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妄想
鐘際只笑笑。
鐘業竭力的收斂自己首勝的得意，裝出憂心忡忡的斥責：“鐘氏在業內以保守、厭惡風險著稱，對于鐘氏而言任何一個突兀的轉型都是賭博。現在很明顯的是，二少爺你不是在賭博，而是在玩鐘氏的命！”
鐘業嗤笑連連，一口氣說下來讓鐘際無力還口，更讓不少旁支暗暗叫好。
往常只有鐘慎那老頭子否決他們的份兒，那麽多年了，可讓他們逮着本家鬧出的笑話了！
鐘際在鐘業話音落下的第三秒回應了：“業叔說的是，PB和Starish是藍星域最暢銷的豪華星艦品牌，也是業內豪強，和他們競争風險不低。但業叔你有沒有仔細研究過鐘氏今年的銷售數據？鐘氏應該放棄用擴大産能帶來的緊湊型市場擴張，也不能再單純追求銷售收入，而應轉而追求銷售利潤。
鐘業的停頓可不止三秒鐘，第五秒時，被溫正和截了胡：“鐘業先生可能聽的不太明白，二少爺的意思是，把利潤薄、滲透性大的産業轉向利潤大、小衆的市場，也就是豪華市場。”
鐘際沒有給鐘業插話的機會，順勢接上：“這不是我的選擇，而是鐘氏必須要走的一條路。”
溫正和不愧是和銷售打交道的，随便哪句話都能接過來，不像那自以為是的鐘業，半天沒繞過彎兒來。
旁系們面面相觑，有幾個鼓勵的望向鐘業，期待得到鐘業與鐘際的激烈碰撞，最好能挫傷鐘際那毛頭小子的銳氣。
鐘業冷哼：“鐘氏放棄産能帶來的效益，還要冒險轉型到一個更加兇險的領域，呵，七年前為了擴大産能、斥巨資建的雲田工廠真是白白浪費了！”
鐘際依舊是笑容燦爛：“怎麽會呢？雲田工廠讓鐘氏生産的星艦達到質量從精、數量從多，在提高産品質量、穩定性和降低成本上，我們早就為生産豪華星艦鋪好了路。如今的鐘氏已經具備生産豪華星艦的能力了，只看諸位叔伯是否願意承認這一點罷了。”
鐘業除了翻幾個白眼、哼哼唧唧幾聲，再也冒不出什麽長篇大論的批駁了。
旁系們也都理解鐘業，畢竟鐘業稱不上真的有話語權，有些時候，開口總得掂量幾下。
鐘氏生産的普通私人星艦的确是又便宜又優質，這一點毋庸置疑，可這也不代表鐘氏可以擁有一張進入豪華星艦市場的免費通行證吧？
“大哥，您怎麽看？”
離鐘慎比較近的鐘池，也是鐘際的長輩，比鐘際大不了幾歲，父母雙亡後繼承了不少遺産，在鐘家的地位也極高，更難得的是，他從不會為了自己的利益而滿口風涼話。
會議室那些看足了熱鬧的旁系們，目光又齊刷刷投向老爺子，鐘老爺子慢悠悠睜開眼，開口時還有幾分悠閑：“鐘家還經營星艦生産吧？”
所有人一愣，不明白老爺子意在何處。
鐘池應道：“嗯，生産豪華星艦也是專攻星艦制造。”
老爺子點點頭：“這不是挺好麽？”
連同鐘池在內，所有的旁系都呆滞了。
這些年來，是管身後有智囊團的旁系們，哪一個沒獻計轉型過，那可都是帶着無懈可擊的計劃書有備而來的，結果都被老爺子一一否定了。
如今老爺子的幼子、區區還沒出校門的臭小子，随口說了句“豪華星艦”的大話，竟然輕松過了老爺子那一關？
這父子二人早就串通好了的吧？
旁系們再次搖頭扼腕，兒子是傻兒子，連老子都糊塗的不像話，年紀大了還可勁兒折騰，照他們這種折騰勁兒，鐘家兩年內不是豪華星艦上市，而是星際貴族除名了吧？
鬼才信他們所謂的的“具備生産豪華星艦的能力”！
會議比之前開的久了些，會議室的大門一拉開，旁系們也止住了閑談和嗤笑。
得，本來以為鐘家還能維持個三五十年，沒想到那麽快就看到了盡頭，好在他們也沒把自己所有的賭注都壓在鐘家，這下子，得好好為自己謀出路了……
會議室內人走的差不多了。
“那麽放心他們？”溫正和瞧着僅剩下的鐘際以及老爺子鐘慎，輕笑着問道。
盡管在開這個會議之前，他就知道了今天的主題，卻還是為這個決定而憂心。
老爺子瞥了一眼鐘際，只一個勁兒的笑。
“這有什麽不放心的，”鐘際翻着文件，頭也不擡，“他們現在如果把消息放出去，那就是自降身價，誰不想趁着鐘家還沒倒臺早早讓自己有個好前程？”
