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很快到了和梁賦約好去集會的那天,玄贏一身輕巧地出門,沈時冕已經在門外等着了,他今天換了一身月白色的勁裝,墨色長發被梳起,用一根玉簪固定住,露出飽滿的額頭和略帶寒意的眉眼,整個人如高山上的冰雪,又冷又飒,完全瞧不出幼時乖巧可愛的影子了。

将他改變成這樣的大“功臣”玄贏出于最近的新習慣仔細觀察了一番,沒察覺什麽異常,稍微放下心,今天的沈時冕也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玄贏覺得還能再堅持一下,茍到沈時冕複活把那個該死的鴛鴦線解開,之後一切回歸正軌。

玄贏取了小破飛劍,揚揚下巴示意沈時冕自己站上來,沈時冕微擡眉眼看着半空中踩劍的玄贏,沉思片刻,不确定玄贏是又在逗弄他,還是單純忘了他飛不上去。

尴尬的沉默,玄贏意識到了問題,摸摸鼻子,不動聲色地悄悄讓小破飛劍落地,沈時冕便也當什麽都沒發現般神色自若地踩上去,并順理成章地伸手環住了玄贏的腰,兩人尾指上相連的紅線暧昧地交纏在腰身前,玄贏一陣別扭,但兩人既已達成短暫合作休戰,他也不好再像之前那樣把沈時冕的手綁住。

小破飛劍劃過天空,極速飛向秀山院出口,梁賦已經到了,身邊還站着一個身材嬌小臉頰圓潤可愛的女弟子,幾人彙合後,梁賦介紹道,“師兄,這位是岩弧宗的張曉雅師妹,他想和我們同去。”

梁賦交游廣泛,和專注互相使絆子的玄贏沈時冕不是同一個路線,所以他幾乎什麽朋友都有,這回居然帶來一個岩弧宗女弟子讓玄贏都說不出話了。

五師弟,你行的。

張曉雅原本笑容甜甜地和梁賦在聊天,見到玄贏和沈時冕共乘小破飛劍停在面前,哪怕已經在傳言裏聽過了,仍然為這秀山院奇景面色古怪了一瞬,輕咳一聲掩蓋自己的驚訝,“見過兩位師兄。”

玄贏随意點了下頭,不着痕跡地觀察了一下張曉雅,見她舉止正常,沒有像其他那個岩弧宗弟子一樣試圖作妖,或者是還沒開始。

沈時冕也對岩弧宗三個字有印象,最近接二連三遇到這個宗門的弟子,其中的問題值得深思,和玄贏暗地裏對視一眼,達成了按兵不動的共識。

幾人禦劍離開毓秀峰,很快到了龍首山下,山下原本是個繁華的大鎮,因為背靠秀山院,發展出了獨特的模樣,來往修仙者衆多,加上最近快到各門派送新弟子進秀山院的時間,來了許多門派的人,魚龍混雜,也因此每年一度的集會才會在這個時間辦。

梁賦訂好了客棧,十分識趣地帶上張曉雅和玄贏他們分開逛,甭管他師兄想幹嘛,旁邊有個陌生人總歸不方便,梁賦很有分寸。

張曉雅跟着梁賦離開,頗有些依依不舍地回頭望了眼,似乎還沒看夠戲,梁賦笑吟吟地跟她介紹集會的情況,秀山院的弟子不是每個人都像沈時冕一樣能在五歲就通過考核入院,大多進來時都十一二歲上下,因此很多年長的弟子依舊要尊稱沈時冕一聲師兄,進來秀山院前幾年是不被允許離開毓秀峰的,所以這是張曉雅第一次來集會。

“梁師兄,”張曉雅忽然開口打斷梁賦,“一直聽說那兩位師兄不太合的來,可我今天見到的似乎他們關系還不錯,是否外人以訛傳訛,故意诋毀玄贏師兄的名聲?”

梁賦一臉驚訝,“你從哪裏看出師兄和他關系好?”

張曉雅噎了噎,心說長眼睛的都能看出來吧,你管共乘一劍摟摟抱抱叫水火不容?誰家水火不容長這樣。

梁賦了然,給她解釋,“的确有人故意散播謠言,不過那也是師兄的習慣,他和沈師弟不對付,從小到大一直這樣,師兄占有欲也強,沈師弟是只能他自個欺負,別人不能碰的,有一回哪個心思陰暗的弟子給師兄出了個陰毒主意,想暗算沈師弟,後來他被師兄揍得退出了秀山院,現在沈師弟身體出了岔子,師兄肯定是怕別人趁機下手,搶了他的樂子。”

這也是明明玄贏和沈時冕關系緊張,梁賦卻不像淩霄閣的師兄們警惕玄贏一樣防備沈時冕的原因。

張曉雅聽得無語,行吧,你們天才真的會玩,玄贏廢了人家靈根以至于在秀山院待不下去的傳言她也聽過,誰知道中間還有這樣的內情,最後她一言難盡道,“原來如此。”

梁賦笑而不語。

另一邊的玄贏和沈時冕則莫名沉默,沈時冕冷峻,玄贏散漫,兩個風格迥異相貌出衆的男人走在一處,引起了許多人的偷偷注視,最終還是玄贏受不了了,打破了窒息的氛圍,“最近岩弧宗的存在感很強,你有什麽頭緒。”

沈時冕道,“師兄可否拉個隔音結界?”大庭廣衆讨論這個,玄贏能傳音,沈時冕有些無能為力,上課的時候不能用,現在總是可以的。

玄贏倒是想,但是建小範圍隔音結界的靈器他也沒有,只能聳聳肩問他,“你有隔音靈器?”

