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苦戀
晚上十點半,宿舍的電如常斷掉,伴着窗外路燈射進屋內的那點光亮,蘭卉緩緩開口,對向暖說起這十幾年藏在她心底的一段暗戀。
“我喜歡他整整十二年,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我才八歲,還在上小學,而那時,他已經是個有點成熟的男高中生了。小時候,我們兩家常常一起乘車出游。有一年夏天,我們兩家一起去海邊度假。那時候,我剛剛學會游泳不久,又正值表現欲旺盛的年紀,我總想要在大海面前,衆人面前,一展自己的泳姿。父母當然不會同意,給我套上個游泳圈,只允許我在近海游着玩。我感到很不盡興,但奈何他們一直在身邊看管着我,我也不敢違抗嘗試,小孩子都是很不自由的。最終在度假的最後一天,我終于等來了機會,四個大人因為忙着收拾行李,提前回酒店了。我抓住他們不在的空擋,扔掉了救生圈,自由地向大海深處游去。可是,我還沒游出10米,便突然感到腳上傳來一陣刺痛,伴随着疼痛,呼吸也開始逐漸急促起來,整個人一下子就慌了,身體開始不斷地往下沉,想要掙紮,卻只覺得使不上力。那是我第一次體會到死亡迫近的感覺,那種絕望窒息的感覺,我至今也忘不了。”
說到這裏,蘭卉又喝了一口啤酒。向暖好奇地追問道:“後來呢?你是怎麽得救的?”
蘭卉悠悠開口,繼續說道:“後來,在我完全放棄掙紮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個對我伸出手,向我游過來的人,在我失去意識的前一刻,那雙手抓住了我。等我恢複意識,已經是在岸上了,我感到自己的嘴唇被一個冰冷柔軟的東西覆蓋住了。當我張開眼睛時,便看見了正在為我做人工呼吸的他。”
“哇,救命之恩啊!所以清醒之後,你就喜歡上他,打算以身相許啦?”向暖在一旁八卦地感嘆道。
蘭卉冷睥了一眼她,撇撇嘴說:“我可不是那種花癡的小女生,清醒之後,我馬上甩了他一耳光。”
向暖聽後,哈哈大笑起來,她拍着了蘭卉的肩膀,說:“是你的風格。”
接着,蘭卉也咧嘴笑了起來,然後有點感慨地往下說道:“想起來,我那時候像個貞潔烈女似的,小小年紀,男女觀念就那麽重。當時充斥在我腦中的不是死裏逃生的教訓,而是被他占了便宜的氣憤。”
向暖開玩笑地說:“哈哈,如果我是你男神就會立刻放你不管,竟然對救命恩人恩将仇報。”
蘭卉無奈地看着向暖說:“如果是這樣就好了,我也不會就此慢慢喜歡上他。他實在太過狡猾,被我打過之後,一點怨憤也沒有,還繼續忙着幫我處理傷口。後來,聽父母說,當時我的腳被水母蟄到,如果不馬上消毒傷口,後果将不堪設想。”
向暖思忖一下後,摸着下巴評價道:“看來是個性格溫和的暖男啊!”
可蘭卉卻立即開口反駁了她,“他才不是什麽暖男,平時人前人後都嘻嘻哈哈沒個正形,以戲弄人為樂,可不知道為什麽,他在跟我相處的時候,總是一臉深沉,有時候甚至會顯得有些嚴肅。”
“因為他喜歡你?”向暖自然地推測着。
蘭卉搖搖頭,“起初我也這樣認為,可事實上,是我誤解了。在我努力考上了跟他同一個專業後,想要借着請教專業的途經來拉近我們之間的距離時,發生了一件事,讓我徹底明白了,他并不喜歡我。我一怒之下,退學轉系,然後又花了一年多的時間,重新考到現在的專業。”
“什麽事情這麽大條?”向暖有些震驚。
“我發現他交了一個女朋友,可這并不是令我氣憤轉系的原因,我氣憤的是,後來我從別處知道,他交這個女朋友只是為了在我面前演戲。我還沒表白,就已經提前宣告了失戀。我只是很懊惱,被他這麽輕易的洞悉了自己的情感,也更加接受不了他用逃避的方式,來處理這個事情,自以為選擇了令我受傷最小的方法,讓我知難而退,卻只是為了自我滿足,盡快有效地把我抛開得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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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卉的情緒,随着她的訴說,漸漸失落起來。兩人開始無聲地喝起酒來,沉默了片刻之後,向暖輕聲問她:“那現在你跟他,怎麽樣了?”
