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旅途的終點,也是決戰的開始
前方大屋石磚砌就的牆面微微發黃,看起來頗有年代。
庭院正中央聳立着三座巍峨的尖頂高塔,厚重的圍牆将大屋的全貌擋在身後。
每個窗口都暗沉沉的,沒有任何光線透出來,像座沒有人入住的空屋。但當他們靠近鐵制的庭院大門時,鐵門自動開啓了。似乎裏面的人已經做好準備,迎接他們的到來。
“就像我知道Dio在這裏,Dio也知道我們來了。”喬瑟夫說道。
他眉頭緊蹙,萬分警惕地看向圍牆之後的大屋正門。
承太郎和花京院緊随在他身後,與他一同停在庭院大門前方。
珂琳正打算跟上,邁步前卻聽見波魯那雷夫的聲音:“這只笨狗怎麽在這裏?你該不會是在車上睡着了吧?”
珂琳回頭看過去,原來是伊奇不知怎麽的出現在汽車的駕駛座上。
也難怪波魯那雷夫會感到驚訝,雖然伊奇最近不像以前一樣,一到休息時間就跑得沒影,但他仍然對他們這趟行程的最終目的表現得漠不關心。
伊奇沖波魯那雷夫龇了龇牙,他半趴在皮制座椅上,擡着眼皮瞥向波魯那雷夫,似乎在表明他對他們的最終戰場沒有興趣。也許他只是一時興起前來看一看而已。
“你就等我們回來吧。”
波魯那雷夫朝伊奇擺了擺手,沒有多加逗留。
阿布德爾從他的衣服口袋裏掏出兩支咖啡味口香糖,放在伊奇身前。
“我們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你自己小心。”
他的話提醒了珂琳。她蹲下去,對伊奇說道:“SPW財團的援助人員就在兩條街外。你想離開的時候可以去找他們。”
說完,她用手為伊奇指了個大概的方向。伊奇足夠聰明,有需要的時候他知道要怎麽找到SPW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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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奇動了動耳朵,用前爪扒拉一下口香糖,沒有像平時那樣立即開吃。
直到阿布德爾和珂琳相繼離開,他也只是目送他們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大屋這邊,當喬瑟夫的腳步跨入庭院的範圍時,正門也随之打開。
門內是一條看不見盡頭的長廊,兩側有無數的拱門延伸到遠方的陰影裏,門外又有類似陽光的光線射下。
長廊的長度遠遠超過他們在屋外所目測出的房屋長度,一望便知它并非真實存在的事物。
“在進門之前,有件事情要再提醒你們一次。Dio是吸血鬼,一般的方法很難對他造成傷害。想要殺死吸血鬼有三種方法,第一種是陽光或者強烈的紫外線,第二種是波紋能量,第三種,也是唯一能夠以物理方式殺死吸血鬼的方法。”珂琳說道,“打碎他的頭顱,攪亂和破壞他的大腦組織,吸血鬼就會徹底死亡。”
她說話的這會兒,一個人影從長廊另一端的陰影裏出現,以正常人不可能做到的姿勢,雙腳懸浮在空中朝他們極速掠來,眨眼間便在他們身前停下。
來人是個二十出頭的青年,身着白色大衣,短發用額帶圍起,臉上有着奇特的暗紋。
珂琳和他勉強也算是個老熟人,自認識他以來,珂琳還是第一次在他臉上見到這麽陰沉的表情。
泰倫斯?D?達比,是替身名為“亞圖姆神”的替身使者。
他在珂琳印象裏是個很少出門的死宅,聊起天來三句話裏至少有一句話要帶上他的哥哥。雖然他總是特地表現出一副看不起也不在乎自己哥哥的模樣,實際上根本就在意得不得了。
現在看他的表情,想來是知道了他哥哥的死訊。
“我已恭候多時,喬斯達先生。”達比冷着臉,向他們鞠了一躬, “我是這座宅邸的管家,達比。”
“達比,你的哥哥是被Dio……”珂琳開口道。
“閉嘴!”
