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憋屈縣主02

“裴靖予已經來到國子監，你去接近她，将她的行蹤，事無巨細的告知于我。”

“是。”可不知為何，成洛卻沒有動。

穆陵坐在靠窗的一邊，用房間中僅有的圓桌代替書桌，埋首對着黃底紅格的信紙，一心二用的一邊應付成洛，一邊寫寫畫畫，一個漂亮的收尾之後，一封字體優雅飽滿的臺閣體書信便已寫成。

放下青州狼毫筆，穆陵從衣袖的暗袋中拿出一個色彩素淨，形狀精美的銀色錦盒。

輕輕打開之後，一股好聞的藥香沁人心脾，褐色的藥丸靜靜的躺在錦盒中間。

兩根纖細如玉的手指輕輕将其拿起，褐色蔥白形成鮮明的對比。

穆陵靜靜的看着成洛，一個十足的爛人，無恥的背叛者，比真小人僞君子更可惡。

看着自己眼前的藥丸，成洛擡頭驚愕道：“主人，這是？”

穆陵淡聲道：“你是本宮的三大暗衛之一，也算是勞苦功高了。這是治療暗傷的玉露丹，便賞給你吧。”

手指微微動了動，成洛垂下眼睑，遮住眼中的情緒，沒有伸手去接。

他實在不明白，在那麽多人的圍攻下，永寧縣主是怎麽活着回來的，更不知道自己哪裏讓對方起了疑。

但是他明白，這顆藥絕對不普通，他絕對不相信，永寧縣主在懷疑自己之後，好能一如既往的信任自己，所以這顆藥，絕對不能吃。

感覺到成洛的抗拒之意，穆陵眼中閃過一絲譏諷，似笑非笑道：“怎麽不接，莫不是怕本宮下毒，不信任本宮？”

要不是被成洛背叛，裴穆陵又怎會一敗塗地？

“主人恕罪，屬下并無此意。”成洛心髒狂跳不止，那字字句句的誅心之言，聽得他脊背發涼，心神大亂。成洛連連搖頭，穩了穩心神後辯解道：“屬下的意思是，屬下人微力薄，當不得主人如此厚愛，替主人半是本是屬下的責任，屬下不敢以此邀功。且成夜成寧為主人常常出生入死，他們比起屬下來，更需要這藥。”

“沒想到你們這麽手足情深。”穆陵笑意不減，眼神卻是冷到極致，将藥丸裝在錦盒中重新遞過去，“放心，他們本宮自有成算，這是給你的。”

“屬下多謝主人。”成洛喉嚨緊了緊，惴惴不安的将其接過來，拿着錦盒的手指暗自用力。

“為何不吃？”看着成洛靜默不語，穆陵眼中譏諷一閃而過，拿了一朵裝飾用的大麗花在手中把玩着，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看着成洛真心的勸道：“這藥很難得的，若久不服用，影響藥性就不好了。”

成洛心中一涼，頭垂的越發的低了，有些惶恐道：“主人我回來，屬下只是覺得，這麽珍貴的藥，應該留到關鍵的時候再用。”

“現在就是關鍵時候。”穆陵眼中譏諷之色越加深了，毫不留情的捏碎了大麗花，桃紅色的汁液順着蔥白的手指滑落，芳香沁滿狹窄的房間，紅與白相互映照，勾起一室旖旎。

穆陵嘴角笑意越盛沒有溫度的笑容越發冰冷，又帶着致命的誘惑力，薄唇微動，吐出的話語讓成洛如墜冰窟，她說：“成洛自小便跟着本宮，一言一行皆有本宮所授，現今任合部首領三年有餘。今日這般推三阻四，莫非這些年自由許多，便是連主仆之道也給忘了？”

仿佛唠家常一般的語氣，卻吓得成洛幾欲魂飛魄散，額上冷很涔涔，豆大的汗珠自眉骨上滑落，一滴順着眼窩滾進眼睛裏，一滴順着眼眶砸向地面。成洛驚懼的跪下以頭叩地，滿室寂靜無聲，只聽見成洛頭與地板撞擊的聲音，和驚恐的求饒之聲。

“屬下不敢，屬下知錯了，請主人饒恕屬下這一次，屬下再也不敢了。”成洛趴伏在地面上，身體微微顫抖着，臉色隐隐有些泛白，因為汗水滾入眼眶，一陣陣的刺痛感時時刻刻撩撥着成洛的，卻只能強撐着不敢眨眼。

他知道，這藥他現在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沒有半點拒絕的餘地。

穆陵恍若未聞，扔掉手中沒有花瓣的花枝，喝了一口茶潤潤嗓子，這才慢悠悠的說道：“先起來吧。”

聽着穆陵的溫聲細語，成洛心中一緊，見着地上散落的碎花瓣，更是覺得心髒都被捏碎了一般，他深吸一口氣，顫聲道：“屬下不敢。”

