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酒後吐真言 (1)
這廂, 從陸家堡回到郾城裏的杜姑娘病了,吃什麽都沒味兒,還時常心不在焉的, 偶爾臉發燙, 可瞧着也沒病症。
連杜宗郴也瞧不出個所以然來, 于是請了趙菁菁去杜府看看她。
趙菁菁應杜宗郴之約來到杜家,一眼就瞧出了症結, 這是把魂兒給落在陸家堡了。
不過她只用一句話和一面銅鏡就把人給治好了。
“你想陸季澤來郾城時瞧見的你這憔悴樣。”
“我怎麽這樣了?!”杜若兒攥着銅鏡不置信地左右相看, 被鏡子裏倒映出來的憔悴樣子給吓了一跳。
“這相思之症啊, 就是杜大哥也治不好, 你說你怎麽這樣?你可有好好吃一頓飯?”
對于趙菁菁的問題, 杜若兒有些不自查,她有好好吃飯啊, 可再看銅鏡,便是自己也不能忍這模樣。
随後二話不說就吃上了趙菁菁帶來的朝食,看到她捎帶來的胭脂水粉,護膚盒子, 一下又笑咧開了嘴:“知我者莫過于你!”
看着她恢複過來,趙菁菁再想想應對的這招不禁有些心下複雜:“陸季澤半年後來郾城,可就是親自向你父母提親了。”
“菁菁,我想嫁他。”杜若兒忖思半響, 說這話時眼裏仿佛有光。
趙菁菁怔住:“你想清楚了?那陸家的情況不比你家……人多心思便多,何況還是商賈之家,縱然陸季澤官運不錯, 人瞧着也聰明,可杜家也不差那些,倒不如選個與你家一樣簡單的……”
“陸季澤的品性陸家堡的百姓都能證明,你也看到的,他是個好人,也是個好官,與喜歡他的姑娘也能保持距離。你知道麽,那天我撞見他拒絕姑娘,雖然一再道歉,可拒絕得卻不留一絲餘地……”
杜若兒頓了頓,臉頰微紅,望着趙菁菁:“菁菁……我心悅他,希望他也能心悅于我。”
陸家就算是豺狼虎豹之地,陸季澤那樣‘柔弱’,自己定會護得他一席安寧的!
“菁菁,你會支持我的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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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菁菁對上她那雙堅定閃光的眸,一時語塞,最後有些愛憐地摸了摸她的頭:“會的,一切都會如你所願的。”
那一世累及她早早被害,這一輩子不論如何都要讓她過的安穩,心想事成!
杜若兒高興地蹭了蹭她的手:“菁菁你最好了!”
趙菁菁被她的硬核撒嬌抖了個激靈,松開了手,表情一言難盡:“杜若兒,你幾天沒洗頭了。”
“不出門這就沒顧上麽。”
“……”
說出口後,杜若兒的心就順了許多,一改之前的模樣,吃飽後又拉着趙菁菁說了好一會兒話,竟還有興致讓趙菁菁随便挑一樣東西帶回去,算是那日在釣荷節上給霍長淵的補償。
“我看世子對你挺用心的。”杜若兒叫丫鬟把東西包起來,“早前因為你被綁的事,他與李家公子他們也沒再來往。”
趙菁菁垂眸不語,岔開了話題:“今年的佳節會你可去?”
“自然去了,湊個熱鬧也好啊。”仲秋佳節,郾城的習俗裏,吃過團圓飯後都會上街去游玩一下,朝中又有三日的假,大街小巷皆是熱鬧的很。
“年年抛球你都贏不了。”趙菁菁見她現在已然是躍躍欲試的模樣,打趣她。
“我那是讓着她們,真要動起手來,我怕打傷了人。”杜若兒嘟囔着,忽然下決定,“今年我就拔個頭籌給你看。”
趙菁菁觑着她呵呵笑着,怕是沖着那頭籌禮去的,心思昭然。
在杜若兒這邊呆了一個多時辰,解決了杜若兒的小女兒家情愁,趙菁菁便去找了杜宗郴,讨一些清心降火的藥方,清心丸也好,只要是能讓人靜下心來。
“要這麽多?病患可是上火嚴重,若是嚴重還是盡早讓大夫看才好。”杜宗郴聽完她的需求,擰眉關懷道,“你身體不舒服?”