達比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崩裂,他怒吼後似乎有些後悔自己的失态,抿了抿嘴唇。
“家兄的事情我自然知曉。我當然不可能因為這件事去埋怨Dio大人。歸根結底,我哥哥的失敗是因為他無法放棄他古老陳舊的觀念。哥哥是個擁有以耍詐和賭技來取勝的思想古舊的人,他能贏的只是跟他同樣落伍的人。是他的失敗在先,才讓Dio大人不得不取他性命。”
“你這混賬,說的是人話嗎?”波魯那雷夫聽到一半,忍不住怒道,“那可是你哥哥。”
“家兄在臨終前可有提起我的名字?”達比問道。
波魯那雷夫被他問得愣了一下。
珂琳偏開視線,用一種很遺憾的語調說道:“他喊了你的名字,但他被殺死是一瞬間的事,什麽都沒來得及說。”
達比表情僵硬片刻,他的替身立即浮現在他身旁。
“你在說謊。”
說完後達比的表情有那麽一會兒變得十分複雜,似乎有憤怒也有失望。
“這并不意外,哥哥向來對我感到畏懼。也許在他的想法裏,他更希望當我這個弟弟從不存在。”他說。
達比似乎篤定了珂琳說的是謊話。
珂琳停了一下,才道:“你很在意你的哥哥,達比,你心裏對于你哥哥的感情不像你自己所說的那樣。”
“你閉嘴,柯莉妮。”達比咬着牙,“少在那裏自以為了解我,我也不會受你的挑撥對Dio大人産生怨恨。”
“我們沒時間在這裏聽你的家庭關系。”承太郎打斷了達比的話,“快帶我們去見Dio。”
達比的視線在珂琳身上停了幾秒鐘,才轉向承太郎等人。
“Dio大人已恭候多時。”達比側身,擺出一副紳士的姿态,“各位,你們如果一定要和我一決勝負的話,就請進吧。請問,是誰要當我的第一個對手呢?”
“這小子真讓人看不順眼。”波魯那雷夫右手握拳,伸出大拇指向下一指,向達比比了個鄙視的手勢,“承太郎,直接揍扁他。”
承太郎往前跨出一步,白金之星出現在他身側。他謹慎地觀察着達比的舉動,白金之星舉起雙拳,沒有立即進攻。
“來賭一下吧……我猜白金之星第一拳會以‘左手’攻擊我。”達比用替身單手指向承太郎,挑釁道,“你會以左手對我開展第一次的攻擊,來賭賭看。”
“承太郎,管他那麽多,反正你的力量怎麽扁他都有用!動手吧!”波魯那雷夫喊道。
“冷靜點,波魯那雷夫。”珂琳道。
雖然站在敵人的大本營門口,他們所有人都緊張而戒備。但波魯那雷夫毫無疑問是将緊張表現得最明顯的那個。
他們還不知道達比的替身能力是什麽。承太郎看似主動出擊,實則是抱着試探的态度。
白金之星上前一步,極速打出右拳,正朝亞圖姆神的面部。
亞圖姆神身形微動,在白金之星拳頭到達之前便側身将這次攻擊躲開,同時伸手抓住白金之星的右臂。
承太郎的臉上閃過一絲震驚。
以白金之星的速度和力量,除非達比的替身能夠跟上白金之星,否則他不可能躲開……也許,還有另一種可能。
“他知道。他知道我剛才在他哥哥的事情上說了謊,也知道承太郎剛才打算出的是右拳。”
達比看了珂琳一眼,對她的發言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他的腳底下毫無預兆地出現了一個漆黑的洞穴,洞穴從達比腳底開始迅速擴大,眨眼間便蔓延到承太郎的腳下。
達比直着身子墜入洞穴,他的替身拉着未能料及這個突發情況的承太郎一同下落。
喬瑟夫和花京院一齊甩出隐者之紫和法皇之綠,纏住承太郎的手臂企圖将他拉出來。
“真是沒辦法,兩位也請進吧。”
達比突然從洞穴裏冒出頭來,抓住他們兩人的手,那個黑洞猛地擴大到喬瑟夫他們的腳下,将他們一起扯入洞穴。
“承太郎!”
事出突然,待珂琳反應過來後事情已經發生了。
“喬瑟夫!典明!”
她奔向那個黑洞,本想跟着跳下去,但她卻聽見了身後傳來伊奇急促的叫聲,像是在警告他們幾個。
只一轉頭的瞬間,地上的洞穴已經消失。
回頭的珂琳也看見了另一邊出現的危機。
“快躲開!”
同樣發現危險的阿布德爾,對她和波魯那雷夫大聲吼道。
在他們的身後,數十道冰錐浮在半空中,在陽光下閃着白光,銳利的尖端對準他們三人。
佩特夏在這些冰錐後方的空中拍打着翅膀,張開的彎喙仿佛是在嘲笑他們。這只鳥一直都沒有出現,原來是躲着想要暗算他們。
他們所站的位置正好是在大屋正門的門框處,兩側無處可躲。珂琳和阿布德爾他們不得不沖進門內,冰錐如雨立即灑落在他們剛才立足的位置,将地面砸出一片蜘蛛網狀的破損。
佩特夏在空中發出憤怒的尖嘯,第二道冰錐攻擊又再度凝聚起來,然而這一次卻是朝向院門外的伊奇。
珂琳他們只能看到這裏。
因為就在他們進入大屋正門的那一瞬間,屋外的場景就扭曲起來,仿佛是霧中的海市蜃樓被風吹散那般散開消失了。他們眼前留下的只有一條看不見盡頭的長廊。
“伊奇!”