沈時冕點頭,指了指自己的芥子袋,玄贏秒明白,熟門熟路地從裏面摸索出了隔音靈器,沈時冕想了想,主動道,“這芥子袋中的東西師兄可随意使用,我自己打不開,不如就交給師兄保管也可方便些。”

玄贏擺擺手,幹脆地拒絕,“就放你那吧。”

放玄贏身上,誰知道突然就會出什麽奇奇怪怪的故障,他自己芥子袋裏除了靈石和幾個廉價的靈器幾乎什麽都沒有,稍微貴重些的平日都是讓梁賦替他收着。

有了隔音靈器,沈時冕順利接上剛剛的話題,“根據收到的訊息,上次偷襲我的人與魔門餘孽有關,也許可以從岩弧宗與魔修的關系入手查。”

“魔門餘孽……”玄贏咀嚼了一番這幾個字,神色變得有些凝重,沈時冕見他臉色不對,心中一動,“師兄可有什麽線索?”

玄贏回過神搖搖頭,“只是覺得與魔門餘孽有關不是什麽好事。”

他說了句廢話,當然沈時冕也沒指望玄贏和他交心,神色如常地繼續分析,“岩弧宗的人先來找我表明有師兄的把柄,後又想激怒師兄對他宗門之人下手,現在更是跟着我們來了集會,動作如此頻繁,想必和他們的目的有關,幕後之人應當是有某些緣由等不及了,我們只需提高警惕,守株待兔便可。”

玄贏心不在焉,敷衍地應了聲,目光在周圍的人群中梭巡,想找出可疑的人,忽然眼神一凝,示意沈時冕噤聲,拉着他迅速拐進了路邊一家靈器店,随後撤掉了隔音結界。

這家靈器店湊巧是玄贏經常光顧的,店主正在櫃臺上閑得打哈欠,見玄贏拉着一個陌生俊美的男修進來頓時打起精神笑道,“你可有日子沒來了。”

玄贏道,“你的破店東西質量差的很,沒事誰來買東西。”

這是大實話,外面因為集會熱熱鬧鬧人流如織,店裏卻冷清極了。

店主撇撇嘴,“你這是诋毀,嫌我賣的東西質量差你還每次一搬一大片。”

沈時冕聞言目光從店裏一堆靈氣暗淡的靈器上移到了玄贏的芥子袋上,原來他那些破銅爛鐵的靈器全是在這買的,收集的高級靈器為什麽從來不用?

玄贏不想自己羞恥的秘密暴露,随後扯開話題,“小九在不在?”

店主說了聲在,随後扯着嗓子沖後面喊道,“小九,冤大頭找你。”

玄贏嘴角抽了抽,實在不想承認這個“冤大頭”是指他自己。

随着喊聲落下,一個小不點的身影從店鋪後面的簾布裏竄出來,蹦到玄贏面前,絞着小手眸眼晶亮,“玄贏哥哥好久沒來啦,小九特別想你。”

玄贏笑眯眯地蹲下摸摸小不點的腦袋,“最近比較忙,小九幫我去做一件事好不好?”

小九嚴肅點頭,“沒問題!”

玄贏便拿了幾塊靈石給小九,讓她去買兩張普通的傳訊符,多的算跑腿費,小九開開心心地出去了。

店主酸溜溜道,“明明是我的夥計,替你做事比替我做事還積極。”

玄贏嘆氣,“沒辦法,誰都看出來你這破店随時會倒,作為夥計不給自己多賺點外快還能指望你?”

進店後一直仿佛透明人的沈時冕,從玄贏笑着和小九說話開始,瞳孔中的血絲又開始閃閃爍爍,腦海中不斷閃現出幼時玄贏對他燦爛的笑容和後來冷酷的變臉。

為什麽,你對所有人都可以和顏悅色調笑玩鬧,唯獨對我,充滿看不見的冷酷與明顯的偏見?

興許是他神色越來越冷,溢出的寒氣讓店主注意到了,店主拍了下腦袋指了指沈時冕,“對不住,這位是你未來道侶?消失許久就是解決終生大事去了?”

氣氛霎時凝固,玄贏的笑容挂不住了,“你胡說八道什麽?”

店主撓了撓頭,“我看你倆面相,姻緣相合,現在不是道侶也快了,早晚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  梁賦:信我.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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