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大膽刁民!
故地重登的東皇元清,心情是十分微妙的。
哦,這就是那個朝海裏傾倒廢棄物毒死一大片魚類,還朝他扔臭雞蛋的漁民島。
這個島,咋就事這麽多呢?風水問題吧。
見他臉色不佳,墨淵關心道:“怎麽了?身體不适?”
剛要答話,卻被一個親兵搶先開了口道:“上神你是有所不知,早些時我們主子剛來東海的時候,這個島上民生态出了問題,主子好心來解決,卻被人當做妖言惑衆,還被扔了一身臭雞蛋嘞!”
就你話多是吧!
黑歷史啊黑歷史,給他留點顏面成不成……
就在東皇元清想掩面時,卻見墨淵沉着一張臉一副怒火沖天的模樣拎着劍就往裏沖,他忙趕緊将人攔下問道:“你幹嘛啊這是。”
墨淵黑着一張臉,顯然是在壓抑着心中怒火道:“去給這些大膽的刁民一些教訓。”
喂喂喂你這不是去給教訓的樣子,是要去殺人的架勢啊!
他無奈的笑着說:“一些無眼界的凡人罷了,作甚跟他們計較?更何況,天規上清清楚楚的寫着,不能在凡人面前動用法術的。你可莫要一時沖動自毀前程。”
墨淵冷哼一聲,臉上的怒氣絲毫未消,他不屑道:“對那些凡人,我還需動用法術?”
東皇元清默默看了眼對方的劍,這是打算左一劍,右一刀把島上居民全砍了?他表示那畫面根本不敢想象!比扔他一身臭雞蛋還要血腥暴力!
沉默片刻,他默默擡起雙手把衣袖挽了上去沖着墨淵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這是他和墨淵約定好的,但凡二人意見相左發生沖突時,那便用武力解決。敗者一方需無條件聽從勝者的意見。
當然,這麽多年來,墨淵從來就沒有贏過他。
盯着他的眸子看了半響,墨淵終是将劍放下了。只是卻不肯善罷甘休,揚着一雙眉眺望遠方語氣森冷道:“阿清若是不想計較今日作罷便是。只是來日,可叫他們千萬別犯我手上。”
東皇元清搖晃着腦袋,趕緊在心裏勸慰着自己。不惱不惱,這人小雞肚腸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大不了他多看着點便是。墨淵是不會忤逆他的意思的。
一行人登了島,一開始為了避免與凡人接觸節外生枝,他們都是圍着島嶼邊緣走的。
昨日深夜,他手下親兵在這個島嶼發現了不少幹屍。最關鍵之處便是,那些幹屍不再只是魔族之人,不少凡人也受到了迫害。
事情調查到這裏,東皇元清便已知曉事情非同小可,行事便越加謹慎起來。
午時,他交代了兩個親兵去島上打探最近有沒有接連發生失蹤人口案件。親兵回來的速度倒也快,這個漁民島上居民衆多,民風還算的開放,也和附近另一座漁民島素有往來。
近兩月,兩座島都發生了不少失蹤案件,皆是出去打漁的漁民走遠了再也沒能回來。
島上現下都四傳海怪作祟海妖食人的傳聞,人心惶惶,動蕩不安。
東皇元清在原地思索片刻,總覺得線索不夠理不出個頭緒來,便将難題扔給了墨淵,他問道:“你說魔族大老遠的來東海獻祭,到底是為何?幾個發現幹屍的島嶼都相隔甚遠,零零星星加起來我總覺得是有一張隐形的網将整個東海包圍其中。”
獻祭,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他答不上來,墨淵自是也沒有頭緒。
漁民島上再也沒有其他線索,吩咐親兵近幾日重點在這個島嶼附近巡視後,他憂心忡忡的回到了東皇宮殿。
一整日東皇元清都坐立不安,墨淵只是平靜的看着他。
他心知現在的局面是敵暗我明,若是對方一直不主動出擊在暗處伺機,他們會非常被動。
那些魔族朋友的頭腦很是靈活啊,若不是荒島一處暗礁露了馬腳,讓他順藤摸瓜找到了這些,怕是過些時日,魔族的陰謀詭計都要得逞了。
獻祭、獻祭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前前後後東海群島上發現的幹屍早已超過了一般水準的獻祭,若是打一開始他們的思緒是沒錯的話,這得是多大一個局?
