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适逢大寒, 屋內不着火盆, 便能冷的刺骨。雖說練武之人可以內力禦寒, 但太過空蕩的房間, 就算身上不覺得冷,看着也莫名的叫人打顫。
雲昭就着陣陣暖意醒來, 這種暖生機盎然,四面八方而來,充斥着整個屋子,包裹着她整個身體。
她緩緩睜開眼睛, 難得的有些慵懶, 好一會兒才慢慢坐起身來。
“醒了就吃點東西。”易靈謠背對着她正在桌子旁忙活着什麽,聽到身後動靜便說道,“都是好吃的, 包你喜歡。”
雲昭轉頭, 頗為閑适的看着她亂忙一通, 有些好笑,“你怎麽在這?”她問完又看了一眼地上的火盆子,放了兩個, 卻沒什麽煙。
易靈謠自信滿滿的擺完桌了,正興沖沖的回頭,卻讓桌邊的長凳絆了個正着,迎面便要沖着那火盆子一頭栽下去。
雲昭瞬時從床上下來,伸手将她撈了回來。
易靈謠:……
驚魂未定的易教主摸了摸自己的臉,有點後怕, “差,差點毀容。”
雲昭:……
“你在想什麽?”雲昭問,語氣竟有些責難,似乎還有些生氣。
那麽高的武功,栽在一把凳子上,說出去怕是要笑掉旁人大牙。再者說以易靈謠的機敏,怎麽着也不能真的吃虧。可方才若不是她及時出手,那般近在咫尺的距離,簡直回天乏術。
小丫頭卻只是眨巴着一雙無辜的眼睛,膽怯怯的瞟她,但仍舊一副知錯不改的模樣,“想你啊。”
還理直氣壯。
雲昭:……
“我……我不就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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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也想啊。得想着,随時随地都得想着。”
她這樣子,又叫人不忍苛責了。
雲昭無奈至極,“再不許這般冒失。”
易靈謠便又嘿嘿樂了起來,她反手勾住雲昭的脖子,一副不懷好意的樣子,“那你答應我一件事。”
“……何事?”盡管心底十分不詳,雲昭還是順着問了一句。
“随我去天祺殿住。”
雲昭:“……”
見她不答,易靈謠又黯下了神色,委屈的癟了癟嘴,“你問我為何在這,你不随我去天祺殿,我可不得來你這?”
她越說還越來勁,“你說你這屋子,又暗又冷,我就呆了這麽一小會兒,手上都起凍瘡了。”
“起在哪了?”
“起……”說瞎話的丫頭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小手,又臨時改了口,“起在心裏了。”
雲昭好不容易将她從自己身上拿下來,“方才不是說在手上,讓我瞧瞧。”
“哎呀哎呀,記錯了記錯了。”易靈謠把手藏在後面,“你不如聽聽我的心,凍的都不會跳了。”
“我方才聽見了,跳得挺快的。”雲昭不留情面的戳穿,她走到桌邊坐下,正如易靈謠所說,都是些好吃的,看得人垂涎欲滴。
不尴不尬的易靈謠正好順勢岔開話題,也在她的身邊坐下來,“豐不豐盛,都是親手我做的,厲不厲害?”
雲昭聞言當真驚訝的愣了愣,“你做的?”
“嗯哼~”
“看着很好。”老實人評價起來十分中肯。
易靈謠又躍躍欲試的催促道,“你快嘗嘗。”
換作往常,再豐盛的食物在雲昭看來都是索然無味的,但眼下打上了“易靈謠親自做的”标簽,就很不一樣了。
她看了一圈,最終就近夾了塊肉片放進嘴裏,慢條斯理的嚼了嚼,想着得好好品味一番才是。
但這種悠閑的心情只延續到她嚼下去的第二下,有那麽一瞬間,看着雲昭的易靈謠甚至覺得時間可能靜止了。
雲昭:……
易靈謠:……
“怎麽了?”
