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二天清晨,外面霧蒙蒙一片,光線稀淡,快要下雨。夏天的A市天氣莫測,隔幾天就會有場雨。

季檸秀氣的小腳輕輕踩地,坐在床邊,纖白的手指微微撐額,細致的眉眼間有些疲倦。

她昨晚做了夢,心情不太好。

高中時的陸聞嘉性子略有孤僻,但也不是什麽中二的喜歡孤獨,班裏人和他關系都還行。

他只是怕麻煩,連擔任班長的職位,都只是因為他的個人能力很強,老師很看重。

也正因此,季檸被他告白時才會受寵若驚,她幾乎沒怎麽見他笑過。

那支昂貴的鋼筆——是陸聞嘉期末考試的獎品,兼季檸的告白禮物,被她細心保存,用精致的禮盒包裝好,鄭重其事系上少女系的粉色飄帶,沒舍得用。

沒人知道他們那時的關系,季檸家有錢,他們都以為她是花錢請陸聞嘉做家教,給她課後補習提成績。

季檸從中下等蹿進年級前十,最好一次年級第三,最後再穩定年級前五,在他們高中算得上傳奇。有個智商爆表的年級第一輔導,不言而喻。

大概也只有季檸以為他真的喜歡自己,既不好意思又很新鮮,整天|朝|氣|蓬|勃圍在他身邊,笑嘻嘻叫他的名字。

他那種清冷沉默類型,不喜歡她正常。

季檸不覺得錯的是她,但……果然還是太丢臉了。

旁邊的椅子上放幹淨的衣服,疊得整整齊齊,是陸聞嘉的風格,整潔有度,不知道什麽時候送來的。

季檸輕揉一下肩膀,身上的襯衫皺巴巴,松松垮垮,雪白的肌|膚吹彈可破。

她換衣服時頓了頓,沒找到胸衣,看見了壓在衣服下面的字條。

陸聞嘉說會還她一件。

季檸臉都紅透了,他的強迫症就不能以後再發作嗎?壞了又不是不能穿。

寬敞的外廳開暖燈明亮透淨,飯廳擺好面包煎蛋。季檸一出來就看見陸聞嘉,她愣了愣,紅着臉拘謹後退了一步。

陸聞嘉颀長的身體穿件深色襯衫,長腿挺直,修白的手裏拿潔淨透明的玻璃杯,在倒熱牛奶。

他聽見輕微的聲響,擡起頭來,清隽削瘦的身影挺直,氣質卓然,陸聞嘉指了指旁邊幹淨的藍色牙杯。

季檸驚了驚,這是她公寓裏東西,他怎麽拿出來的?

“去洗漱,過來吃飯,”陸聞嘉說,“剛才下樓買早飯,正好看見陳姨,我跟她說你昨晚在我家住,你來回麻煩,我就順路把東西拿了上來。”

季檸啞口無言,她回家後又不打算過來,為什麽要來回一趟?

“陳姨來了嗎?”季檸問,“我剛好有點事想問問她,我的腿不痛,就不好再打擾你了。”

他怎麽還能和陳姨聊起來?陳姨平時又不往這邊來。

陸聞嘉好像才想起什麽,對季檸說:“忘了跟你說,陳姨大女兒出了點事,她急着去照顧人,把鑰匙給了我,你吃完早飯我再給你,陳姨說你總不吃。”

季檸愣了愣,陳姨快五十,臉圓眼睛大,慈眉善目。她早年離異,自己帶兒子讨生活,在季家工作很長一段時間。去年兒子考上S市重點大學時,她還專門請了半個月假送他讀書,沒聽過她有女兒。況且把家裏的鑰匙給陸聞嘉,也太草率了。

陸聞嘉修長的手指擺好幹淨的碗筷,俊眸擡起,沉穩的視線看向她。

季檸漂亮的臉蛋輕皺起細眉,卻什麽都沒說,沉默了好一會兒後,聽他的話去衛生間。

她争不過陸聞嘉,以陸聞嘉固執的性格,不吃完早飯也真不會給她鑰匙。

季檸出來後就坐在餐桌旁,纖細的腰肢單手可握,烏黑的長發披在身後,她臉色紅潤,只想快些離開。

陸聞嘉打開冰箱門,問:“想吃蘋果還是草莓?”

“不用。”

陸聞嘉拿出一袋新鮮的紅草莓,在廚房洗幹淨後放進潔淨的碗碟,擺了個叉子,推到她面前。

季檸的雙手輕輕合握,放在細白的腿上。

他對人的照顧向來無微不至,季檸本來就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季家小公主,高中和他在一起的那兩年,除了讀書外,幾乎什麽事都沒沾過。

