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15
沈肆醒來的時候,夏向晚果然不在辦公室裏。
大概在自己睡着的那一刻她就轉身離開吧,迫不及待地逃離,可又被夏鸾生牽動着,不得已地靠近。揉了揉眼睛,她看着辦公桌上的那一盒胃藥,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做些什麽,她也知道這些都是理智不允許發生的事情,可若是按照理智安排的路走,那要什麽時候才能找到盡頭呢?
或者說永遠不可能走到盡頭吧?
她在設計部看見了與沈玠正在言笑晏晏的夏向晚。
她的身上已經沒有如同被驚吓的兔子般的驚惶了,而是神采奕奕就像當初校園裏傳說的那個天才學生。她原本可以一直優秀地走下去的,不管是什麽造成了她的情緒和思維的大變,但是她退學去生孩子,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她沈肆的功勞。
——跟沈玠出去約會。
——跟沈玠在辦公室裏打情罵俏。
難道她已經忘記了自己是一個七歲孩子的媽了嗎?
礙眼。
沈肆正斟酌着在辦公室紀律裏加上一條“不許在辦公室搞對象”,一個電話突然間打了進來,她不得不放下自己的所有有關風花雪月的心境,去見客戶談單子。
“老沈啊,你是不是得罪了老總了?剛才她站在這裏一言不發頗為冷酷地盯了你很久。”在所有人都散場後,一個設計部的同事小聲地在沈玠的耳畔念道。
正沉浸在成功邀請夏向晚共進晚餐的喜悅中,沈玠哪裏知道誰在這設計部來來往往。他撓了撓頭發,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也不再去思考這件事情。翻箱倒櫃地找出了一面小鏡子,他捋了捋自己一絲不茍的頭發,向着一旁探頭的同事道:“诶?你們說我是不是應該翹班去做個頭發?”
“不用了,沈大帥哥。”同事小王翻了個白眼,“難道向晚沒有見過你邋遢的模樣嗎?沒什麽需要打扮的。”
最後臭美的沈玠還是翹班去理發店做了個頗為精神氣的頭發。
他開車在公司的樓下等着夏向晚。
可是約會的路途從來就不順利,這才朝着目的地開去,老姐的一個電話就打了進來,讓他去海城附小接自己的小侄子,向來在自己老姐淫威下過活的沈玠沒有半點拒絕的餘地,只能夠頗為歉疚地朝着正在玩手機的夏向晚女士笑了笑,說要再去接一個人。
Advertisement
缺了個筋的夏女士無所謂地點了點頭,是她要感謝沈玠在設計方面給予的幫助,她哪有挑剔的餘地?是他們兩個人或者是三個人,都不重要,只要這頓飯能夠表達了謝意。
海城附小是全市最小的私立貴族小學,在那兒上學的大多非富即貴。
在沈玠提起海城附小的淵源時,夏向晚還是沒有什麽反應,只不過在提起他年齡七歲的侄子時,夏向晚的臉上才有明顯的動容。
夏鸾生同學今年也是七歲。
原本她可以好好地在宛城念完小學的。
已經一個多月沒有見到夏鸾生了,沈肆給的是各種各樣的搪塞理由,她甚至有些懷疑,其實就是為了騙她留在公司裏的,她壓根就不想讓自己見到生生。濃烈的沮喪卷席了身心,夏向晚靠着車窗開始抽噎,倒是把正在開車的沈玠吓得手忙腳亂。一個急剎車停了下來,引得後面的司機破口大罵。
“夏女士?夏女士?”
“我沒事,你開車。”
夏向晚的自我修複能力,眨眼間便止住了淚。
沈玠不知道如何勸她,更不知道她突如其來的悲情是緣何,只能夠沉默不語。
海城接送孩子的家長很多,只不過因為她去的這個點有些遠了,人已經散得差不多了,在校門口竟然還能夠輕而易舉地找到停車位。
沈玠看着像熊孩子一般竄過來的侄子有些無奈了,他非常害怕這場約會又被攪黃了。督促着小侄兒上車,他正打算出發,哪裏知道夏向晚突然間降下了車窗,瘋狂地拍打着車門。沈玠只能夠一臉茫然地看着她像是一支離弦的箭般飛了出去,半晌後才在小侄兒嘻嘻哈哈的笑聲中追了出去。
——不是說生生去國外了?沈肆這個騙子!
夏向晚确定自己看到的人就是生生,她一邊跑一邊流淚,在夏鸾生被帶上那輛名貴的轎車時候,她大喊了一聲。
陡然間聽到了熟悉的聲音,乖巧的夏鸾生頓時瞪大了眼睛,掙開了管家的手,才看到朝着她飛奔過來的人,一扁嘴立馬就開始哭了。奔跑了幾步,開始拍打着夏向晚的手臂,哭喊道:“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
“不會的,生生我們回家,馬上就回家。”夏向晚蹲下身,抹了抹夏向晚臉頰上的淚水,哽咽着說道。
“這位女士——”
“沈叔?向晚?這是?”沈玠是認識沈家的管家伯的,怎麽說都是姓沈的,多多少少有點沾親帶故,看着哭成一團的兩個人,他的頭皮有些發麻,心中浮現了一種不好的預感。這個和沈家人酷似的小孩跟夏向晚是什麽關系?如果她們是母女,那麽夏向晚跟沈家又有什麽關系?
“生生是我的女兒!”夏向晚兇狠地瞪着周邊的人,大聲道。
沈玠聽到了自己一顆真心碎裂的聲音。
“這位女士,小小姐她——”
“夏女士是我的媽媽!”小小的夏鸾生終于和夏向晚站在了同一戰線,緊緊地抱着她的手臂生怕又一次被抛下。
最後就夏鸾生上哪兒去這個問題陷入了僵局,直到沈肆的一通電話一錘定音。
夏向晚帶着夏鸾生不情不願地坐上了回沈家老宅的車。
沈肆不在家,她直面的是虎視眈眈地沈家二老。
大約是在沈家待了一段時間,夏鸾生面對着二老時候沒有半分的畏懼,或許也有血緣天性在作祟,而夏向晚就不像孩子那般無所顧忌,交疊在膝上的雙手緊握着,借以掩飾她內心的焦躁與不安。
——你現在是在沈氏集團工作嗎?
——你是哪裏人?多大了?是什麽時候跟沈肆認識的?
——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情?
——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夏向晚恨不得在二老面前暈厥了,她無比期待沈肆的出現。結結巴巴地介紹了自己的情況,倒是被夏鸾生接過了話頭。
“我們在宛城住,我要跟夏女士回去的。外公外婆我從來沒有見過,夏女士說已經斷絕了往來了,有些事情就不要再去奢求。”
夏向晚确實說過這樣的話。
強求不得的東西那就不要求。
沒什麽事情是她放不下的。
這一放就是八年。
“算了,過去的都不重要。”沈夫人頓了頓,又問出了一句讓夏向晚目瞪口呆的話,“你們兩打算什麽時候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