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方舒葉雖然極力控制自身情緒,但是眼淚還是不聽使喚的往下掉,把一盒紙巾抱在懷裏,抽了一張又一張。
曾辰坐進駕駛室後,遲遲不開車,側目望了她好幾眼,想開口安慰,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如果你想要大哭一場。”曾辰拍了拍自己的肩,“可以借給你用一次。”
方舒葉用力的擤了一把鼻涕,聲音沙啞,“開車!”
車子不停發出卡塔卡塔聲,根本無法啓動。
曾辰無辜地看着她,“車子好像壞了。”
如果不是收入微薄,她也就無須忍受這輛三天兩頭進修理店的二手大衆。
所有不好的事都聚集在一起了,各種委屈難過的情緒一齊湧上心頭,“我怎麽就那麽倒黴啊,天底下再也找不出比我更慘的人了。”方舒葉哇哇地大哭起來。
曾辰直冒汗,“你別哭啊,這樣吧,我的車就在旁邊,不管你要去哪裏,我都一定送你去。”
方舒葉啜泣着,“我想要唱歌。”
**
KTV前臺小姐擡頭間恰巧撞見方舒葉的臉,神色大變地往後退了幾步,後背緊貼在牆上,待看清來人後,撫了撫胸,喃喃道:“媽呀,今天不是萬聖節吧。”
方舒葉豪氣地說:“給我開間總統房!”
前臺小姐回到電腦前,查閱一番後,抱歉道:“不好意思,總統房已經客滿,您有多少人呢?看要不要考慮換VIP房?”
方舒葉歪着腦袋,努着嘴,像是要大發雷霆,又像是要大哭起來。
曾辰見情況不妙,趕忙從西裝內側口袋取出皮夾,将一張名片遞到前臺小姐面前,沖前臺小姐使了個眼色,“我先前在這裏訂了間總統包廂,你幫我查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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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臺小姐見到名片後,不禁嘴巴大張。
曾辰笑着提醒她,“可以幫我查查嗎?”
“可以,可以。”前臺小姐連連點頭。
方舒葉如願以償的在總統房裏放聲歌唱。
歌已經點好了,一水兒的搖滾歌曲、DJ舞曲,就是沒有慢歌。
有一首歌不是這樣唱的麽:傷心的人別聽慢歌……
失戀的時候唱慢歌,往往越唱越傷心。
一首粵語搖滾歌曲打頭陣。
“年輕得碰着誰亦能像威化餅幹脆……”
方才哭了太多,現在唱起歌來,就跟鴨子叫似的,曾辰竟然能夠淡定地坐在一旁,忍受這種被上天遺棄的聲音。
一個回合下來,唱了五六首,方舒葉實在是累了,癱倒在沙發上。
曾辰調低音量,切換一首舒緩的歌,配合包廂裏梅紅的燈光,氣氛柔和得恰到好處。
“你心情不好,可以理解,但你這種喊破喉嚨的唱歌方式,是不是不太健康。”
“不太健康?”失戀了,唱個歌釋放一下情緒,礙着誰了?方舒葉從沙發上翻身上來,摁下客服按鈕。
服務員依據她的要求,給她送了一瓶五十多度的貴州茅臺。
“這酒太烈,你會醉的。”曾辰勸她。
“醉了好呀,醉了這裏就不會痛了。” 方舒葉戳了戳胸口的位置。
方舒葉雙腿交叉,坐在地上,五十多度的貴州茅臺,給自己灌了一杯又一杯。
“醉酒傷身,何必這樣對自己。”曾辰搶過她的酒杯。
方舒葉酒意上湧,開始口無遮攔起來,“你太沒意思了,是不是所有的醫生都跟你一樣?那我真為嫁給醫生的女同胞們感到難過。”
曾辰別開臉去,不再說話。
方舒葉卻向前探了探身子,一只手環上他的脖頸,湊到他的耳邊,呼着熱氣,暧昧道:“如果喝醉了,我不是還有你嗎?你不會丢下我一個人不管的,對不對?”
曾辰覺得耳根有些發熱,這股熱氣橫沖直撞地一直蹿入他的身體裏。
曾辰還在某種莫名的感覺中沉迷,方舒葉已經抽回手,直起身子,就着酒瓶喝了起來。
“你不能再喝了!”曾辰趕忙從她手裏搶過酒瓶。
方舒葉醉意上湧,狠狠地捶打着桌面,“平日裏天天就上班上班,活得夠壓抑了的,現在失戀了,連喝個酒,都不給啊!有沒有天理了?”
曾辰板着一張臉道:“喝醉,并不能讓事情變得更好。”
方舒葉醉眼朦胧,看他一臉認真的模樣,眼神開始渙散,伸出手,狠狠捏住曾辰的臉。
曾辰本能地想要拍掉她的手,卻看到她眼眶濕潤,嗫嚅着,“你說,你怎麽能這樣對我呢?我們在一起兩年了,一個轉身,你就去跟別人結婚了,那我算什麽?我們的感情算什麽?兩年了,兩年的時間裏,為什麽我就完全沒有發現呢?……”
兩年的時間,方舒葉竟然從未懷疑過秦皓天的真心,到底是秦皓天騙術太高,還是方舒葉太傻?