“成洛太過自謙了，你可是本宮的左膀右臂，以後還有許多地方要仰仗成洛呢。”穆陵笑的溫文爾雅，仿佛之前的誅心之言都是錯覺一般，親自将跪伏在地上的成洛扶起來。但是有了前車之鑒，成夜絲毫不敢放松自己，見穆陵将自己手中的錦盒拿走，心中更是惶恐不安，流下的冷汗更是打濕了貼身衣物，風輕輕一吹，頓感冰涼。

見手中的錦盒被拿走，成洛忐忑不安的看着穆陵。

穆陵将錦盒打開，盒內墊着雪白的錦帛，圓滾滾的褐色藥丸，正靜靜的躺在雪白錦帛之上，竟顯得有幾分可愛。

成洛喉結微動，眼神緊張的看着藥丸。

“這武林名宿藥老煉制的丹藥，可是千金難求的，本宮也是無意之間，才得了這麽三枚，連我自己都舍不得用……”穆陵頓了一下，頗有些傷心意味的說道：“方才成洛的拒絕之言，可是讓本宮傷心至極。”

“屬下賤命一條，不值得主人傷神，是屬下不識好歹，”成洛垂下眼睑，惶恐的說道，藏着背後的手緊緊的握成拳頭，因為太用力竟然有些蒼白無血色，不過心中卻是微微松了一口氣。

“屬下多謝主人賜藥。”不管還在狂跳的心髒，成洛一咬牙，視死如歸的将玉露丹送入口中。

藥剛一入口，就化作暖流湧向四肢百骸，所過之處如春風潤雨，将所有的沉疴暗疾一一治愈，傷痕累累的經脈瞬間散發出勃勃生機，一下一下的有力跳動着，往常偶爾能感覺到滞澀感，也在丹藥的作用下消失不見。

不一會兒之後，就感覺渾身一輕，舒适感遍布全身上下。

成洛心中一驚，難道他之前猜測的是錯的，這真的是治療暗傷的藥？

看着成洛乖乖的把藥吃了，穆陵滿意一笑，道：“去做你該做的吧。”

“屬下遵命。”壓下心中的驚疑，成洛恭敬的領命。

待成洛走遠了，穆陵斂下笑容，看着被揉碎的大麗花，肅然與殺意緩緩萦繞于身，沉聲道：“派人去盯着他，若有異心，格殺勿論。”

好一個為愛九死不悔的暗衛，既然如此，那便成全他好了。

“是，主人。”成夜從角落從來，成夜墨色的夜行衣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他躬身恭敬的領命，随即轉身消失在房間之中。

此刻成夜心緒複雜無比，在所有的暗衛之中，成洛跟随主人的時間最長，也最的主人信任，他怎麽也沒有想到，會背叛主人的竟然是他。

穆陵仔細的清洗着手上的大麗花汁，擦幹淨手之後，将桌上整理好的信件，慎之又慎的放在貼身之處。

“主人，這是屬下收集到的所有證物。”空氣中多了一些濕氣，成寧突兀的出現在穆陵面前，遞上一個厚厚的油紙包裹。

“你去收拾一下吧。”穆陵打開油紙包，驗看之後再次包裹起來。“國子監那邊可安排好了？”

成寧拿了東西，不敢耽擱，便冒雨回來，換了随身衣物道：“回主人，都已經安排好了。”

“好，你先回去吧。”謀劃了半個月，終于到收網的時候了，至于外祖父，反正都要傷心一場，與其得而複失，倒不如一開始就沒出現過。

等成寧走了，系統才心疼的問道：“宿主，你真的把那麽珍貴的藥給了他？”

那個玉露丹和修真界相較起來，連爛大街的都比不上，可是在這裏，卻是真正的靈丹妙藥。

“當然不是，那不過是激發潛能的藥罷了。”她還裏面加了一只很可愛的小蟲子。

潋去眉宇間的肅殺與冷意，重新變得溫和起來。看着面前貍花貓狀的系統，慕陵唇角微彎，雖然弧度不大，卻是真心實意，由內而發。

這個系統，雖然平時看起來傻乎乎的，心眼倒是不錯。捏着它的頸皮提起來，穆陵覺得，手感還不錯，可系統卻覺得自己渾身的毛都要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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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承祁是裴穆陵的表兄，自小就愛慕這個青梅竹馬的表妹，可奈何對方早已有了婚約，他不得不将自己的心思藏起來，以一個哥哥的身份站在她的身邊，盡量避免與她正面接觸。

這心思一藏就是好幾年，直到不久前陵兒狩獵遇險受驚，要來國子監修養一段時間，這才鼓起勇氣，打算單獨來看看她，可現在他聽到了什麽？

“……雲哥，她已經死了，不會再回來了，對不對？”裴靖予哭的梨花帶雨的，輕輕的依偎在司馬定雲懷裏，一臉惶恐不安。

“靖兒，你放心，她不會有機會再回來。藥老那裏我已經打點好了，就算她真的僥幸過了下來，也絕對逃不出藥老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