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在唐旭登門去送過禮之後,謝士洲是沒再針對他,唐家人壓力驟減,不等他們感到輕松,卻發現唐旭整個人都蔫了下去。問怎麽回事,他說三少爺不理會他了。

錢二姑鼓勵兒子跟其他那些富家少爺往來,謝士洲這麽喜怒不定就算了吧,也省得再發生類似的事。

唐旭卻說:“娘你不懂!我以前跟三少爺玩,別人還未必會高看我;現在被排擠出去,更入不了他們的眼。”唐旭說着,又抱怨上他姐姐唐瑤,錢二姑不願意看他們姐弟兩個生出隔閡,轉而寬慰他,這麽冷天在家裏待着也好,何必出去?

唐旭聽了她話,在家憋了幾天,實在待不住了又問他娘:“表姐芳辰不是在臘月頭上?她今年及笄,總要做酒?”

唐旭能記得錢玉嫃的生辰真不是他多有心,是因為他倆生天相隔不遠,都在臘月,一個頭一個尾罷了。

以前兩家走得近,每次去錢家給表姐走了禮,過些天那邊又會回禮過來。先前忙別的事忘了這出,這會兒記起來,他就打算去舅父舅母家走動一下。

當娘的卻說,錢家沒來下帖。

“我上次過去請你表姐出面,又把他們得罪了。喬氏這人以前還顧忌你舅,對咱一直都很客氣。自從出了上半年那個事,你舅态度變了,她就跟着變了。”

唐旭就算再愚,也覺得就這麽僵持下去對自家沒有好處。

“娘你就沒想過真心實意跟舅老爺那邊和解?”

“你要我熱臉去貼冷屁股?”

“直接貼上去是難看了點,你走走我大舅的門路,讓他這個大哥居中調解不行?”

從他害怕挨打選擇直接退學就能看出,唐旭是個軟骨頭,他雖然好面子,卻沒太多自尊心,平時愛吹噓自己,遇上事兒慫得也比誰都要快。這幾個月,他吃夠了跟小舅舅家鬧翻的苦,想到以前自家遇上事都能跟小舅舅商量,現在卻只能看馬家臉色,馬駿對姐姐的心意不假,看姐姐的态度,誰知道後頭有無變故。

唐旭是個廢物,他也知道自己廢,同時看出他爹唐老爺能耐不大。

那還不去修複親戚關系?等啥呢?

兒子勸也勸了,錢二姑聽不進去,她覺得之前那次自己身段放得夠低,還是沒讨着好,再去兄弟府上也不過自取其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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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老實待着我就阿彌陀佛,這些事少管。”

唐旭聽了這話不大高興,想着姐姐說的娘都肯聽,到他這兒就是這樣。他還是兒子,這兒子當得真是憋屈。

唐旭還是在家裏混日子,這時候,謝士洲聽說錢家準備給錢玉嫃做及笄禮,帖子已經送去相熟的太太手裏。謝家當然沒接到,消息是拐了幾道彎才傳他耳中。

聽說以後,他便坐不住,去找了娘。

謝夫人比這兒子講規矩:“人家沒請,咱們主動湊上前去很沒道理。再說這種場合哪怕我過去了,也不好帶上你,到那天上錢家去的估摸全是各家老夫人并太太小姐,你混進去像什麽話?”

“我也沒想混進去。”

“那你做什麽找我?”

“我想給她送個禮,表表心意,多少攢些好感。您想啊,要是這種日子都放過去了,那要猴年馬月才能把人追上?”

兒子認真想娶媳婦兒,謝夫人很支持他。便道:“娘給你安排一下,托人捎帶過去?”

“您再想想。”

“那要不把你那兩個嫂子喊來,問問她們那些閨中密友裏面有沒有跟你心上人交情好的?只要有,她倆跟着過去,要幫你捎東西說好話都成。”

謝士洲還是老大不樂意,謝夫人耐心告罄:“你就直說吧,怎麽想的?”

“我想親自給她送去,我都好久沒見她人。”

“你有什麽由頭上別人家去要求見人家姑娘?”

謝士洲摸到謝夫人身邊坐下,說:“辦法我想好了,您出個面,替兒子安排安排。”

當天,晚些時候,謝士新忙完回府來,便注意到管家在等他:“什麽事?”

“回二少爺話,太太找您。”

謝士新是妾生子,哪怕已經在幫家裏做事,也不敢怠慢太太以及太太所出的兄弟謝士洲。即便心裏迫切的希望趕緊回屋裏去喝口熱湯,他還是沒敢耽擱,直接去了太太院。

謝夫人找庶子來所為何事?