季檸卷長的睫毛在幹淨漂亮的眼睛下形成淺淡的陰影,只能假裝什麽也沒發生過。

霧蒙蒙的天空光線并不明亮,她手微微攥緊,不想和陸聞嘉走得太近。

吃完了一頓早飯,陸聞嘉送季檸下樓,他身形颀長,深黑的眸眼看着季檸關上門,才微微合了眼。

他拿出手機,打了通電話。

季檸回到家後,終于松了口氣。

她剛才已經和陳姨确認過情況。陳姨女兒家裏出了點事,要陳姨過去一趟,她和季檸道了好多歉,說晚上會過來。

季檸這才想起她有個幹女兒,叫陳濃,難怪昨天聽着熟悉,以前聽她提過兩句。

她頗為郁悶,卻也沒說什麽。

季檸回家洗了澡,換件幹淨的衣服,還在吹頭發,她堂哥就打來電話,讓她回家一趟。

……

季檸是季家這輩唯一的女孩,從小就很得寵,她有兩個堂哥,一個親哥。

離婚的是在公司的大堂哥季知衡,堂嫂叫顧琴,二堂哥現在在B市發展,前天回來過一趟,又趕了回去。

季檸不想讓人知道自己昨天發生了什麽事,穿了條深藍闊腿長褲,遮住膝蓋的創口貼,搭米色露肩長袖,長發微卷。

季家老宅很大,三間大別墅環繞,面前一片綠草地,雇的傭人也不少。

她爺爺幾十年前開始創業,眼光毒辣,從房地産起家,後來由于政策變化,及時轉向各大産業,早些年就已經遍布全國。

季檸不知道季知衡找她做什麽,司機也沒說,等她回到家,才發現氛圍不太對。

顧琴坐在椅子上,哭得眼睛都腫了,不停地拿紙巾擦眼淚。

沙發上的高大身形淡漠矜貴,季知衡沒理會顧琴的哭聲,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在翻看公司文件。

季檸叫了聲大哥大嫂,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麽。

顧琴見到季檸,輕聲啜泣。

季知衡擡起頭,招手讓她到他旁邊。他今年快四十,面部輪廓硬朗,英俊不凡,看起來像才剛滿三十,是當下小姑娘最喜歡的類型。

季檸硬着頭皮走過去,問道:“大哥,出什麽事了?”

他把文件往桌上一丢,發出一聲響後,季知衡開口道:“你是季家的女孩,顧秘書只是外人,怎麽被人欺負到頭上了?”

季檸心想這又不是大事,怎麽還鬧到是不是一家人?

“以後要是再受欺負,自己先報複回去,忍什麽忍?”季知衡說,“看看你這樣,我要是什麽都不做,你是不是還得繼續忍?搬回來。”

季檸算季知衡看着長大,他把人當親妹妹寵了那麽多年,自己都沒舍得欺負,也輪不到別人。

季檸讷讷,顧琴忍着眼淚認錯道:“是我處理事情不太全面,希望檸檸你不要介意,家裏實在忙,我也不知道你昨天沒帶鑰匙。”

“收收你的小心思,季檸的事,用不着你來管。”季知衡淡淡看向顧琴。

顧琴聽到了,她咬着嘴唇,流淚點頭。

季檸知道季知衡偏好這種喜歡依賴型女人,眼睛裏只有他,看着柔柔弱弱的,什麽都不太懂,但私下招數多。

聽說他外面還養着兩個,大家心照不宣,什麽都沒提。

對于被針對的季檸,這就有點不好說了。

她讓傭人去小侄子房間裏找鑰匙,坐到沙發上說:“我還以為你找我有急事,頭發沒吹幹就過來了,沒想到是為這事。我在那邊住得挺舒服,剛好還離市中心近,不用搬。”

她沒否認顧琴當面一套,背後一套。

季檸不管事,不代表她會任人欺負,她只是沒想到季知衡這麽當回事,現在這樣,搬回來也不太好了,就像要故意破壞別人夫妻關系一樣。

季知衡皺了皺眉,“一個人住不安全,要不要再幫你買間位置好點的公寓?”

顧琴忙說:“檸檸很快就出國,沒必要買。”

她一直怕季檸搶季家的東西。

“确實不用,我這種三天兩頭宅家裏的,哪有什麽不安全?”季檸笑了笑,“爺爺身體好一點了,我待會兒順路去看他。”

“我給你轉點零花錢,要是真閑就去公司上班,”季知衡說,“你哥打電話讓我看好你。”

季檸往沙發背一靠,堵住耳朵不聽,“不聽,我哥就會管我,活該老光棍。”

季知衡搖搖頭,才剛要說什麽,一個電話突然打進來。他看了一眼來電人顯示,皺眉拿起文件,“你自己玩,我先回了書房。”

季檸點頭。

季知衡邊走邊接起電話,他稍稍訝然,“答應了?他的工作室不是出了名的難松口?”

季檸在國外,不太了解季知衡這邊的工作。她大伯六十多,身體健壯,現在掌季家的權,和她爸爸那邊對接。

傭人站在二樓的欄杆旁邊,朝下說:“季小姐,我沒找到鑰匙,你是不是記錯了,小安也說沒看見。”

季檸一愣,“可能是掉別的地方了,我讓陳姨再給我一把。”

顧琴抹眼淚,起身走向季檸:“檸檸,你跟知衡解釋解釋,他昨晚都沒回來,我怎麽可能針對你?”

季檸的手機突然震了幾下,幾條銀行短信陸續發過來,她低頭看,是季知衡給她轉了一百萬。

季檸頓了頓,猜到這是他的封口費,大概是不想把事情鬧到爺爺那。

爺爺的病發作得太突然,把季家人都吓了一跳,季檸也沒那麽傻把這事給捅出去。

她晃了晃手機,說:“大嫂,大哥知道的比我清楚,我還要去看爺爺,先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季檸是感情受傷,真的不想面對陸聞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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