深夜,思前想後,他怎麽也想不明白,忽地就站起身道:“墨淵,我想出去一趟,再去島上看看。”
墨淵疑惑道:“你有新思緒?還是發現了什麽?”
他沉默的搖了搖頭道:“只是想去看看。”
東海漁民島死了不少人,若是想要一覽全局,那裏無疑是最好的突破口。
墨淵沒有說話,只是順從的點頭,一雙漆黑的眸子裏有着太多他看不懂的情緒。
他并未多想,浮上海面後便直奔漁民島而去。
還未登島時,他的注意便被島上一處火光點所吸引,人不知不覺的也走到了火光那裏。
這黑燈瞎火大半夜的,誰會在島上燒火呢?
莫不是打算開宴會?還是……祭典呢?
思及此,他更是加快了腳步,只是沒想到會看見一片凄涼的場景。
不少年邁者跪在地上哭的肝腸寸斷,白發人送黑發人的苦楚又能指望誰感同身受?
那連成一條火線的紙片漫天飛舞着,成群成群的人披麻戴孝哭做一團。
原來,死去的人遠比他預料中的還要多。
他站在海上面色悲涼,一站便是許久。
久到已然深夜,久到哭的肝腸寸斷的聲音已然停息,久到那連綿烽火只剩下一個微弱的小點。
只剩下一個老婦人痛不欲生的面向大海奮力撒着手中的紙錢。
那絕望的聲音在顫抖,那些燃燒在空中飛舞的紙錢化作了一個個微弱的火星。
他走過去想安慰對方,開口時聲音卻是顫顫巍巍的,“老夫人,逝者已逝,還望您節哀順變。”
聞聲,老婦人将一雙渾濁的眼睛投向大海,自言自語的說道:“我那兒啊從小就孝順,在外面兒看到了什麽好東西都記得帶回來給我。其實老妪我什麽都不要,只要他平平安安的,取個婆娘,生一堆孩子健健康康的。這茫茫大海,可憐我兒都不知被哪個殺千刀的玩意兒給吞了!你說說,東海不是有神仙在麽?那神仙在哪兒呢?年輕人,你說那神仙在哪兒呢?”
突然轉過來的一張臉枯瘦如柴,在深夜中火星的照射下令人毛骨悚然。東皇元清啞口無言,對方看向他的眼神是空洞洞的,仔細看去時,只見那雙渾濁的眼睛裏只有空蕩蕩的一片迷霧,哪兒還有別的什麽。
轉身離去時,足如灌鉛,一步步走的如此沉重。卻聽聞身後的老婦人歇斯底裏的對着茫茫大海呼喊,“兒啊,路上慢些走,別摔着。等等娘,娘陪着你一塊兒走,路上要是太黑了你也莫怕,娘就快來了,就來了……”
墨淵将雙手放在他的肩上強迫他不去看那場景,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凡人看不破天災人禍,受不得離楚悲痛,便只會将罪名強加在神的身上。阿清,這不是你的錯。饒是你神力通天,也不可能庇護東海的每一個人。”
他靜靜地推開墨淵,報以微笑道:“我知道啊,可是我還是很難過。”
對不起,明明說好要護一方太平,卻還是沒有保護好你們。
吶,如果這些罪名一定要一個人去承擔,如果怨恨能讓你們擁有活下去的勇氣,那麽大家不必客氣,盡情的怨恨他吧。
不論何時……請不要放棄生的機會。
不然我們,要憑何去慰藉死者在天之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