還不是謝士洲想出來的辦法,借着臨近過年府上在辦年貨的機會,讓随便哪個哥跟他去錢家,買茶葉去。錢家的确開着鋪子,可要批量購入特級茶葉直接去錢府見他們家老爺也沒啥不可以。

這要是謝士洲提出來,還得跟老大老二磨磨嘴皮。

是太太吩咐的,謝士新沒多一句嘴,一路點頭,最後問了個大體的數目,跟着就要去支錢。

謝夫人叫住他:“你帶上三兒,讓他跟你學學。”

“三弟不愛操心這些,兒只怕他不願意跟。”

“你要是喊不動就讓他親自過來跟我說……我尋思着別家他不高興去,上錢家總該願意。”

謝士新想起這陣子聽見的風聲,點了點頭。他還不知道這事原就是謝士洲搗鼓出來,只是從太太跟前過一道罷了。

在太太院裏領了差事,謝士新趁熱打鐵去找了謝士洲,讓他明兒個別睡晚了,上午要出個門。

謝士洲左手上拿着個掌心大小的雕紅漆圓盒,低頭把玩着。謝士新習慣他這樣,往身邊一坐,問:“三弟你聽見沒?”

“這麽冷天,還要出門?”

“是太太吩咐的,讓你跟我去趟錢家,訂些茶葉。”

謝士洲剛才沒表現出任何興趣,聽到這裏,才擡了眼:“知道了。”

巳時正,謝士洲帶着四喜在前面門口跟謝士新碰了面,兩人一前一後乘上轎子,往錢府去。

搖搖晃晃一刻鐘有多,轎子在錢家門口停下,謝士新跟前伺候的奴才叫得意,他兩步邁上石階,去叫了門。

接着就有應答聲,不過片刻,大門開了半扇。

門房從裏探出個頭,看在停在外邊的兩頂轎子,無論是用料用漆或者雕工甚至于說做轎簾的布料都不是等閑之輩用得起的。哪怕謝家兩位少爺都沒下轎,門房還是客氣得很,張嘴便道:“敢問爺爺們是?”

“我主子姓謝,有點事找你們老爺。”

那敢情好!

因為快要到小姐芳辰,少爺同書院告了假,打算回來待上幾天,再去參加歲末的考試。人是昨個兒傍晚到的家,難得兒子在,錢老爺沒趕着出門,這會兒應該用過早食在書房裏問兒子話。

來的是貴客,門房沒敢讓人在外頭苦等,他趕緊把前院管家找來,由管家出面将人請到正廳,吩咐丫鬟看了茶,才使人去後面請老爺來。

聽說謝家來了兩位少爺,有事找他,錢老爺很有些疑惑。

他聽太太說過謝家三少爺對嫃嫃的居心,還想着他該不是終于沉不住氣了打算往自己跟前一跪……錢老爺走出去的時候還胡思亂想呢,直到見了人,才知道謝家想買些極品茶葉,不放心上鋪子去跟夥計談,索性直接上門找他。

對于自家生意,錢老爺一點兒也不馬虎,他讓管家請了筆墨,一邊商談一邊記下重點,等種類數量品質要求都登記好了,又重新立下字據。

謝士新順便問到這段時間錢家的茶葉生意,這時候謝士洲站了起來。

“坐得有點累了,我可否進園子逛逛?”

錢老爺想到他二位來的時候就是半上午,又談了這麽久,這會兒咋都該搭上午時。他稍作猶豫,說:“我讓宗寶帶三少爺四處看看,待會兒再一起吃個便飯如何?”

“那打擾了。”

謝士新感覺哪裏不對,暫時又想不通透,索性不去理他。錢老爺讓親兒子領老三進園子裏溜達去了,這大冬天的謝士新才不想去逛什麽園子,他只想在暖和地兒待着。

謝家少爺登門拜訪的事,經由送點心的丫鬟之口,已傳到後面去了。白梅聽說以後立刻找到坐羅漢床上翻書的錢玉嫃。

“姑娘!姑娘!”

錢玉嫃眼也沒擡,漫不經心問:“怎麽慌慌張張的?”

白梅恨不得奪了書冊:“您怎麽還有閑心看書?知不知道謝家少爺過府來了?”

錢玉嫃動作一滞,擡眼問:“……誰來了?”

“還能是誰?就是說喜歡您的謝三少爺!我剛聽小蝶說的,他人在前面跟老爺說話呢。”

錢玉嫃又問:“說了什麽?”

白梅搖頭。

“那你就慌慌張張跑來找我?”

白梅吐吐舌頭,小聲道:“您說他會不會是來找老爺提親?”

虧得錢玉嫃沒在吃茶,要不肯定嗆水。錢玉嫃瞪她一眼:“你什麽胡話都敢說!”

“哪是胡話?咱們府上同謝家向來沒什麽走動,三少爺這時候過來,不是請求老爺将您許配給他還能是為什麽?”白梅說着還得意起來,“不然姑娘您說說看!”

錢玉嫃不欲理會,接着讀書。

白梅退到旁邊伺候,注意到了,自家姑娘視線是落在紙頁上,卻沒看得進去,她連眼神都放空的。

作者有話要說: 晚點有個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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