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送我離開
雖然已經猜到了，可是親耳聽着妹妹嘴裏說出來，他還是覺得猶如五雷轟頂，震驚、不敢置信，深深地罪惡感讓他覺得自己哪怕是死一百次也不足為過。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明明知道這三個字是這世上最蒼白無力的三個字，可是除了對不起，他不知道他還能說什麽：“我但凡知道一點點，也寧願一死也絕不要妹妹的一滴血的。可是——可是——終究還是我害了妹妹，害了姨娘，我是個罪人，罪不可赦。”
“你知道每一次我被他們割破手腕的時候在想什麽嗎，我在心裏發誓，總有一日我要報仇，我要殺了你們蘇家所有人，為娘親為我自己報仇，而現在又多了一個姥姥。”
在看到姥姥死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沈露就決定了從那以後她再也不是沈露了，她就是真正的慕念馨。這個姥姥本來就不是她沈露的，卻因為她而死，她沒有任何理由推卸責任，她除了把自己變成真正的慕念馨，找不到更好的辦法來贖罪，來為這一切負責。
“是我對不起你，我不配做你的哥哥，現在我終于明白了你為什麽會說最不想的就是做我的妹妹，我們整個蘇家都對不起你，對不起姨娘，對不起姥姥。現在我的命就在你手裏，我把它交給你，不對，這條命原本就是你的，要殺要剮我都沒有任何意見，只要你的心裏能好受一些。”蘇雲澈已經徹底平靜下來，一臉的視死如歸。
這樣的反應倒讓慕念馨有些出乎意料，她原本想着蘇雲澈應該不會過于反抗，但多少總是會掙紮一下的，想不到如此的痛快，一點也不拖泥帶水，倒讓她有些無措起來。
慕念馨拿着匕首的手微微顫抖，作為一個醫者這雙手一直以來都是用來拿手術刀救人的，從來沒想過有一天這雙手會去殺人，而且是面對這麽一個不做絲毫反抗，還一臉悔恨又溫柔心疼地看着自己的人。
慕念馨猶豫了，她真的該殺他嗎？她真的要殺了他嗎？也許——也許——是不是可以饒了他？所有的一切也不是他的意願不是嗎？他其實也是無辜的不是嗎？
——
“大少爺，大少爺您在裏面嗎？”外面突然傳來墨雲的聲音。
“六小姐，您在嗎？老爺——老爺來傳話，讓您去桂香閣，說有事找您。”墨雲沒聽到蘇雲澈的回話再一次喊道。
“呵呵，有事找我，是時辰又到了吧，蘇雲澈，有如此疼愛自己的爹爹，我該說是你之幸呢還是你之悲哀呢？”慕念馨聽到外面墨雲的話，混沌的心思又霎那間清明，臉上滿滿的冷漠和嘲諷。
“動手吧，那邊櫃子裏有男裝，你殺了我後再換上男裝，再拿着這個玉佩就可以出去了，沒有人會攔你的。”蘇雲澈自然明白她話裏的意思，從懷裏掏出一枚玉佩放到慕念馨的另一只手裏，臉上似乎還帶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慕念馨看着靜靜躺在手裏的玉佩，再擡頭看看蘇雲澈的笑臉，沒有說一句話，手裏的匕首也沒有再往裏進一寸，兩個人就這樣相對無言，一種微妙的氣氛在不知不覺中形成，似乎連空氣都好像靜止不再流通了。
“妹妹是從來沒殺過人不敢下手嗎，那我自己來吧，記住我是真的很想做你的哥哥，如果有下輩子，再讓我做你哥哥，好嗎？我保證我一定不會再傷害你分毫，我會把你捧在手心裏呵護着。”
許久，終是蘇雲澈打破了死寂，手也慢慢地握住了慕念馨握着匕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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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蘇雲澈的手碰到慕念馨的手時，慕念馨突然如受驚般地猛地撤回了手，匕首也跟着被抽離出來，刀尖上有一滴鮮紅的血滴落。
“六妹妹？”蘇雲澈訝異地看着她，似乎很是不解她為什麽放棄了。殺母之仇不共戴天，更何況二弟還殺了她姥姥，自己又無數次地置她于死地，她難道不應該殺他而後快嗎？自己也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了。
“奇怪了，難道今天六小姐也不在這裏嗎？”等了許久都沒有回應，墨雲似乎是自言自語了一句然後就離開了。
“給我準備一些銀子，送我離開這裏。”許久，慕念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似是做了最後的決定，慢慢擡起頭來看着蘇雲澈一字一頓地說道，臉上已經回複了淡然。
“六妹妹？你——”
“我不殺你了，但我也不會再留下來繼續給你當供血的牲口，我要你送我離開！”慕念馨迅速打斷蘇雲澈的話。
“為何不殺我了，你不是說了要報仇的嗎，這麽好的機會可不好再找。”蘇雲澈蹙眉問道。
“你哪來那麽多的廢話，我說不殺就不殺了，你就這麽想死嗎？”慕念馨似乎生氣了，憤怒地吼道。
“我只是想知道原因，想知道六妹妹為什麽又不殺我了。”蘇雲澈似乎是被慕念馨的憤怒吓了一跳，聲音低的幾乎聽不見，可依舊執着地堅持着。
“想知道原因？好！那我告訴你！第一，我覺得你不是個壞人，如果你和蘇沐齊一樣，我早就二話不說殺了你，豈會留你姓名到現在？第二，殺了你，我娘也不會活過來，只是這世上又多了一個死人而已；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你是我闖了無數次鬼門關救回來的，我現在殺了你，那我那無數次鬼門關豈不是白闖？我那許多血豈不是都白流了？那我這麽多年的苦和痛又算是什麽？所以，我不能殺你，你必須活着，為了我你也得活着，聽到了沒有？”許是太激動了，慕念馨一直是用吼的，吼到後面眼淚又簌簌地流下來，整張小臉盡是委屈和痛苦。
“對不起！”看着淚流滿面的妹妹，蘇雲澈只覺得心絞般的疼，顫抖地伸手想去替她擦淚，卻終是不敢，半途又無奈地垂下了手。
“不要再說了，叫你的丫鬟去桂香閣，我屋裏櫃子裏有一個包裹，讓她給我帶過來，我不能再自己過去拿了，你的好爹爹肯定派人守在那裏。”胡亂地抹了一把眼淚，慕念馨轉過頭去不再看蘇雲澈。
“墨香。”蘇雲澈怔怔的看了半晌慕念馨，嘆了口氣朝外喊了一聲。
“大少爺！”墨香推門進來。
“去桂香閣，櫃子裏有一個包裹，你去把它取來，另外去我的賬上取兩千兩銀票和一些碎銀子，再拿一套你的丫鬟服過來。”蘇雲澈頭也沒擡地低聲吩咐道。
“是，大少爺。”墨香頓了頓，并未問什麽，領命退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