“不,不是我。”趙菁菁擺了擺手,“是世子要服用。”
杜宗郴眼神微黯,很快恢複過來,秉持着醫者的态度問她:“世子有何不舒服?雖然這藥影響不大,但若是有什麽病症,還是看一下為好。”
趙菁菁哪能說是持續性用藥,回來的這幾日,兩名嬷嬷變着法的食補,霍長淵熬着難受不說,天天晚上還流鼻血,就是想看戲她也有些不忍。
來到杜家後看到杜宗郴她才想到這法子,最好是有抑制的藥,可涉及到為何需要,趙菁菁實在無法對杜宗郴說出口。
太羞恥了!
只能要些清心降火的,想着興許能有用,反正是霍長淵吃。
“他也沒什麽病,就是近日上火的厲害……”
杜宗郴見她欲言又止便知道她不方便對自己道,而她的要求自己從來就沒有不允的,當即就寫了方子說明藥用劑量,另給配了許多藥包。
趙菁菁手裏拎了一串兒,臨了想了想又問:“若是食補上火和這藥不沖突吧?”會不會吃出事兒?
杜宗郴一愣,停頓須臾,直對着趙菁菁不掩擔憂的眼神,眸子裏的光漸漸暗淡下去:“不會,我予你的藥不會傷人身體。”
趙菁菁又一次謝過:“杜大哥,那我就不打攪你了。”
杜宗郴點了點頭,将她送到了前院,沒有再繼續陪。
趙菁菁帶着香琴剛走到杜府門口準備上馬車,就看到‘恰好路過’的霍長淵,看到她故作驚訝道:“這麽巧啊。”
“不巧,我剛已經見你走過去一回了。”趙菁菁呵笑。
出來前就看到他的馬車經過了一次,又特意倒回去,才有了這次‘偶遇’。
也不知在這之前來來回回走了幾道了。
霍長淵一點沒有被戳破心思的羞恥,當是沒聽到的撩了馬車簾子:“既然碰上了就一道回府罷。”
趙菁菁對他這般頗是沒轍,在他伸手來摟腰時飛快地拍開了他的手,卻沒拒絕他扶自己上馬車。
一個要趁機占便宜,一個要阻攔,誰也沒心思再顧着杜府門口,嬉鬧間,杜宗郴站在大門內,那颀長身影,滿身落寞。
霍長淵鑽入馬車內一臉得逞,在看到趙菁菁手上拎着的,還有丫鬟提的那些時,頓覺不妙地皺起了眉頭:“這些是什麽東西?你生病了?”
趙菁菁拂開他貼在自己腦門上的手,往後稍仰靠了下,尋了個舒服位置,好整以暇地觑着他:“那是給你的。”
“給我?我又沒病。”霍長淵如今看到這些藥啊湯的不自覺就會害怕。
雖然趙菁菁很想回怼他,但看他這幾日的慘狀,難得忍下了,咕哝了聲:“清熱降火的。”
“!”霍長淵倏然瞪大了眼睛,“你管杜宗郴要這、種、藥!”
“這藥怎麽了?”趙菁菁被他突然問責,也有些不爽,明明她是看他可憐才想着救一救的,這人竟然還拿喬上了,“要不是給你用我才懶得開這個口,你要不想吃就放着。”
趙菁菁眼兒一瞪,霍長淵就慫了,心底因那話還酸酸脹脹的,又有點醋溜溜的:“需要是需要,也不定非得問他拿啊,太醫院那麽多人,我也有認識的,何必問他讨。”
趙菁菁似笑非笑斜睨着他:“其實還有個法子。”
“嗯?”
“讓兩位嬷嬷回宮去。”趙菁菁突然坐直了身體,誠懇建議。
霍長淵倏然雙眼放亮:“你肯答應了?”