溫正和對上老爺子的目光時，分明瞧見了老爺子眸中的得意。
“成，你們父子倆早就商量好的事，我這個打工的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不等鐘際辯解，老爺子先一步開口：“這次是正和你想多了，設立豪華星艦部門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小際的提議，在他15歲的時候。”
溫正和幾不可見的怔了怔，他們家少爺15歲時，也就是七年前，雲田工廠的初建時期。
他恢複笑意：“挺有遠見啊，所以才讓我進了鐘氏？”
鐘際瞥了他一眼：“你又想多了，這是兩回事。”
父子二人，一人只管坐在那裏惜字如金，一人像是看菜單一樣翻着鐘氏絕頂機密的文件，閑暇之餘還會陪着溫正和唠上幾句。
這哪裏是一個軍校在校生該有的樣子，分明是商場上游刃有餘的狐貍相。
對于這種評價，鐘際是從來不會承認的。
他覺得自己一張臉擺出來，就能讓人感受到十足的誠意，是用來感化人才、談攏生意的利器。當然，對于自己的情感生活也有着十足的助力。
文件翻得差不多了，鐘際同老爺子報備了接下來的工作，這才起身離開，回廊盡頭，身形颀長的男人穿着軍裝站的筆挺，鐘際的笑也從燦爛自信變成了溫和。
他的目光細細的描摹着那張臉的輪廓，每一寸都不放過。
男人的側臉可真是好看，屬于扔在人堆裏第一個就能被注意到的那種驚豔。
男人耳朵輕微動了動，敏銳的捕捉到了悄然靠近的腳步聲，是他熟悉的節奏，一偏頭，等了兩個小時的人笑容和煦的站在自己面前。
一瞬間，鐘際感受到了男人漾出的笑，輕輕柔柔的，卻比陽光還要耀眼。
“還杵着幹嘛，站崗呢？”
說不出臉上的溫度是陽光帶來的，還是源于自己對這男人的毫無抵抗。
鐘際懊惱自己的定力差，更羞于見到男人與自己截然相反的從容自若。
“都說明白了？”辛沉精準的捉住身邊人的手，不夠柔軟，卻有着讓自己悸動的溫度，他偷偷捏了捏，心底漾開一絲得意的滿足，握住的力道悄然加大了幾分，“要不是算好了會議室裏還剩下三個人，我都要誤以為你們打起來了。”
“打？”鐘際一陣好笑，“我可是S級的體能，那些白斬雞是傻了才會先動手。”
辛沉無奈的握緊了那只手。
別讓他擔心啊……
“我也不想損那些叔伯。你是沒見到，溫正和彙報工作時，那群老家夥開心的跟什麽似的，仿佛縮水的不是自己的分紅一樣。他們難道都沒意識到，如果鐘氏的銷售主管換了個人，沒準鐘氏早就倒臺了，哪裏還有一周一次的家族會議給他們開？”
他倆走出議事廳的院子，外頭稀稀拉拉的聚着幾個沒走遠的旁系，見到鐘際出來，各自使了個眼神打道回府了。
鐘際眼皮子一擡，權當沒瞧見。
辛沉目光淡淡的從那幾個人的背影上挪開，側過的臉上立馬漾出笑意：“溫總的确不是個軟柿子，這些年普通星艦市場縮水嚴重，鐘家能保持現在的銷售量那也是溫總從趙家嘴裏搶來的，這才逼得趙家開發豪華星艦另謀出路。”
鐘際饒有深意的盯着他，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辛沉道：“……不過這也挺好，趙家為咱們做了豪華星艦市場的試金石，鐘氏旁系們如今松懈下來，快刀斬亂麻的時候也能輕松些。”
鐘際從來不會對辛沉隐瞞他的決定，無論是星艦還是家族紛争。
許多事看似與辛沉八竿子打不着邊，可鐘際偏偏喜歡說給辛沉聽。
他直直的盯着辛沉，“不錯啊，功課做的很足！”
辛沉靜靜地笑着，不肯定也不反駁。
“我去，你倆這老夫老妻的模式可別讓老頭子看見，不然我又得好一陣安撫。”
鐘羿剛從外頭回來，瞧見弟弟和弟夫親昵的模樣，調侃多于緊張，話音落下，還裝模作樣的四下掃了好幾眼，再次好言相勸，“老頭子年紀大了，咱媽還走的早，刺激他對你們沒好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