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朱心一見外頭陣仗不小的人牆,不自覺地吞了吞口水,腳軟的退了一步。

我的乖乖!

朱心的眼神左右飄了飄,只見算命館走廊上人擠得滿滿滿,光數那人頭……晤,沒有三十顆頭也有六十雙腿呀。

怎麽一回事?難不成她被同行率衆來踢館嗎?

朱心退也不是進也不是,在她面前清一色都是戴墨鏡穿黑衣的少年仔,唯有一位穿唐山裝的阿伯。

是的,就算她再怎麽驚吓,也能看出這位氣勢不怒而威的阿伯,是帶領這群小弟的“阿尼基”。

“請問……您是預約的阿……薩布魯先生嗎?”她語氣不是很确定的稱呼眼前感覺會打詠春拳的道上阿伯。

被朱心喚作阿薩布魯先生的老阿伯,一頭白發梳理整齊,在腦後束成一條長辮子,高聳有型的清代半月頭,左臉顴骨一道猙獰傷疤,超像“獅子王”裏的壞獅子刀疤。

老人目光銳利地注視朱心,像是要把她全身看透的嚴屬視線。

朱心被老人看得渾身不自在,那雙眼神太妖太邪,仿佛水晶體內建X光,大概連她全身骨頭也做了精密測量,一路從表皮外科檢查到她的五髒內科。

她覺得眼前老人有種高深莫測的世外高人感,雖然個兒不高,但氣勢很吓人,看得她頭皮發麻。

老人揚了揚兩道粗眉毛,嘴角往下狠抿一個不甚高興的弧度。

阿薩布魯?這是什麽怪名字?

再度變裝出擊的軒轅黑對紅袍的取名藝術頗有微詞。

他定眸看着今天打扮很不一樣的朱心,不否認一開始他有被她別出心裁的新風貌,驚豔了好一會兒。

這女人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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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比上次媲美青臉包租婆的臉色,這張笑臉迎人的燦亮笑容,确實前後判若兩人。軒轅黑不由得在心裏泛出冷笑。這便是接待高級客戶的嘴臉,果然是見錢眼開的斂財算命女。

朱心見他遲遲不說話,心有疑惑,才正要開口,他一個邁步就想走進門,她跨步一擋,身子一側,腳踩門框上,板起臉孔,她不高興的說:“老伯,算命師也有算命師的規矩,進門前請先确認身份,而且是一對一的咨詢。”

軒轅黑冷眼看她橫擋在他面前的飽滿小腿肚,下着裙擺因她擡高腿的角度斜翻敞開,姿态撩人,性感美大腿若隐若現,腳踝處系着數條玲珑小巧的銀色鈴铛,随着她的大動作踩門發出叮鈴鈴的清脆聲。

想不到她的脾氣還挺倔強,只身一人面對他帶來的人海陣仗,還膽敢用這種語氣與他談判。

“朱師父,我千裏迢迢從馬來西亞來臺灣……”

軒轅黑準備好的臺詞都還沒來得及說完,朱心卻已臉色大變。

她不慌不忙地放下擋門腿,美眸眯成一條細縫,眉間的水鑽似乎瞬間發出一陣殺氣銀閃。

老人方才那句話不對勁。她從話中嗅出不尋常味道。

朱心冷眼問:“老伯,請您再說一次,您是從哪來兒的?”

軒轅黑發覺她這回臉上笑容不一樣,笑裏藏刀,還是一把寒氣逼人的刀。

“馬來西亞。”他回道。

朱心哼哼兩聲冷笑,“馬來西亞是吧……”接着,她突然大吼:“馬、來、西、亞、也、是、馬!”

軒轅黑被她河東獅吼之姿震得退了一步,仰首傻瞪,不解她對馬為何如此敏感?

朱心一個扭腰滑步,神轉彎迅速閃入屋內,按下她的飛來速保全警鈴,走道上立刻警鈴大響。

聽見警鈴聲,他身後的阿弟仔人海陣仗也慌了,瞬間露出馬腳。軒轅黑低聲暗咒。

朱心從挂着一條鐵鏈的門縫探出半張臉,用抓到把柄的口吻對他說:“你不是阿薩布魯先生,因為阿薩布魯是香港人,而非馬來西亞一你百分之百是冒牌貨!”