趙菁菁摸了摸腰間,竹條子沒帶,胸口劇烈起伏了兩下,猛一下揪住了霍長淵耳朵:“跟你說正經的你就是不正經是罷!”
霍長淵‘疼疼疼’,一面捂耳朵咕哝:“我是說正經的啊。”
“咕哝什麽呢?”
“沒什麽。”霍長淵口快否認,知道趙菁菁那沒心沒肺的壓根就不想跟自己過,如今是一紙婚書捆在一起,她一直想着兩年後能和離。
可他現在一心就想讓她把心都挂在自己身上,眼睛也只看自己一個,說他着了魔也罷,反悔了也罷,總之是舍不得放手。
原先睡偏房,如今嬷嬷來,雖說同屋難熬,可眼下對他來說莫過于最甜蜜的負擔了。
他寧可遭罪,也不會把嬷嬷送回宮去。
趙菁菁一點沒料着某人想法,還在條條道道的分析着如何把嬷嬷送回宮去雲雲,等講了一半發現人壓根沒聽,頓時又來了火氣。
得,他不要命,自個也管不着了!
“太奶奶派來的人,不達目的不罷休,又豈是那麽容易送回去的。”
霍長淵揉了會耳朵,看她氣上頭了,更不敢把心裏那話說了,這最直接最有效的法子可不就是懷個大胖小子。
這般想着,目光就不由自主地往下,落在了趙菁菁平坦的小腹上,幻想那兒如果有了他們的孩子——
不要兒子,兒子要是随了他那可不是個省心的東西,到時候豈不是得趕去花巷抓人?
不妥不妥。
還是女兒好,貼心小棉襖,最好長得像趙菁菁,想想那奶聲奶氣喚‘爹爹’的景,霍長淵沉溺在美好幻想裏差點流下哈喇子。
旁邊的趙菁菁嫌棄地挪開了老遠。
這笑得跟二傻子的,從前只是纨绔,好歹看着還正常,現在怎麽這樣了!
回到江林王府時天色已晚,兩人刻意避過了晚飯的時辰,是在慶芳齋用過之後才回去的,但就算這樣,得知他們回來的兩位嬷嬷還是來了一人一碗的補湯依舊逃不掉。
趙菁菁和霍長淵視死如歸的對幹了,張嬷嬷直到看人都喝幹淨了才收拾空碗離開。
兩人癱坐在椅子上,同時發出喟嘆:“這樣的日子何時是個頭啊!”
趙菁菁含了顆蜜棗糖,鼓起了一邊的腮幫子,霍長淵一邊癱着,一邊看着那顆糖上下滑動,不由盯得出神了,下一刻,身體快于反應地覆上去——
趙菁菁的反應是這死變态是來搶她糖吃的,嚴防死守,發現自己上套,被占盡了便宜。如此交纏,分開時呼吸都有些不暢,臉兒也熱。
“真甜!”
趙菁菁揚手就是一頓抽。
霍長淵得了便宜,跟偷了油的老鼠似的,一面被抽的滿屋子逃竄,一面洋洋得意得很。
老話說得好,這親着親着……可不就習慣了。
再進一步……可不就在眼前了?
趙菁菁跑得累了,停下來歇歇。霍長淵尤是精力旺盛,瞧着她點撥:“嬷嬷說的沒錯,你底子虛,确實得多補補,不然還真應付不了我。”
“你——流氓!”
霍長淵本意是說兩人貓捉老鼠,應付不了,不想趙菁菁想岔,然後他便跟着也想岔了去,這跑跑跳跳,好像藥性揮發更快了。
突然沒人說話,趙菁菁看向他,特別熟悉他此刻眼神。
連忙從衣櫃裏拿出卷起的被褥,往地上一鋪:“天色不早了,趕緊睡。”
“趙菁菁,地上冷。”霍長淵壓着嗓子替自己争取合理享受權力。
“強身健體磨練意志,男子漢怎麽能怕冷!”這才八月初,糊弄誰呢他。
“我虛啊……”
趙菁菁一哽,沒想到這人不要臉到這程度:“滾!”