波魯那雷夫往原本是大門的方向跑出幾步,然而長廊毫無變化,那扇本該就在眼前的大門就像是完全消失了一樣。
“波魯那雷夫!不要輕舉妄動,我們現在正在敵人的幻覺陷阱裏。”阿布德爾伸手扳住波魯那雷夫的肩膀。
“伊奇很強,他不會輕易出事的。”
珂琳咬了咬嘴唇,對波魯那雷夫說道。她也只能這麽說。
剛進敵人大本營便與喬瑟夫和承太郎失散,讓她感到既擔心又不安。
但這是現在他們最不缺乏也最必要的情緒,她盡力維持自己鎮定的模樣。
波魯那雷夫停下徒勞無功的舉動,咬緊牙關回頭。
阿布德爾收回扳住波魯那雷夫肩膀的手。
“波魯那雷夫,柯瑞文小姐,在進去之前我先說一句……”阿布德爾道,“在這大屋裏,無論誰受了傷,或是失了蹤,其餘的人都不該去救他。要以自己的安全為優先考慮,避免為了救一個人出現全軍覆沒的情況。”
“……”波魯那雷夫沉默片刻,點頭,“我知道了,阿布德爾。”
“好。”珂琳答道,“你也一樣,阿布德爾。”
這時候他們幾個都聽見了一陣轟隆聲。剛才是大屋正門,現在是無盡長廊的那個方向,在不遠處出現了一堵牆壁,變成了死路。
對方正告訴他們,他們只有一條路可以走。
“大家都要小心行事,千萬不能大意。”
阿布德爾看着珂琳和波魯那雷夫,表情嚴肅地叮囑道。
波魯那雷夫叫出戰車,面朝無盡長廊的深處。
“好,進去吧!”他大聲說道,就像是在為自己打氣一樣。
在一段無法确切感知時間的路程後,長廊終于有了盡頭。
珂琳他們所看到的盡頭,是一個迷宮一般的巨大建築。數不盡的粗大石柱和交錯的階梯遍布在昏暗的空間裏。
這個迷宮所展現出來的面積,遠比他們在外面所看到的大屋體積來得要大得多。他們一路看到的景色,毫無例外,全是敵人造成的幻覺。
阿布德爾示意他們放慢腳步。他在魔術師之紅的雙手中制作出一個立體的火焰架,東南西北上下六個方向分別有一簇跳動火焰。
“這火焰是生物探測器,能夠感應到人類和動物的呼吸或皮膚呼吸,以及物體移動的氣息,也能發現替身的能量活動。我們就跟着它進迷宮吧。”阿布德爾說道。
珂琳聽完,甩了下自己的長圍巾,道:“我的圍巾是用特殊材料制作的波紋武器,如果有敵人偷襲我們,它會立即做出反應。就由我走在後面吧。”
波魯那雷夫張張嘴,發現自己無話可說。
“喬斯達先生他們被拉進地下,我們先往下面走。”阿布德爾建議道。
珂琳和波魯那雷夫都點了頭。阿布德爾率先走在最前方,用他的火焰探測器開路。
他們踏着向下的階梯,一步一步小心翼翼。
周圍安靜空曠,甚至能聽到他們腳步聲在昏暗的空間裏反複回蕩。
珂琳試着摸了摸牆壁,在這個幻覺裏,連石磚粗糙冰冷的觸感都無比真實。
他們現在感覺自己正在向下走,然而真實情況究竟如何,他們無法知道。必須把制造幻覺的那個替身使者找出來才行。
他們走完兩段階梯,眼前又出現了一個空曠的大廳。粗壯石柱連接成片的拱門,盡頭沒入深沉的黑暗裏。
當他們踏下通往這片大廳的最後一道階梯,阿布德爾的火焰探測器突然發出噼啪的響聲,左邊的火焰伸成直線,指着他們左前方。
“這麽快就有反應了?”
阿布德爾謹慎地往那個方向看過去。在火焰指向的直線方向,有一根長寬各約一米的石柱,旁邊是一個拱門。
他們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不敢輕舉妄動。
然而他們不動,對方也不動,也沒有攻擊他們。
“我過去看看。”珂琳等了這一會兒沒有結果,決定主動出擊。
“我們一起過去。”阿布德爾道。
珂琳朝他點頭。
當他們三個一起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根石柱時,火焰抖了一下,方向偏了一點。
阿布德爾伸手示意他們停下,仔細觀察那火焰。
只見那火焰又輕輕地抖了一下,方位又偏離了些許。
珂琳将圍巾從脖子上取下,在手中飛快繞成一團。被她注入波紋能量的圍巾像閃電球一樣在表面滾動着細微的金色能量流。普通人只要接觸到一點波紋球,它上面的能量就足夠讓他暫時全身麻痹。
她的替身出現,從她手上接過這團能量球,朝火焰偏向的方位迅速精準地砸去。
幻覺能夠影響他們的感官觸覺,但影響不了死物。
圍巾球在他們眼下沒入看起來是拱門門牆的位置。然後嘭的一聲巨響,有重物從上方砸下來,摔在他們眼前的地面上。
那東西掉下來的同時就露出了原貌,是個身材粗短的男人。他頭暈腦脹地搖搖腦袋,似乎還沒明白自己怎麽受到的攻擊,打算站起身來。
“從剛才起都是你這家夥在裝神弄鬼嗎?”