清晨,和陌生人,而且是和陌生男人在KTV總統房醒來,絕對是方舒葉從未有過的體驗。
方舒葉躺在沙發上,睜着一雙眼,将房間審視一通,努力地回憶着昨晚的情景。
她扶着額頭,緩緩地直起身子,蓋在身上的外套滑落一旁。
靠在沙發一角的曾辰,被悉悉索索的聲音吵醒,也跟着睜開了朦胧的睡眼。
想趁曾辰還未醒過來,偷偷溜走的方舒葉,卻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性感的男聲,“你醒了?”
方舒葉收回放在門把上的手,徐徐轉過身來,沖曾辰尴尬地笑了笑,“嗨。”
曾辰扭了扭脖子,直起身子,走到方舒葉身邊,雲淡風輕道:“宿醉的感覺怎麽樣?”
“啊?”方舒葉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眨了眨眼,紅着臉說,“不好意思,昨晚沒控制好,失态了。”
“心情有好一點嗎?”
方舒葉搖搖頭。
“現在會覺得不舒服嗎?”
方舒葉點點頭。
喝醉的感覺其實真的非常不好,頭發暈,腳下飄飄然,好像找不到重心似的,現在更是感覺自己的腦袋被注入了鉛一樣重。
“所以下次不要再用這樣的方式,除了讓自己更難受,毫無益處。”曾辰的言語和表現都十分自然,好像昨晚被強吻的人不是他一樣。
不知道為什麽,曾辰越是表現得什麽都沒有發生過,方舒葉越是不好意思,紅着臉,弱弱地說,“我想上個洗手間。”
然後就像一陣風似跑走了。
進到洗手間,方舒葉被牆上鏡子裏的女人吓得一個踉跄,差一點叫了出來。
待她定神一看,那鏡子裏的女人,分明是自己。
她臉上的妝容已經完全花了,終于明白昨天夜裏,前臺小姐見到自己的時候,是那樣驚悚的表情。
“天吶,我這大花臉,自己都能把自己吓死。”方舒葉捧了捧水,給自己洗了個臉,然後使勁地往自己臉上搓,可是搓得臉都發疼了,還是沒能把妝卸下來。
方舒葉湊近鏡子,看着眼前這張恐怖的臉,喃喃道,“昨晚,他一定覺得自己是被一只女怪物強吻了……好丢臉。”
已經沒臉見人了,更沒勇氣見曾辰了。
“人海茫茫,反正以後見面的幾率微乎其微,誰也不認識誰,丢臉一次,也沒什麽。”方舒葉這樣安慰着自己。
然後,不告而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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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琦是真正意義上的白富美,父親是銀行家,母親擁有多家上市公司的股權。
她從出生那一刻開始,就注定是億萬資産的繼任人。
只是,人不可能把所有好處都占盡,父母在她三歲那年簽下一紙離婚協議,從那以後,她就不再同時享有父愛和母愛。
也因為這個原因,她對婚姻并沒有任何的期待。她誓要成為單身貴族中的一員。
誰又能想到,現在,她卻是所有朋友中,結婚最早的那一位。
方舒葉再見到麥琦,是一個星期以後,在此之前,方舒葉已經在朋友圈裏見過她和秦皓天的蜜月旅行紀念照。
馬爾代夫的天空很藍,水很清,景很美,人更比花嬌。
可是誰又知道,無限風光的背後,卻是方舒葉說不出口的傷痛。
她以為只要不再見他,不接他的電話,不看他發來的消息,就可以将這段感情慢慢遺忘。
可是現在,她才發現,是自己太天真。
因為她不可能從此不去關心麥琦的消息,而任何有關麥琦的消息,總是會附帶着他的身影。
咖啡廳裏,方舒葉點了一杯拿鐵,麥琦卻出人意料地點了一杯白開水。
見方舒葉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她低頭羞澀地說,“我要開始備孕了,不适合喝咖啡。”
方舒葉的臉倏地變得有些僵硬,端起桌上的咖啡,輕輕啜了一口,又放下,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什麽。
一說到備孕,麥琦卻像是打開了話匣子,繼續道:“想給他生個可愛的寶寶,如果是男孩子,最好像他一樣英俊。”
麥琦活脫脫新婚小媳婦的模樣。
愛情,婚姻,或者說人生中每一次巨大轉變,的确可以讓一個人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記得是誰說過類似的話,如果一個女人愛一個男人到了極致,就會想要給他生個一兒半女。
麥琦大概是真的很愛秦皓天吧。
“希望……希望你美夢成真。”方舒葉淡淡地如是說。
麥琦突然拉過她放在桌面上的手,緊握着,“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我找到了自己的幸福,當然也希望你能夠收獲屬于你的愛情,所以……”
麥琦頓了頓,故作神秘,“還記不記得單身派對那晚,你見過的那位酒吧小王子?”
“他……記倒是記得……”方舒葉忽然有些不自在。
“我說過,要給你們牽橋搭線的,所以今天,我幫你約他出來了。”麥琦低頭看看時間,“應該快到了。”
“什麽!”方舒葉從猛地從位置上站起來,“他要來?不行,我要走了,我不能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