霍長淵腿上挨了一腳踹,正正好就被踹在地鋪上,趙菁菁忙開溜上了床,一番驚心動魄在突兀的開門聲中戛然而止。
開門進來的張嬷嬷:“……”
床上的趙菁菁和地鋪上的霍長淵挂着一致茫然無辜表情:“……”
八月初十,郾城的天隐隐有了入秋的跡象,夜裏也沒六七月裏那麽的悶熱,照理從這往後到九十月裏睡覺都很舒坦。
可安園的兩位主子卻沒覺得身子利爽,不僅身體不利爽,心還虛的很,雖是主人家的姿态坐在那兒,可都不敢看站在邊上的張嬷嬷和李嬷嬷。
尤其是她們二人痛心疾首看着他們時,心更虛了。
“太皇太後用心良苦,找的傅太醫給世子和世子妃配的藥,老奴和張嬷嬷日日守着那爐子,生怕火候出現偏差對您們不好,半步都不敢離開,可世子和世子妃怎能騙老奴呢!”
“太皇太後總念叨自己時日無多,不能再照看世子,如今最大的心願就是看到世子早日有子嗣,皇家之事,若是有了變數,世子您今後該如何,太皇太後這麽多年待您的好,您可是要辜負?”
霍長淵擡了擡頭,對上兩位嬷嬷的目光,感覺自己做了十惡不赦的事。
不就是分榻睡了麽……
“世子和世子妃再年少,也已成親半年有餘,郾城之中不論說的是什麽,太皇太後都護着您們,可您們萬不該騙我們啊,這是要讓太皇太後傷心,她老人家若是知道如此用心,世子和世子妃還分榻睡,該如何想?”
“早前也是世子和世子妃自己說的,老奴守在屋裏你們不習慣,這才去了廂房。哪裏知道您們是用這法子來瞞騙我們,着實叫老奴心寒。”
趙菁菁瞥了眼地鋪,被訓的胸悶無比,這又是用心良苦,又是欺瞞,又叫太皇太後傷心,一句句的壓下來,讓她覺得自己……實在是太過分了!
“照理說,這些話,老奴是沒資格說的,我們也不過是宮裏伺候人的奴才,世子和世子妃身份尊貴,即便是瞞着我們,也輪不到我們來說道……”
趙菁菁倏地擡起頭,愧色道:“張嬷嬷,您別這麽說,我們……我們并不是一直這樣,只是今晚……”
饒是平日裏伶牙俐齒,周旋了得的趙菁菁,在對上兩位嬷嬷洞悉的目光時,也沒法把那荒唐的理由說出來,這都被親眼撞見了,她們哪裏會信。
那地鋪還在那兒呢。
“是我不想同榻的。”霍長淵忽然道,“太奶奶有所期盼,我自不能讓她傷心,兩位嬷嬷既知這道理,應該一塊兒瞞着才是,至于那湯藥也不必再煮。”
換做別人,或許就真應了,可兩位嬷嬷是什麽人啊,她們就是領命前來,早就被囑咐過可能發生的各種狀況,豈是霍長淵吓一吓能過去的。
張嬷嬷便鐵了神色:“老奴奉命前來,若是令老娘娘失望,必是要以死謝罪。”
“……”霍長淵神情一噎,拿死威脅他,算你狠!