“……”
“不好吃嗎?”易靈謠又問。
面不改色雲昭這才回了回魂,接着便是一個爽快的吞咽的動作。
“好吃。”然後她一板一眼,極為誠懇道。
将信将疑的易靈謠聞言也提起筷子,卻在要夾上去的一瞬間,整個盤子都被雲昭端起來放到了另一邊。
易靈謠夾了個空,懸在半空的筷子看起來有些凄涼。
雲昭道:“很好吃,不要與我搶。”
玄九大人說起謊來雖然臉不紅心不跳,卻莫名的就是很難讓人信服,易靈謠努力和她周旋了半天,最終還是如願以償的吃到了同款的肉片。
順便喝掉了整整一壺的白水——為了解鹹。
“這真的只是個失誤,我以前做飯不這樣,你是知道的。”
雲昭擡了擡眼,坦然道,“也不是很清楚。”
“……怎麽不清楚,在幕阜山,我天天給你做粥。”
“那是白粥。”沒有味道。
易靈謠被堵的實在,想想确實也是這麽回事,可她也給葉南子做飯,吃着确實沒有問題。
想着想着便越是委屈着急了,她好不容易下一次廚,滿心歡喜的要給雲昭一個驚喜,怎麽能這麽收場?“我,我真的廚藝還不錯的,不然,不然你再嘗嘗別的。”
這邊易靈謠急的滿頭大汗,那邊一派淡定的雲昭卻突然,笑了起來。
易靈謠:……??
“你……!你耍我?”
“只是覺得,很可愛。”雲昭卻道。
易靈謠一頭霧水,“什麽可愛?”
“你。”雲昭答道,“你很可愛,着急的時候,像個要咬人的兔子。”
易靈謠:“……”
風水輪亂轉,轉的人猝不及防。易靈謠哪能想到,有生之年,雲昭也能學會調戲她了。
調戲便調戲,想她臉皮子這般厚,還能怕她不成?結果誰承想,還是瞬間害臊得小臉又紅又燙。
“你你你,你學壞了!”
雲昭便好笑的看着她,“有麽?”
“有啊!你以前,哪裏會說這種,這種肉麻的話?”
“不會說,不代表不想說。”
噫!你個小悶騷!
易靈謠竟有些說不過她了,豈有此理?
小霸王吃不得半點虧,嘴上落了下風,就得在行動上讨回來。她突然湊到雲昭跟前,纏着她的脖子,坐在她的大腿上,低下頭就氣呼呼的咬上了那張唇,不但讓對方乖乖地閉上嘴,還把剛剛吃的虧又全數自我補償了一遍。
雲昭先是被她吻了個毫無防備,下意識又推又躲了幾下,但緊接着就被易教主那教科書式的吻技給誘的失了主張,再一個愣神,也不覺就沉迷其中,無法自拔了。
兩個人不知疲倦的吻了許久,主次關系一次又一次的颠倒,像是彼此較着勁,又像是彼此都縱容着對方。
臨到末了,再吻不動了,仔細一瞧,兩人竟不知怎的,從椅子上吻到了地上,易靈謠八爪魚似的整個人趴伏在雲昭的身上,嘴唇還有點發麻。
屋內靜谧無聲,她細悄悄的伸出一個小指來,輕輕戳了戳那張近在咫尺,同樣正凝神觀望着她的雲昭的臉。
“雲昭……”她甜膩膩的喚道,聲音又輕又柔,像初醒的貓兒在撒嬌,“随我去天祺殿吧?”
雲昭看着她,她的雙臂摟在易靈謠的腰間,時不時便收緊一些。
“否則,我就要搬來你這裏。不過我現在是教主,住玄字宮,于理不合吧?”
“……你剛剛坐上教主之位不久,我若真去了,才是于理不合。”
“怎麽不合?你忘了,你可是我的貼身護衛,玄字宮的殺手早将你除名了,你随我去天祺殿才是情理之中!”
