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上

電話是李淑芳打來的。剛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荀佑吓得都沒敢接。

難道李淑芳已經知道他跟荀佑之間發生的事情了?打電話是為了過來教訓他,罵他恬不知恥,恩将仇報?

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性,于是胡朋沒接李淑芳的電話。

就當自己沒聽到吧。

結果,李淑芳又打了第二個電話。

“老師,你不接電話嗎?”

上自習的學生提醒了胡朋一句,胡朋看了眼她,抱歉道:

“我出去接個電話。”

不管怎麽說,嬸對他挺好的,他不能忘恩負義,連電話都不接,那就真不是個東西。

“喂,嬸,剛剛有事在忙,沒聽到電話,有事嗎?”

電話那頭李淑芬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猶豫又有點擔憂:

“小胡啊……你……你現在在做什麽呢?”

“我在上班呢,發生什麽事情了嗎?”總感覺李淑芬的語氣裏滿是欲言又止,胡朋隐約覺得不對勁。

過了會兒,電話那頭的李淑芬道:

“哦哦,上班啊。那個,荀佑有沒有跟你在一起啊?”

“沒啊。”李淑芬他們還不知道他已經從荀佑家裏搬出來的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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尴尬!

可是為什麽要打他的電話問?李淑芬難道沒有荀佑的電話嗎?

還是說荀佑的手機打不通?

“是這樣的胡朋,荀佑的手機我跟你叔都打不通,我們也不想麻煩你,但是我們也不認識他的其他朋友。你能幫忙找找他嗎?”李淑芬的這個請求讓胡朋很是為難。

他為什麽要去找荀佑?他跟荀佑都已經“老死不相往來”了。再說了,荀佑那麽大一人,能出什麽意外不成?

胡朋剛想說出拒絕的話,電話那頭李淑芬就用一種快哭了的腔調道:

“我跟你叔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今天有人帶賬單到我們家讓荀佑還款。我們去他上班的公司問了,發現他公司已經倒閉了。去他自己的房子也找了,他人不在。消息不回,電話也聯系不上。但他的車不在車庫,我跟你叔怕……怕他……”李淑芬說着哽咽了起來,胡朋也是一震,闫鳴那公司倒閉了?

什麽時候的事情?

他是不是與外界脫軌導致遺漏了重要的消息?

闫鳴那麽大一個公司怎麽能說倒閉就倒閉呢,開什麽玩笑?

“不……不是,嬸,這個……”胡朋不知道該怎麽說是好了。

李淑芬又絮絮叨叨道:

“小胡啊,嬸不知道你跟荀佑之間發生了什麽矛盾,但作為荀佑的朋友,你能幫嬸找一找他嗎?我跟你叔真的不知道他會去哪。我們怕他出事,就當嬸求你了好不好?”

曾經說好老死不相往來的父(母)子,如今到了這種境界,也會來求他幫忙。

胡朋不是那種心狠的人,于是就應了下來。

今晚沒他的課,只是看學生寫作業。

胡朋跟輔導機構的負責人打了招呼,就穿上棉服下了樓。

時間大概八九點的樣子。

N市的深冬,又寒又濕,外面的風刮到臉上生疼。

胡朋給通訊錄裏幾乎都沒聯系過的荀佑打了電話,顯示對方已關機。

胡朋猜荀佑可能是去了之前那個天臺。

于是打了個車。

在車上的時候胡朋一直在想,等會兒他該以什麽樣的姿态去面對荀佑?

昔日好友?還是仇人?還是陌生人?

第一句話該問荀佑公司為什麽倒閉,還是問他為什麽電話要關機害得嬸子他們擔心?

還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他沒跟荀佑聯系的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許洲那邊也沒說公司有變故的事情啊。

胡朋都不知道該怎麽去面對荀佑,結果到了地方下車的時候,胡朋傻眼了。

本來就破舊的大樓,此時顯得更加破舊。

不是因為冬天到了景色襯托,而是這棟大樓開始拆遷了。

外面拉起了圍欄,牆上就寫上了大紅色的“拆”字。

荀佑的那輛黑色的轎車就停在路旁不遠處,胡朋從車窗外往裏看了看,沒有荀佑的身影。

八成是在頂樓吧。

樓裏的電梯已經停止工作,到處黑漆漆一片,只能看到旁邊貼的“安全出口”顯出來的綠瑩瑩的光。

光是爬樓梯就快要了胡朋的命,等會兒爬上去荀佑要不在上面,他非得下去戳爆荀佑的車胎!累死他了。

頂樓連接樓梯處的門是開着的,冷風灌來,差點把胡朋吹到喘不上氣來。

不遠處的荀佑正坐在天臺的外緣抽煙,煙味随着風飄到胡朋這邊,似乎下一秒荀佑就能從那跳下去一樣。

這是何等相似的場景,只是上一次坐那邊的人是他不是荀佑。

胡朋覺得,荀佑肯定是上天派來考驗他的。

煩躁地抓了把自己的頭發,胡朋一邊朝荀佑所在的地方走去,一邊小聲喊道:

“荀佑。”

正在冥思的荀佑一咯噔,手還保持拿煙的姿勢,扭過頭來看身後。

荀佑的鼻子跟眼睛都紅紅的,也不知道是風吹的還是剛哭過。

荀佑連忙扔掉手中的香煙,用袖子擦了擦眼睛,道:

“風太大了。”

擦完又覺得自己過于傻b,堅決扭過頭去看外面的夜色,悶聲說:“你怎麽來了。”

他本來是想問“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但覺得過于矯情。他為什麽來這裏,心裏難道沒有b數嗎?

不就是覺得萬一……萬一胡朋能找過來呢?

這人,就是賤!

荀佑話說出去,沒聽到胡朋的回應,想回頭看,又怕丢人。

過了會兒,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荀佑扭頭一看,胡朋人都坐到了他旁邊。

胡朋來的時候估計跑得挺急,額頭上還有層薄汗。

荀佑看了他半天,才問道:

“你也爬樓梯上來的?”

“不然呢?飛上來?”

“喔……”為什麽并沒有那麽尴尬的感覺,荀佑還以為胡朋要老死不跟他往來。畢竟那件事情是他做得不對。可是胡朋做得也狠,害得他好幾天都不能正常走路就算了,還發燒拉肚子。

“有煙嗎?給我一根。”胡朋突然問荀佑要煙,荀佑還挺驚訝的。

好半天才在兜裏摸出來煙給胡朋,然後就看到胡朋動作娴熟地點了煙,抽了兩口。

“你什麽時候學會的?”之前不一直都學不會嗎?他是真的就一兩個月沒跟胡朋見面嗎?

怎麽感覺好像隔了一兩年?

胡朋吸了兩口煙,扭頭瞥了荀佑一眼,笑道:

“誰知道呢。”

見胡朋抽煙,荀佑也忍不住,但還沒開始點火,打火機就被胡朋給搶走了。

“你幹嘛?”

胡朋扭頭示意了一下滿地的煙屁股,“還抽?”

“……”胡朋會讓他誤會的,這麽關心他做什麽。

“嬸子找不到你,才給我打電話的。我一猜,就猜到你在這裏,就過來看看。誰知道這邊居然都要拆遷了,以後怕是沒有這樣好的風景了。”今晚夜色很沉,一顆星星也看不見。

但眼底的景色卻是萬家燈火,燈火閃爍。

仔細聽,還能聽到馬路上此起彼伏的車鳴聲。

胡朋長舒一口氣,問荀佑:“你坐多久了?”

“不知道,天亮着就來了。”

“冷不?”

“冷。”賊他媽冷,鼻涕都流好幾茬了,兜裏的面紙就只剩最後一張了,能不冷嗎?

這零下好幾度的大寒天。

但是,心裏更冷。

兩人沉默了會兒,胡朋提議道:

“走吧,回去了。”

說罷還盯着荀佑把手伸了過去。

你說,這怎麽這麽搞笑呢?

荀佑盯着胡朋伸過來的那只手,倔強道:

“我是來跳樓自殺的。”

“我知道。”

“你知道個屁!”就不能給他點面子!知道還跑上來跟他坐一起?幹什麽呢?就為了蹭他根煙啊?神經病。荀佑情緒有點激動,張牙舞爪的,好像下一秒就真的要跳下去一樣。

胡朋一臉冷漠,坐在荀佑旁邊。

看着胡朋的眼神,荀佑心涼了,他覺得胡朋下一秒都能直接把他給推下去。就在荀佑準備自己先認慫下來的時候,旁邊的胡朋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突然朝他伸過來手。

就當荀佑以為胡朋真準備謀殺他的時候,胡朋居然攬着他的脖子,硬生生把他的頭帶到懷裏。

然後還安撫性地拍了拍他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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