趙菁菁心中微嘆:“兩位嬷嬷嚴重了。”
“世子與世子妃若是了解老娘娘的苦心,就不該再如此了。”
趙菁菁和霍長淵對看了眼,這麽下去也不是辦法,先應付過去再說,于是霍長淵道:“我有數了,天色不早,還請嬷嬷先回去歇着,這地鋪會叫人收起來的。”
可有前車之鑒的兩個人根本不得人信任,李嬷嬷一錘定音:“從今日起,我與張嬷嬷輪流在世子屋內守夜。”
……
夜格外漫長,尤其是兩個人躺在一張床上,內屋屏風後張嬷嬷還打着地鋪。
兩個人各懷着心思,出乎意料的心靜,趙菁菁躺着不敢動,同一被鋪下,霍長淵也一動不動。
兩位嬷嬷自然也曉得在內屋守夜,世子和世子妃做不了什麽,可嬷嬷就是要他們同塌而眠,杜絕了分開睡的現象,趙菁菁心裏也清楚這一點,可清楚歸清楚,這樣真的睡不着啊。
既不能出聲,還得提防霍長淵耍流氓,莫說瞌睡蟲了,她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身側忽然有動靜,趙菁菁扭頭,兩個人之間距離大的能再躺下一個人,霍長淵正側身對着她,昏暗中,那雙眼眸如一潭深水。
趙菁菁眼神暗示:還不快背過身去!
霍長淵盯着她不語,趙菁菁幹脆自己轉過身,背對着他。
身後的每一陣輕微響動都在牽扯着她的神經,趙菁菁心裏祈禱着,可別再過來了,睡過去不就成了?
忽然,一雙手攬住了她的腰,轉瞬她就到了一個寬厚的懷抱中。
“霍!”
“噓——”
霍長淵抱着她,把她整個人納在了自己懷裏,靠在她耳畔輕輕道:“你想讓嬷嬷聽見。”
趙菁菁也不敢這會兒轉過頭去,怕他再揣着什麽心思,便伸手往後打去,但霍長淵把她圈的很緊,她背對着的姿勢腿腳都施展不開:“你趁人之危!”
“我只是抱一會兒。”霍長淵嘟囔着,語氣有些不對勁,“可你要再動,便不是抱一會兒這麽簡單的了。”
趙菁菁一瞬僵住,隔着薄薄的內襯衣衫,他的體溫傳達過來,很燙。
“好了,就這般睡着。”霍長淵聞了聞她頭發上的香氣,心中是想更進步一步,可也清楚不是時候,只能這般抱着解解相思苦。
趙菁菁哪裏睡得着,紅透着臉頰,清楚能感受到他摟着自己的雙臂。
混蛋!
她在心裏暗暗咒罵了他一頓,無濟于事。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的呼吸聲平穩了許多,趙菁菁輕輕往後頓了頓,以為他睡了,想從這懷抱中逃離出來,卻不想耳畔又傳來了他的聲音:“趙菁菁……”
趙菁菁心中暗道不好,抓住他的手臂想要掰開逃走,整個人就已經被他翻過後面對着面抱着。
“嬷嬷在外頭。”趙菁菁慌了,這家夥可沒什麽下限,嬷嬷在都敢。
“那你睡不睡?”霍長淵将她驚慌失措的樣子納入眼底,輕笑。
“這怎麽睡啊!”趙菁菁一低頭便是他的臉,她這會兒還趴在他身上啊!
“夫人并不重,我倒是無所謂,承受得起。”霍長淵仿佛是發現了有趣事,機會難得啊,總算是沒機會下手打他了,嬷嬷在屋裏還是有好處的。
再說這香軟在懷的,他可不會傻到主動放手。
手上無武器,趙菁菁又掐不動他,動作大一些還會引起嬷嬷注意,趙菁菁氣得不行,一口咬在了他肩頭上,有本事你別叫!