波魯那雷夫将銀色戰車的刺劍抵在男人的喉嚨上。
男人立即清醒了,抻着脖子一動不敢動。
“你這混蛋,回答我的問題,這幻覺是你的替身能力嗎?”刺劍又往前伸了些。
男人眼珠轉了轉,他用手指指刺劍,又擺手,似乎想表達刺劍抵得太緊,他不敢說話。
“切。”波魯那雷夫把劍往回收了一點。
在波魯那雷夫審問男人的時候,珂琳則是防備男人的一舉一動。波魯那雷夫把劍往回收後,男人的表情有了微妙的變化。
地面忽然開始震動,頭頂的天花板碎開向他們當頭砸下,男人所在的地面也和他們分離開來。但意識到這一切都是幻覺之後,想要忽視它們也變得簡單的多。
早有準備的珂琳用替身将男人及時拎回身旁,掄起拳頭運起波紋能量往他腦袋上來了一拳。男人瞬間暈死在地。
就在這一刻,什麽坍塌的天花板,龜裂的地面,黑漆漆的古堡迷宮都消失了。
他們三個所在的空間顯露出了原本的面貌。
這是一間占地面積約有五六十平方米左右的廳堂,沒有窗戶,也沒有燈光。
從他們剛才走過的方向看,這裏很可能是地下樓層。
“不用理會這個人了,他至少要睡個一天。”
就算他醒了,後遺症也會讓他需要躺個十天半月。
珂琳拿回圍巾,跨過地面的男人,走向阿布德爾和波魯那雷夫。
他們抛下不知名字就被打倒的敵人,繼續往前裏面走。
“火焰探測器也恢複正常。這裏除了我們幾個沒有別人。”阿布德爾說道。
沒有燈光也沒有陽光,一切都是影影綽綽。他們就像是在地獄中行走,四周都是張牙舞爪的陰魂鬼魅,只有他們所在的位置被阿布德爾的火焰所照亮。
空氣中的某種壓迫力愈加清晰,珂琳很熟悉,波魯那雷夫和阿布德爾也一樣熟悉。
那是Dio的氣息。他毫無疑就在這間大屋的某處,從黑暗中居高臨下地窺視他們。
喬瑟夫他們被黑洞吞入地底,想來其實也是被機關陷阱引到了地下樓層裏。只是不知道他們那邊戰況如何,是否結束。
珂琳随身還帶着對講機,只要拿出來和喬瑟夫聯絡,就能知道他們的情況。
在她這麽打算的時候,阿布德爾不知什麽時候落到了她和波魯那雷夫身後。
他突然大喊一聲:“波魯那雷夫!柯瑞文小姐!小心!”
接着珂琳的後背被狠狠地推了一下,對阿布德爾毫無防備的她往前摔去。
她的波紋圍巾卻時刻保持警戒,在阿布德爾突然推她的時候,它便纏上了阿布德爾的手臂。結果變成他推開她,她扯着他往前倒的局面。
珂琳踉跄好幾步才穩住,回頭剛想問阿布德爾怎麽回事,見到的畫面卻令她瞳孔緊縮,心跳加速。
阿布德爾被珂琳的圍巾扯住右臂,倒在她的腳邊。
他的整個左肩和左臂都仿佛被一個圓弧狀的刀刃整齊切下,切下的部分卻什麽都沒有剩下。鮮血正從能夠看進胸腔的傷口裏不斷湧出來。
阿布德爾嘴唇動了動,似乎想對她說什麽,但沒能說出口,他便失去了意識。
“阿布德爾!”
剛才波魯那雷夫被阿布德爾推向了另一邊。
當他回頭看到阿布德爾的模樣時,他眼睛紅得快要滲出血來。
“……阿布德爾!”
這詭異的傷口,讓珂琳想起了他們在開羅大街上碰到的,那個看不見蹤影的替身使者。
那神出鬼沒的攻擊方式當時便讓她感到強烈的威脅,甚至一度讓她感到害怕,害怕自己是否真的能夠讓喬瑟夫他們平安回家去。
而現在毫無疑問,他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