“……”
“你可快将這屋子縢給別人,還有後面的玄十玄十一什麽的,人家還得往上升呢。”
雲昭想說,這位小教主怕是飽暖思淫|欲了,解決完了裏外那些棘手的事情,就把全部的火力都攢到她這裏了。
“喂,你這是什麽表情?”易靈謠看她一臉古怪,頓時叫道,“我說的可是正兒八經的,沒有半點私心!”
雲昭終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說沒半點私心,也只有易靈謠能做到這般厚顏無恥。
“你你,你還笑!”
雲昭給面子的收了收笑意,她有些無奈,卻又不無歡喜。她沉吟了片刻,想了想還是不得不松了口,“好,答應你便是了。”
“當真?!”
“當真。”
易靈謠開心的手舞足蹈,起身恨不能立刻幫雲昭把行李打包好,結果轉了一圈才想起來,雲昭哪有什麽能收拾的東西,簡直帶上個人就能浪跡天涯去。
不過說到正經事,易靈謠還當真有一件事情打算交給雲昭來做。想到這裏便是連神色也嚴肅了不少,她又坐回桌邊,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
“有一件事情,我想交給你,不知你願不願意。”
她這般嚴肅,倒是叫人不習慣了,雲昭點了點頭,“你說吧。”
“我關停了訓教營,但訓教營裏的那些孩子,卻還是得有個出路。”
雲昭靜靜聽着。
易靈謠繼續道,“可是他們基本都是孤兒,就這麽讓她們下山,估計也很難活下去。但是訓教營裏的那些管事,都是兇惡之輩,且本性難移,我想将他們全都換掉,所以,想有個可以接管的人。”
她想過很多人選,但最後都覺得不合适,結果想到了雲昭這裏,忽然便茅塞頓開了。
易靈謠想,訓教營是雲昭噩夢開啓的地方,也理當讓她自己,将這個噩夢徹底的關上。
她說到這裏,意思已經十分鮮明,雲昭卻只是低着頭沒有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麽。
易靈謠有些不安,她怕自己又無意戳到了雲昭的痛楚,正要改口解釋,卻又聽對方忽而開口,語氣堅定,“好。”
易靈謠有些反應不及,“你……答應了?”
“嗯”雲昭道,“我明白你的用意。”
易靈謠低了低頭,“我只是覺得,訓教營本質上不應該是那樣一個地方,包括整個天極教,都可以不是以前的那個樣子。那些孩子,若是願意好好習武,便好好跟着師父學,若是不願意習武的,或是沒什麽天賦,不學也沒關系,可以送到蕪瑾宮去,學點琴棋書畫,或是什麽手工才藝,以後就算選擇離開天極教,也能有個立身之本。”
她說着又冷不丁冒出個想法,“要不我給它改個名兒好了,‘訓教營’聽着總叫人不太舒服,不然就改成……訓練營!訓練營好了,簡單粗暴。你覺得怎麽樣?”
“好。”雲昭道,“都好。”
再早些日子,誰也不敢想,天極教這樣一個人人喊打的魔教會在一夕之間,被改的徹頭徹尾。而去改變這一切的人,卻只是一個會天真傻笑的小姑娘。
雲昭想,以往的那些苦難,或許就是在為今天的這一切鋪墊,她這一樣一個人,得到的卻都是這般至珍至貴的東西。
夫複何求呢?
有她的承諾,易靈謠便放寬了心。她沖着雲昭嘻嘻笑道,“那你可要注意一點,別總是板着個臉,會吓壞小孩子的。”
“……”
“要是有人哭着鼻子來跟我告狀,我這麽公正無私的形象,可不好偏袒啊。”
雲昭很是認真的虛心求救,“不偏袒,當是如何下場?”
“這個嘛……”易靈謠,“自然會有懲罰。”
“什麽懲罰?”雲昭又問。
本就是随口一诹,易靈謠哪裏想的這般周全,可雲昭這般緊追不舍,她若不說個什麽出來,倒又被她壓了下風。
于是秉承着絕不能輸的原則,易靈謠下巴一擡,很是嚣張,“就罰你,夜夜替我暖床!”
雲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