霍長淵悶哼了聲,果真是瘋丫頭。
他抱着她轉手一翻,趙菁菁便躺在了榻上,臨空是他極具危險的目光,帷帳內的氣氛登時變得不同尋常。
“……”
“……”
兩個人就這般對視着,安靜的空氣裏,剩了兩個人的心跳,亂了節奏的跳動。
霍長淵欺身,試探的低下頭,趙菁菁的呼吸一緊,就要偏過去躲開,他快一步的攫住了她。
溫榻之上又豈是蜻蜓點水能滿足的,想着淺嘗即止卻不斷的想要獲得更多。
直到身側忽涼,霍長淵松開了她,在趙菁菁反應過來之前轉過身去,獨自卷了一床被子,将床內側的掀開蓋在了她身上,背對着她一動不動躺下。
留了還沒反應過來的趙菁菁,喘着氣,思緒胡亂。
這一夜,萬般難熬。
第二天起來,兩個人比當初分榻睡還要憔悴,霍長淵的心情也不好,朝食都不吃就出門了,再回來時已經是下午。
趙菁菁倒是有了準備,她悄悄讓盈翠在小廚房裏把從杜大哥那兒配的藥熬上,想着入夜後給他服下,免得他真的熬出病來,主要是還是為了防止昨夜那樣的事再發生。
如此過了三四日,郾城的天有轉涼的趨勢,這天早晨,太孫霍文瑄來了江林王府。
有客到訪,兩位嬷嬷便沒在旁守着,趙菁菁在安園外的花園小閣裏安排了午食,吃過後便帶了丫鬟離開,留霍長淵與太孫繼續喝酒。
“世子妃倒不像外面傳的那樣。”霍文瑄目送趙菁菁離開,看着霍長淵道,“待你不錯。”
那你是沒看到她那一筐筐的鞭子竹條!
霍長淵咳了聲:“那是自然,小爺我玉樹臨風,怎會吸引不到她。”
“可你當初不是誓死不屈麽,一開始說絕對不娶,皇爺爺那兒過不去就說取了也當她不存在,你還為她和王世子打架,我前幾日看到他了,還一瘸一拐的。”霍文瑄頂着一張看似憨厚的臉,說的尤其耿直,“你莫不是喜歡她了?”
霍長淵喝了口酒:“喜歡她?”随即哼了聲,不承認卻也不否認。
霍文瑄追問:“然後呢?你沒說完。”
霍長淵擡手就給了他一記,沒好氣道:“你毛都沒長齊就問東問西,離你成親還得好兩年,知道這些做什麽!”
“那你還帶我去花巷。”
“你哥我十三四歲就在那兒混了,我帶你去怎麽了,過了年你有十七了,有些事你自然要知曉點。”
霍文瑄說不過他,便直奔主題:“定王府那邊,你打算送什麽,再兩個月蕭家小姐就嫁過去了。”
霍長淵臉上的笑意微斂:“別的世子成親怎麽送,那邊就怎麽送,難不成要多添點,我這兒可不開先例。”
“倒也不是,只是父親之前有提過,長琰成了親,我的婚事不能再耽擱。”
“他霍長琰只比你大了一歲罷了,就急着要成親。”霍長淵不掩眼底的不屑,“只怕是要趕在你前頭生下孩子。”
定王當初就是因為小了幾個月,輸了太子之位,嘴上不說,心中可介意的很。
之後比太子造成親不說,兒子也生的早,比太孫年長了一歲,如今又要趕着讓兒子娶妻,就是孫子也得生的比太子府早。
霍文瑄神情微凝:“皇爺爺與我提了江家小姐。”
霍長淵給他倒了酒,笑呵呵道:“江家雖看着不如蕭家顯赫,可往上幾輩人,可都是學識淵博的,江家小姐必定知書達理,你若想瞧瞧,我可以給你安排。”
霍文瑄連忙阻止:“你可別胡鬧。”天知道他能做出什麽來。
“你的婚事聖上會安排,你父王也插不上手,明年成親倒也成,他霍長琰今年也才十七而已,全看你自己怎麽想,這皇家啊,本就沒多少情分在。”霍長淵目光中沒什麽情緒,就是在說一件十分尋常的事,越大的家族,人情味越淡薄,到了皇家這兒,就不是什麽人情味的事了,動則便是性命。
