面,自己下山去了。
喬叆握了握拳,想着要是這一次還不成的話,他就過去跟導演談談,小柳今天真的不能再拍下去。
他這樣想着,忍不住往前湊了湊,想要看得更清楚一點兒。
北風煙雪之中,疲憊而寒冷的旅人一步一步地從山間的小路上拾階而上,他伛偻着身形以減少狂風的催逼,慢慢地走近了山間的小屋,然後擡起頭來,看着房間裏映照而出的溫暖的燈火。
就在這一瞬間,柳粲然的眼神之中,閃爍着一種非常溫暖的親密感,就像是疲倦不堪的游子望向了家園。
“完美!”導演興奮地站了起來,大喊了一聲
周圍的工作人員愣了一下,然後紛紛歡呼了起來,有的還把毛線帽子抛向了空中,氣氛一時間非常歡脫。
喬叆沒管別人,很快地走到了柳粲然的身邊,直接脫下了帶着自己體溫的外套,裹在了他的身上。
“謝謝,很暖和。”柳粲然笑道。
“我還要去跟導演說幾句話。”
“去吧,我等你。”喬叆說。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覺得最後拍攝的那一次,樓粲然擡起頭來的時候,剛好看到了自己。
——
拍攝結束之後,沒有多久天就亮了,小路上的雪沒有上次積累得那麽厚,大家也就一起下山,回到半山腰的酒店裏休養生息去了。
喬叆在房間裏洗了個澡,就準備去柳粲然的房間裏待一會兒。
他并不是有什麽別的想法,只是柳粲然回來之後一直都在打噴嚏,讓他有點兒不放心,想看着他睡下,沒事了再說。
結果喬叆一開門,就看到他弟抱着被子站在門口,似乎正要敲門的樣子。
“有事嗎?”喬叆說。
“我過來跟你卧聊啊。”喬叆他弟說。
喬叆:“……”
“沒空。”喬叆大概知道他弟又要長篇大套地講述自己情聖一般的心路歷程了,于是打算馬上跑路。
“大家都收拾收拾睡覺了,你怎麽還要往外跑啊?”他弟抱着被窩一路叭叭叭叭地跟着他一面問道。
“我去看看你柳哥,一會兒回來,你要卧聊就先去睡下吧。”喬叆頭也不回地一面走着一面說道。
喬叆他弟:“……”
“不要肘!我才是你的親弟弟啊!”喬叆他弟上演着苦情的戲碼,哭着說。
喬叆:“……”
“抱歉”,喬叆回過頭來看着他弟,面無表情地說道:“兄弟情在社會主義兄弟情面前不堪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