朱心話一說完,甩上大門,門口招牌還被她的關門力道震得發出尖銳嘎叽聲。

軒轅黑擡頭看牆上仍在輕輕搖晃的算命館招牌,臉上表情好不到哪去,沒想這次變裝接近朱心又以失敗收場。

“喂,阿伯,我們要閃人了,不然到時保全來了,我們很難交代。臨時演員費先給我們吧。”

軒轅黑轉頭看着這群臨演,掏出一疊鈔票給眼前的領班小弟,他語重心長的說:“如果下次你們還有機會演出,請記得把衣服上的标簽藏好,以免露餡。”

軒轅黑搖着頭嘆息離去,也知道朱心突然膽子大起來的原因。

兩人交談途中,她察覺他身後的這群少年仔根本是付錢請來充場面的臨時演員。

既然這群人海陣仗是假的,朱心當然也就不怕他這名假老人。

這女人沒有同情心,多少在他預料之中,但她不畏惡勢力的膽量,倒是出乎他意料……

軒轅黑,二次出擊,依舊闖關失敗。

朱心對“馬”字已經神經兮兮到匪夷所思的誇張境界,她怒氣騰騰地走回占蔔室,來回踱步。

今天一開市就不吉利!

她看着今天預約下午四點的客戶數據,心情一團糟,要進行占蔔前,她一定要保持心情愉快以及平靜,如她剛才情緒起伏過大,占蔔的準确度也會受到影響。

商譽和信譽同等重要,朱心不想因私事影響到接下來的兩名老客戶,只好親自去電通知兩位董座夫人預約日期延後。

最近她遭遇到的事情……各種奇葩不說,自從她手賤抽到那首紅鸾簽,連續一個禮拜,她每天都能撞見和馬有關系的人事物。

自己斬正緣會走黴運,但她真的還不想嫁人啊……而且為什麽一定是她嫁,她就不能用娶的嗎?

桌上熠熠發光的水晶球,底下墊着一塊德國制斑馬紋絨布,她把下巴靠在玻璃桌面,鏡面反射出她的哀怨臉。

每一種能量水晶,皆有不同的功能,需要主人用心對待。被她看中的水晶,其實都是水晶選擇主人,而非人去挑選水晶。

每一種水晶都有特殊能量磁場,凡是第一眼就看中的水晶,就是與自己的身體磁場最契合的能量水晶。佩戴者的能量越高,水晶的質地越清透美麗。

好比說她眼前桌上擺設的水晶球;白水晶是水晶之王,這顆無冰裂瑕疵的白水晶是她在玉市閑逛時,意外挖掘到的高級品。

當時這顆水晶球藏身在大型木雕藝術品的對象中,她在不起眼的角落邊發現它。與其它巨大的藝術品比較起來,這顆五公斤重的水晶球,算是小件藝術品,它周身散發的清澈光芒,很對她的眼,當下她便以七萬元的價格買走,也沒想過要出售它。

今天本來有機會讓它亮相,可惜被那個冒牌阿薩布魯搞砸了。

朱心抓起底下的斑馬紋襯布,擦了擦水晶球,眼前的水晶球突然泛出一陣迷濛銀光,她眨眨眼,以為錯看,把臉湊近水晶球,想瞧出個大概意象。

原本清透見底的水晶球,晶體中央出現一層奇妙色帶,微紫滲黑,漸漸凝結成一個符號。

朱心左右扭頭看了許久,從左邊看去,換個方向再往右邊看去,她總覺得水晶球中央浮現的符號像——

像一個問號。

問號?

奇怪了,這意象符號通常是預知未來的事情,但她看了老半天,也推算不出個所以然來。而水晶球浮現的意象,絕大部分是屬于真實面的象征符碼,怎麽會出現疑問面的答案?

占蔔本身就是一個問句,怎麽可能答案出來,還給了一個問號?

“奇怪,你是秀逗了嗎?”難道是被剛才的阿薩布魯的壞磁場給影響了?

她心疼地摸摸這顆被她錯誤解讀的水晶球。

“唉,都是我挑錯日子,也許我不應該太早讓你出來亮相,搞得你現在也開始磁場錯亂了。”三聲連嘆,她捧起水晶球,重新讓它歸回原位,關上占蔔室的黑色紗簾。

朱心一開始擺放水晶球時,疏忽頭尾的正确擺放方式,造成水晶球裏浮現的“?”符號以逆位的形式出現。水晶球給她的預知,其實正是“馬頭”的形狀。

在未來不遠的日子裏,她即将和一名擁有天馬意象的男人,共赴槍林彈雨,有夠刺激的逃亡生活。

軒轅黑一邊卸下老人妝,一邊數落紅袍的辦事效率。

“紅袍,你取名字的氣質真的很差。”

吃了藥讓外表像名六十歲老人的軒轅黑,在服下解藥後,已經恢複他原本的高大身材。

擡手将及肩的黑色長發往腦後梳,軒轅黑的頭發有些自然卷,幾绺不馴波浪黑發垂落額前。

一對劍眉斜揚入鬓,發色極黑濃密,眉字間透着一股不與人親近的淡漠氣質,鼻骨堅毅俊挺,唇型扁薄,唇角淩厲蘊藏刀氣,使他整體看上去有種英雄氣質。

紅袍穿着白色工作服,手邊工作也沒停着,正調配新的變身藥水,他頭也不擡的回話:“怎麽,我設定的香港黑道頭頭這身份不滿意嗎?”