霍文瑄看了他一會兒:“你也該有個差事了,朝中早有人對此不滿,你出生時就被立了世子,可這麽些年你什麽都沒做,都說你這世子之位坐的名不正言不順。”
“我什麽都不做,也就只是那些個老頑固不滿,他們可不能到王府來教我做人。”霍長淵晃了晃酒杯,“可我要去謀個差事,有些人就睡不安穩了,你說我怎麽能叫那些多人不安穩呢。”
“那也不能如此,你若怕麻煩,就去兵部,某個差事也好過如今這樣。”霍文瑄與他從小一塊兒長大,對這位堂哥的将來甚是憂心,江林王妃雖然沒被廢,可人在寒山寺能幫襯他什麽,江林王府內的幾位公子看着都很有出息,也有争奪的心思,他這世子之位真的不穩妥。
“你不必操心我,我再不濟,這世子之位也不是他們能想的。”霍長淵眼底閃過鋒芒,擡頭時已經是那嬉笑樣,端了杯子開始灌酒,“來,等會兒你陪我去花巷。”
“哎,我等會兒就回去了……”
“回去什麽,在我這兒豈能是自己走着出去,放心,我會讓來福把你送回太子府的。”
霍長淵連哄帶騙的,對付太孫都不消他多費心思,叫來福去安園說一聲後,帶着太孫離開王府,直奔了花巷。
這一去,天黑都沒回來,直接差了個人回來禀報,說是明日再回。
趙菁菁倒是很高興,夜裏省了那碗補湯,她也可以安安穩穩的睡,這幾日折騰的夠嗆,他在外住久點都無妨。
世子不回來嬷嬷不必在內屋守着,趙菁菁看過賬後早早歇下,是以這段日子來頭一回睡得這麽踏實。
夜半,安園內靜悄悄的,小蘭和盈翠守在外屋,兩個丫頭也是快睡着的模樣,頭一垂一垂的,忽然屋外廊裏響起一陣錯亂腳步聲。
随後來福和護衛架着世子出現在門口。
來福和護衛進了外屋,将喝醉的霍長淵扛放在外屋椅子上,還得小心扶着世子別摔下來,聽到動靜被吵醒的趙菁菁拉開帷帳問:“怎麽回事?”
盈翠輕輕推開門:“小姐,姑爺回來了,喝醉了。”
趙菁菁聽着外邊的動靜,披上衣服打開門,看到霍長淵癱軟在椅子上,醉的不省人事。
“不是說明日回來?”示意來福他們把人扶進屋,趙菁菁看的直皺眉頭,“盈翠,去準備解酒湯。”
“原本世子是這麽吩咐的,可喝醉後,世子一直嚷着要回來,還說回來遲了世子妃要生氣,小的不敢怠慢,就趕緊把世子送回來了。”
趙菁菁怔了怔:“太孫呢?”
“已經派人送回去了,如今應該已經到太子府。”
趙菁菁擺了擺手,讓小蘭去端熱水,正要轉身去倒茶,躺在榻上的霍長淵直接從榻上滑了下來,躺在了地上。
“……”趙菁菁看着這泥鳅一樣的爛醉之人,走到他身旁扶了他手臂,“起來,地上涼。”
“你走開,別碰小爺。”誰想霍長淵一把推開了她,趙菁菁沒站穩坐在了地上,氣不打一處來。
霍長淵卻捂住了自己的衣領,眯着眼嘟囔:“小爺可是有媳婦的人,誰也別觊觎小爺,都給小爺滾出去!”
趙菁菁冒出來的火登時散了,哭笑不得:“誰觊觎你了?”
“多了去了,那些個都想湊過來。”霍長淵嘟囔着又不滿,“就她趙菁菁不觊觎我。”
趙菁菁臉上笑意一頓,上前正對着他:“霍長淵你看清楚我是誰?”
霍長淵睜開眼,迷迷蒙蒙的樣子,盯了她好一會兒,吐出三個字來:“母老虎。”
趙菁菁沒忍住抽了他一下,說誰母老虎!
卻不想霍長淵更肯定了:“就是母老虎!”天底下就只有一個人敢這麽對他。
趙菁菁深吸了一口氣,我忍,看他醉成這幅樣子,嬷嬷也還在府上,不能打的過分了,暫且忍下:“霍長淵,你給我起來!”
