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初雪

鳴人本以為博人會大吵大鬧,但他卻沒有,事實上從被他撞破那天起,父子倆就沒有碰過面。

一方面鳴人工作繁忙,鮮少有時間能回去,另一方面,也是博人在刻意地避而不見。

鳴人本想找個時間與他談一談,但臨進門時總是打了退堂鼓。

因此當博人出現在他面前時,鳴人才發覺竟然已經好幾個月沒見到這個孩子了。當然以前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因為他一旦忙起來,除了鹿丸,恐怕誰也見不到。

“為什麽要這麽做?”這是這幾個月來博人跟他說的第一句話。

“你要傷害媽媽嗎?”這是第二句。

“博人。”鳴人擡起手,想像以前那樣摸摸他的頭。

卻被博人揮開了。

鳴人手停在半空中,有點尴尬,他讪讪地收回手。

博人仍瞪着一雙比他更藍的眼睛,憤怒地看着他:“為什麽?為什麽你總是用這種眼神看着我,一副對不起我的樣子啊?到底為什麽啊?你真正對不起的人不是媽媽嗎!”

鳴人一怔,沉默半晌,道:“是我的錯。從一開始就錯了。”

“什麽啊……”博人攥緊拳頭,低下頭,“這算什麽答案啊?”

“這不是答案,”鳴人看了看博人說:“這是選擇。”

博人的眼睛倏地瞪大,滿臉不可置信:“你……”

鳴人似乎想伸出手,終究又沒有伸出來,他站起身,道:“早點回去,不然媽媽會擔心你的。”

擦肩而過時,博人終于忍不住,指着他大聲道:“為什麽?師父……師父他不是你的對手,你的朋友嗎?你們為什麽要這樣!”

鳴人停住腳步,輕聲道:“為什麽呢……”他語氣似乎也有些疑惑:“到底為什麽呢?其實我也不知道……如果我能知道的話……”

說完皺着眉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如果他能知道的話,那大概這個故事一開始就不會是這樣錯誤的走向。

“那我去找師父問。”博人轉身向外跑去。

“博人。”鳴人叫住了他,聲音帶着點不常有的嚴肅。

博人腳步一停,想聽鳴人說什麽。

鳴人卻只是輕描淡寫的說了句:“你找不到他的。”

博人徹底憤怒了,他咬牙切齒,狠狠沖鳴人道:“我絕不會原諒你。”然後重重摔門而去。

“哐”的一聲響,鳴人站在原地沒有動,他看着博人離開的方向,久久沒有回神。

像是早就預料到了這個結果,半晌,他把自己摔進椅子裏,疲憊地揉了揉鼻梁。

每次遇到博人,似乎鳴人除了沉默,總是說不出別的話,不知該以什麽樣的身份和姿态面對他時,就連解釋都顯得蒼白無力。

說句“我理解你”?那恐怕只會火上澆油吧。

實際上他們這對父子積怨已久,哪怕上次和解過,長期以來,過往的交流的缺乏也總是難以彌補。

鳴人心想,要獲得博人的理解是不可能的。不只是博人,哪怕是那些同期的同伴們,又怎麽能夠接受得了呢。

他們都各自背負了太多,走到這一步,已經不是常人所能理解得了的了。

“你說……你有想過我們會變成這樣嗎?”鳴人對着走進來的人說。“大概沒有人會預料到吧……鹿丸?”

臉上常年挂着不耐煩的鹿丸難得有一次正經的表情,“不,正相反。”

他遞過一份文件:“要我說的話,從你結婚那天起我就知道可能會有這個結果。”

“哈?”鳴人輕笑一聲。

“實際上我對感情的事并不敏銳,但我還記得那天佐助沒有到場。”鹿丸道。

“是啊。”

“不過幸好他不在,”鹿丸皺了皺眉,“不然氣氛會變得很奇怪吧。只要他在,你就不會看向別人——不過這樣說挺矯情就是了。”

鳴人看着桌面,久久沒有說話,“我說……”他微皺着眉,問:“鹿丸對這件事又是怎麽看的?”

“我和佐助不是什麽要好的朋友,對他了解也不多,不過對于你……”鹿丸道:“我只能說,你對佐助,你們兩個之間,太排外了。”

“排外?”

“大概就是獨占吧。”鹿丸又恢複了那副懶洋洋的表情,“那時候高層将佐助定為叛忍,你說他的事你來解決的時候我就問過你:你是不是又想包庇他。”

鳴人眉頭皺的更深,顯然那并不是一段美好的回憶。

鹿丸斜了他一眼,“看你表情,現在也還是這樣,鳴人,你的目的性太強了,明顯就是不分緣由的維護他。如果只是朋友,這也太過了,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其實以前,我也是這麽想的。”鳴人道:“我也以為他是我的朋友,最好的唯一的那種,在我還是個沒人看得起的吊車尾的時候,他就願意為了我付出他的生命,甚至放棄他的夢想。所以我堅信,佐助他并不是你們認為的那樣……”

“可實際上,這不過是你自以為的罷了,”鹿丸毫不留情的打斷他,“在那種情況下,只有你還會這麽想,換言之,如果他真是那樣的人,你就不會維護他了嗎?”