“我們事先沒有确認好身份背景,結果露餡了。還有,你別的名字不取,取什麽阿薩布魯這個怪名字,也太容易讓朱心起疑了。”

紅袍聽完他的抱怨,一頭霧水,轉身看着他說:“什麽阿薩布魯?我登錄的客戶資料是香港九龍會的軍爺,叫做魯薩,你易容的臉孔也是魯薩三年前最後一次在公開場合露面的形象。”

軒轅黑眉頭擰起。“但是朱心一見到我,問我是不是阿薩布魯先生。”

兩人對看,沉默片刻後,紅袍突然放聲大笑,他看着軒轅黑邊笑邊說:“我說你該不會從一開始就被那位女算命師耍得團團轉吧?”

被紅袍這麽一恥笑,軒轅黑的臉色又沉了三分,他抱着胸口回想當時情況。

不可能,朱心打開門看見他出現在門口,分明是相當意外的愕然表情,不像是裝出來的驚異神色。他不覺得朱心一開始就知道他是假冒的。

況且,她當時還莫名其妙沖着他大吼了一句:馬來西亞也是馬!

十分令人費解的一句話。

軒轅黑搖頭,語氣篤定道:“不,她一開始還未察覺我并非阿薩布魯,而是在發現我來自哪裏才開始起疑。”

紅袍打開計算機網頁,浏覽當時他注冊朱心的算命館網頁登錄的會員檔案,注冊的數據沒錯,打開網頁程序代碼才發現問題出在何處。他按着額頭,驚呼道:“天啊,居然好死不死出現這萬分之一的機率!”

軒轅黑走過去,看着紅袍所指的地方,聽着他解釋:“搜潛者的計算機終端機發生後門程序被入侵,雖然三秒內便恢複系統運作,故障的時間點,可能恰巧是我輸入魯薩這兩個字,被後門程序作亂搞鬼,改寫成阿薩布魯。”

這讓人只能摸摸鼻子說“有夠衰小”的正确解答,軒轅黑除了挑眉外,還能有什麽反應?總歸一句話,就是他衰到連木馬程序也來湊熱鬧惡搞他的名字。

紅袍一手搭着他的肩膀,揶揄道:“冥冥之中,似乎有股神秘的鬼岳父力量正在測試你呢。”

軒轅黑将他收到神偷怪盜紅朱的遺書,在他不理會遺書三個月後,鬼岳父的神秘詛咒開始降臨在他身上,經歷了各式各樣匪夷所思的衰事後,加上又和軒轅趫去觀落陰,他才總算認命去找朱心的經歷告訴紅袍。

他指腹揉着眉心,“我得再想想其它法子接近朱心了。”若他再繼續當替死鬼下去,他可能會選擇大義滅親,先宰了老七再說。

“哎喲,天馬大戰算命師,這真是奇妙的雙組合。”紅袍又笑虧了一句,“是說……我假設說啦,說不定未來有一日你真的愛上朱心這位算命大師,你們兩人的名字合起來剛好叫做‘黑心’耶!

哈哈哈,真是太逗了!”

軒轅黑殺了一記斜眼送給哈哈大笑的紅袍。

“愛上算命女朱心?絕、對、不、可、能——我最讨厭江湖神棍!”

“奉勸你千萬不要鐵齒喔。”紅袍犯賤的搖晃他的食指,幸災樂禍道:“神秘的鬼岳父力量,你不是已經領教過了。”

軒轅黑一把扣住紅袍的食指,使力往後扳,痛得紅袍哇哇大叫。“你何必惱羞成怒,我只是假設啊……喂,軒轅黑,放開我的食指喔,你害我以後不能挖鼻屎,我就拿你的食指挖我的鼻屎。”

軒轅黑表情嫌惡的放開他的手指。

紅袍救回自己的食指,見軒轅黑被鬼岳父糾纏得火氣大,身為搜潛者夥伴,他獻上一計。

“黑,高中生和六十歲老人的僞裝你都試過了,結果都失敗,你要不要扮成女人接近朱心?”

“扮成女人?”軒轅黑視線回到紅袍身上。

紅袍摸着下巴,分析道:“你想想,用同是女人的身份去接近朱心,她對你女性的身份也較沒有防備,而且……”他快速眨動眼睫毛,了解軒轅黑內心在意的點。“你之所以不願意用真面目接近朱心,無非是怕她愛上你吧。”

像軒轅黑這樣出色的男人擺在女人面前,絕對像百貨公司周年慶特賣會一樣,女人殺紅了眼也要得到他。

軒轅黑在特務界可是被人印證過,人稱最難把到的帥哥——境外者Darker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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