霍長淵低低噢了聲,轉過身去手腳并用的往坐榻上爬,可他實在是喝的太多了,爬了半天都無濟于事,就這麽趴在了榻沿子上,無比的滑稽。
末了還回頭看她,一副“我做好了求表揚”的神态。
趙菁菁實在看不過看,踹了他一下後,幫着他扶撐了上去,在他身旁固定了兩個墊子,以防他再滑落下來。
霍長淵被夾在中間倒也安分,眯着眼,又似是睡過去了。
這時小蘭端了水盆進來,将絞好的布巾遞給她:“小姐。”
趙菁菁這會兒是真沒脾氣了,左右将他狠揍一頓他都沒感覺:“你去小廚房,再讓盈翠煮些清粥。”
待小蘭出去後,趙菁菁上前解他衣領扣子,才解一顆而已,眯着眼看似睡着了的霍長淵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們別碰我,我要回家。”
“你已經在家了。”趙菁菁拍開他的手,替他解開外袍,一股濃重的酒味沖上來,她頗是嫌棄,“你喝了多少?”
“不多,我酒量好着呢。”霍長淵呵呵笑着,忽然又輕聲道,“別進主屋,等會兒把她吵醒了。”
“已經被你吵醒了!”趙菁菁替他擦了擦臉,心情各種複雜。
“那她該生氣了,你看看她有沒有拿鞭子。”
“……”
“她笑起來好看,該多笑笑。”
“……”
“我好想抱着她。”
“……”
“可是她不喜歡我……”
一張委屈的臉出現在趙菁菁面前,霍長淵像個孩子一樣,在那兒撒嬌耍無賴,說着自己對趙菁菁有多好,可她就是不動心。
“她居然喜歡杜宗郴那小子!”
趙菁菁絞布巾的手一頓,回來時他臉上還帶着怨憤呢,她拉起他的手擦了擦,慢聲道:“她不喜歡杜宗郴。”
“那她喜歡誰?”
“誰也不喜歡。”
霍長淵忽然睜開眼,看着她直勾勾的道:“我絕不會辜負你的。”
趙菁菁心尖一顫,替他擦拭的手都跟着有些抖,這家夥是真的醉了?怎麽話說的這麽利索。
可下一刻,他就閉上眼又睡過去了,帶着鼾聲,嘴裏還偶爾呢喃一下她的名字,一會兒笑一會兒生氣一會兒又可憐的。
“小姐。”
盈翠端了解酒湯進來,趙菁菁舀了一勺喂給他,但霍長淵不喝,抿着嘴愣是不讓撬開。
趙菁菁看着他:“你不喝的話,我就去告訴趙菁菁。”
話音剛落,緊閉的嘴巴就這麽張開了,附帶着他有些委屈的神情,但到底是讓她把解酒湯給喂下去了。
末了,還小聲和她求好:“那你別說。”
趙菁菁目光微閃:“好。”
霍長淵這才放心的繼續睡。
主屋點着燈,安園內外依舊很安靜,黎明過後,東方漸露了魚肚白,霍長淵從榻上醒來,頭疼的扶着額頭,四下打量後才發現這是在主屋內。
他又靠了回去,眯了眯眼,随後睜開眼看自己身上蓋着的被鋪,外袍脫了,似乎裏面內襯也換了。
他下意識看向床榻那兒,帷帳只放下了一半,露出了另一半內,趙菁菁靠躺在床上,挨着靠墊睡着了。
是她替自己收拾的?
這一眼掃過來,霍長淵很快看到了桌上的甕和碗,他慢慢掀開被子,頭還有些暈的,緩緩的往床榻那兒挪步。
還不等接近,清冷聲傳來:“醒了?”
霍長淵僵在那兒,沖着趙菁菁心虛:“吵醒你了?”
何止是吵醒,這都演了一場大戲了,趙菁菁觑了他一眼,躺下後側過身繼續睡。
霍長淵撓了撓頭,他回來後說了什麽?完全記不得了啊。
實在是喝了太多酒,如今挖空心思想也想不出一二來,霍長淵摸了摸自己臉又摸了摸自己的手,沒傷,那就是沒被揍。
她豈不是照顧了自己一夜。
想到這兒,霍長淵心裏又美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