“不,”鳴人輕輕勾了勾嘴角,“他不會是。”

雛田正在廚房裏忙碌着,專注地準備着一頓豐盛的晚餐,這是她每天的工作。

尤其今天,她的丈夫說了會早點回家來。

他們一家人已經很久沒有在一起吃頓晚飯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最近家裏的氣氛有些怪怪的,而具體是哪裏古怪,她又說不上來。

她的丈夫一如既往地早出晚歸,甚至十天裏有一半以上連睡覺都是在火影的辦公室裏的,她偶爾會送去便當給他,他也會客客氣氣地向她道謝。

向日葵還是那麽乖巧懂事,回到家裏還會貼心的幫她分擔家務。

要說有點奇怪的,那就只有博人了。

今天博人從忍者學校回來後,又是一聲不吭的回到自己房間裏,甚至話都不多說一句。最近一段時間他總是這樣,似乎是有什麽心事一樣,沉默了許多。

難道又跟父親鬧了什麽別扭了嗎?

雛田心想,也許該找個時間跟鳴人提一提,可他的工作那麽繁重,她究竟該不該用這種事去給他增添負擔呢?

正想着時,她聽到門把手轉動的聲音——是鳴人回來了。

鳴人依然是一副疲憊的樣子,眼睛下面帶着烏青的黑眼圈,他打過招呼,便徑直走到了雛田這裏。

“歡迎回家,晚飯快要做好了哦。”雛田笑着面對自己的丈夫。

但鳴人好像沒聽到一樣,表情有些凝重。“雛田。”

“嗯?”雛田覺得他哪裏有些不對,跟平常不太一樣。

鳴人踯躅了會,道:“有些……事情想和你說一下。”

“親愛的?”雛田停下手裏的動作,“是什麽事?”

這時,向日葵從樓上跑下來,一邊喊着“爸爸”一頭紮進了鳴人懷裏,“今天回來好早!”

“啊是啊。”鳴人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直覺不該在這種時候說。“等下再說吧,晚飯後可以跟我出來一下嗎?”

雛田微微一愣,突然有種莫名的不安。她點了點頭,便看到鳴人抱起向日葵去一邊玩了。

她有些心神不寧,以至于炒菜時濺起的油星都沒有注意到,直到油點濺上她的手臂傳來痛感時才反應過來。

雛田撫了撫胳膊上燙到的地方,心裏的不安漸漸擴大。

天氣預報說很快會下大雪,因此忍者學校今天放學也比平時早,佐良娜一向比其他孩子要更晚離開學校,今天難得一次與大家一起。

走到校門時,身邊的蝶蝶忽然拉住了她,驚喜道:“佐良娜快看,那不是你爸爸媽媽嗎?”

佐良娜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果然站在校門口等着她的正是佐助和櫻。

爸爸回來了?她心裏一喜。身旁的蝶蝶還在抒發對于佐助的喜歡,她已經沒有心思去聽,快步上前便興奮地揮着手向他們跑過去:“爸爸!媽媽!”

她跑到佐助身邊停下,滿臉高興,如果沒記錯的話,上次佐助回來,還是夏天的時候。

佐助不是很熟練地擡起手撫了撫她的頭,道:“走吧。”

“去哪裏?”佐助走在前,小櫻牽着佐良娜跟在後面,佐良娜忍不住出聲問。

“帶你去吃甜點吧!”小櫻笑道。

不,這有點反常。

佐良娜是個心思很細膩的女孩,她感覺到爸媽一起出現帶着她去吃甜點這種情況并不符合常情。要知道,佐助常年不回家,小櫻工作也忙,她就算要見一面爸爸都已經難上加難了,更何況和媽媽一起來接她放學呢?

她甚至敏銳地察覺到了小櫻的笑容都有些勉強。

這太奇怪了。

不過她暫時還并不清楚這種奇怪出現的原因。

直到幾人走進一家店,小櫻給三人各點了一份甜品,老板又把甜點端上了桌。

佐助并不喜歡吃甜食,幾乎沒有動眼前的甜點。他開口道:“佐良娜。”

佐良娜一直在悄悄地觀察着他們二人,越看越覺得奇怪,不過奇怪的也就是媽媽罷了,爸爸好像一直都是這個樣子,跟以前沒什麽不同,不,她甚至不知道佐助應該是什麽樣子。

此時佐助開口,佐良娜有種心裏的大石頭終于落地的感覺。她便問:“怎麽了,爸爸?”

佐助卻開門見山道:“爸爸和媽媽,以後不會在一起了。”

冬天的夜晚很冷,雛田裹着厚厚的衣服,與鳴人一前一後地走在河邊的路上。

沒有風,也沒有別的動靜,只能聽到二人走路的腳步聲。

鳴人穿着單衣,卻絲毫不會感覺到冷,靜默無聲地走着,似乎在想着該怎麽說。

雛田看着鳴人的背影,心想,她似乎很少能跟鳴人一起在晚飯後這樣出來溜溜彎。鳴人不是一個懂浪漫的人,也不會說什麽情話,兩人在一起一直都相敬如賓着,而鳴人當上火影後,這種機會就更少了。

不過這種平淡如水似乎也不是什麽壞事,如果能一直這樣多好,她心道,如果不是在這種怪怪的氛圍下。

這樣的等待非常磨人,可這種時候,她卻不敢率先打破這種寧靜。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只需要安心跟在丈夫身後就好了。

忽然,她感到臉上一涼。

——下雪了。

是這個冬日的第一場雪。

雪花一片片的落下來,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平靜,鳴人也感覺到了,他停下了腳步。

雛田也跟着停下。

鳴人擡頭看了看天,道:“下雪了。”

“是啊。”雛田道。

不知道他怎麽樣了呢……鳴人望着天空紛紛飄落的雪花,忽然覺得有點孤獨。一種奇妙的,哪怕他的妻子就在身邊也無法緩解的特殊感覺。

雛田見他半天沒有說話,想說點什麽,卻又不敢。

終于,鳴人低下頭輕輕嘆了口氣:“雛田。”

那聲音帶着一種不一樣的鄭重,雛田心裏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句鳴人就說:“我們離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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