蘭卉無奈地笑笑,說:“就像哥哥對妹妹一般,他依然對我有求必應,時不時送來溫暖,給我照顧,可卻在相處的過程中,無時無刻不揣着謹慎,刻意保持着安全的距離。這才是最讓我讨厭,受不了的地方,不喜歡我也不敢明說,不喜歡我,還總是這樣對我好……”
停頓了半晌之後,蘭卉的苦澀地笑了一聲,說道:“但我更讨厭這樣的自己,明知道他不喜歡我……”她的話停在漆黑的空氣中,遲遲沒有說出下半句,她只是将手裏的啤酒一飲而盡,然後說了一句:“睡覺吧!”就鑽進了被窩。
向暖也沒有再繼續追問,今天蘭卉能夠一口氣跟她說這麽多,她已經很高興、很知足!平常蘭卉看起來有點冷淡,又是個戒備心很強的人,這樣的人,願意跟自己說這些,就證明她已經足夠信任自己,把她當作了自己人。向暖感到很欣慰,蘭卉也是她重生以後,交到的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朋友。
向暖望着對面床鋪上已經睡下的蘭卉,她也滿足地躺到床上,睡覺去了。
第二天早上,兩人雙雙曠了早課,睡死在宿舍的被窩裏。直到日上三杆,窗外的陽光刺得向暖眼睛有些不舒服,她才掙紮着從床上坐起來。此時,蘭卉還在床上睡得香甜,向暖的喉嚨已經幹涸的快要發不出聲音,腦袋也留着昨天酒醉的後遺症,痛得整個腦袋像要炸開似的。
她昨天是逞強逞大發了,自己本來就不勝酒力,最後卻又在與蘭卉聊天的氣氛裏,多喝了兩罐啤酒。此時,宿醉後的自己,簡直讓她痛不欲生。向暖在心裏暗念自己,以後真不要随便喝多麽多酒,至少近期她是再也不想看到酒了。
在床上靜坐了五分鐘,向暖漸漸适應了現在的身體狀态,她晃晃悠悠地走下床,準備去躺洗手間。正在這時候,她的手機鈴突然響了,屏幕上是一串陌生的號碼,電話裏是她從沒聽過的女聲。
電話那端的女生說完話,向暖不停地在跟對方反複确認:“你确定?你沒搞錯?”
“我确定,這點兒事,我不會搞錯的。恭喜你通過了廣告試鏡,明天早上開始正式的廣告拍攝。呆會兒,我會把具體時間和地點發到你的手機上,請你今天養足精神,為明天的正式拍攝好好準備一下。”電話那端的女生對向暖囑咐完,便挂斷了。
放下電話的好一會兒,向暖還沒有從剛剛的震驚中反應過來,她怎麽就通過了呢?遲到、摔道具、與男主演吵架,這裏面的每一條理由都足以分分鐘将她秒殺掉。她本來抱着與楊遠老死不相見的決心,才敢那樣與他對峙的。能通過試鏡,她是萬萬沒想到。上次與楊遠當衆吵架,對立到那個份上,明天再相見,她要用什麽姿态來跟他共處啊?她一個小新人,還沒進演藝圈就得罪了大前輩,這讓她以後的日子可怎麽過?
向暖真是越想越絕望,沖動是魔鬼,都怪自己一時沖動。糾結了好一會,她突然想還有拒絕這招,反正已經知道楊遠不是她要找的人,她也不打算進娛樂圈了,幹脆打個電話拒絕好了。可當她拿起手機,準備回撥拒絕的時候,鈴聲卻再一次适時地響起了,又是一串陌生號碼,今天真是業務繁忙。
向暖接起電話,在對方開口的瞬間,她就認出了說話的人,是她前世的弟弟淩蕭。
“我找了你當時給醫院留下的緊急聯系人電話,不好意思,冒昧給你打電話。母親昨天已經做完手術,非常成功,這兩天我在醫院再沒看到你,你幫忙墊付的錢一直無法還上,我心裏很不安。今天下午你有時間嗎?我想請你吃個飯,也是想好好感謝一下你。”
這兩天,向暖真是忙得暈頭轉向,她都忘了淩媽還在醫院裏了,她對淩蕭說:“我有時間,你在醫院等我吧,下午我先去醫院看望阿姨。”
向暖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便出門去醫院看淩媽了。沿路遇見一家裝飾精巧的小花店,向暖走進去精心挑了一束母親平日裏最愛的水仙。
當她走進病房時,淩媽正在病床上睡覺,沒有見到淩蕭的身影,想來是工作繁忙,不可能時時守在這裏。偌大的白色病房裏,只有淩媽一個人孤單的躺在那裏,向暖看了心中很不好受。
淩媽的臉色有些蒼白,嘴唇因為太幹呈現出白白的起皮狀态。向暖從包裏拿出棉簽,将它用礦泉水浸濕,然後小心翼翼地塗到淩媽的唇上。
過了一會兒,淩媽的嘴唇狀态終于好了些。她的眉心微蹙,身體突然緊繃起來,像是做了惡夢,嘴裏在不斷地呼喚着什麽。因為她的嗓音幹涸,發音不清,向暖傾身試圖聽了幾次,都沒有聽清。
在向暖幾乎快要放棄去聽,轉身想要坐下之時,她的手卻突然被淩媽握住了,震驚之時,向暖終于聽清了淩媽嘴裏不斷呼喚的話語,“菲兒,菲兒,菲兒……”
一時間,向暖癱坐在椅子上,她将頭埋在淩媽的手裏,兩行傾瀉而出的淚,止不住地流下。
她哽咽地聲聲叫着,“媽、媽……”
霎時間,向暖突然感到淩媽的手,微微動了一下。她直起身,便看到淩媽已經睜開眼睛,緩緩地開口對她說:“我的女兒……”
作者有話要說: 北方的四月真是不得了,沒有暖寶寶簡直活不下去。
饅頭就快要凍昏在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