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血祭
東海群島死去的人越來越多，浮海面上的幹屍已經密布到肉眼可見的地步。
四海龍王焦躁不安的看向東皇元清道:“神君，若是再知情不報，上面可是會怪罪下來的！”
他佯裝鎮定道:“不管天帝也好，帝君也罷，怪罪下來本東皇一力承擔便是。”
三海龍王面色為難，唯有東海龍王一臉悲痛，竟是當場跪下懇求道:“求神君憐東海百姓疾苦，莫要再強壓此事了！”
東皇元清面色溫怒揚聲道:“本東皇身為東海之主，危難時期自當以身作則，如今東海危急，爾等對罪魁禍首毫無頭緒，卻在此唉聲不斷，可當真為東海百姓着想過？”
東海龍王老淚縱橫，還想再開口時卻被一道威嚴的聲音打斷。
“本東皇以神格起誓，不将東海災難平息，誓不為神！如此，各龍王可滿意？”
說罷，東皇元清拂袖離去。
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些日子他被逼迫到了何種程度。
不能上報，絕不能上報！
為何偏偏是在這種關頭？
神界正在調查墨淵，若是此時東海一事上報，難免會被有心人緊抓不放。
到時候，就真的沒有辦法護墨淵周全。
不可以……絕不可以！
有辦法的，一定會有辦法的！
這個東海，由他守護！
“報！東海八十四荒島皆發現幹屍若幹！”
他心跳加速，額頭早已布滿汗珠，壓着嗓子低沉道:“再探！”
辦法一定有的，一定會有的！
幕後黑手一定就在東海群島內！
就算是将整個東海颠倒，他也一定要将對方揪出來！
“報！東海一百六十八島發現幹屍若幹！”
什麽！
竟遍布了整個東海？！
“再……再探！”
短短七天，如同瘟疫蔓延，死人密布，活人惶恐不安。
幹屍已經布滿了整個東海！
是誰？
到底是誰？
竟想讓整個東海群島陪葬！
人心惶惶不安，海族再也不相信東皇，四下流離颠肺，更甚者已是舉家遷移！
可是——遲了！
太遲了！
“報……主子，東海與外隔離了。血霧，漫天的血霧将整個東海封鎖，不管是天上還是海底，那些血霧如影相随，我們——沒有辦法離開了！”
‘砰咚’一聲，竟是東皇元清一頭載倒在案桌上，昏天暗地，一瞬間仿佛天已經塌了。
一步錯，步步錯。
一子輸，滿盤皆輸。
“報……主子，四龍王正在商議對策，請您一聚。”
“不見。”
“報……主子，那些血霧會食人！被吞噬者皆會呈現與幹屍一樣的狀态！海族惶恐不安，島上的百姓已經所剩無幾了！”
所以……所以……
這是要讓他東海萬萬生靈去血祭嗎？
“……神界也好，仙界也罷，還無人發現異常嗎？”
“回主子……無人發現。”
東海……是被整個世界遺忘了嗎？
到底要該……怎麽做？
整整一十二天，血霧封天斷海，将整個東海籠罩其中。
不管是島上人族，還是海下海族，傷亡早已過半。
這是魔族失傳已久的血祭之術！
魔族竟是一開始便打着将整個東海吞沒的主意！
這日，閉門不出的東皇元清終于推開了大門。整個東海烏煙瘴氣，早已被血霧侵蝕。就連海水中都泛着淡淡的血紅色。
四海龍王急忙上前，本欲上奏控訴，卻猛然發現東皇元清已經憔悴的沒了個人樣。骨瘦如柴，一身陰郁的氣質，哪兒還有昔日神君之風采！
“去尋一具幹屍來。”
手下人面面相觑，反應過來後更是速度極快的應他所求。
他一言不發的将幹屍翻轉若幹遍仔細研究，四海龍王屏息以待。
很久之後，東皇元清才在幹屍腳心處發現一個指甲蓋大小的‘十’字印。
“魔侯妄墟……”
竟是北冥魔侯的‘十’字鎖魂術！妄墟侯姝言，通陰陽兩界，鎖亡者生魂，永世不得超生！
好狠毒的心。
四海龍王束手無策，東海被血霧封鎖一事尚未有頭緒破解，這又來一位北冥魔侯！
唯有東皇元清仰身大笑，墨淵啊墨淵，你當真忍心？
傳聞北冥苦寒之地是魔族老巢。
有三位窮兇極惡的魔尊坐鎮。
他們分別是複始、偃離、忏玉。
上古末期最後一次仙魔大戰由三位魔尊聯合出手。魔族大軍雖慘敗，卻也重創仙神人三界根基。
而妄墟魔侯姝言，是忏玉魔尊麾下得力幹将，通陰陽兩界之術，最常用的手段便是一夜之間血洗一城。
其作風令六界聞風喪膽。
姝言要血洗東海，誰敢阻攔？
搖頭晃腦許久，東皇元清笑了笑，整個人卻像丢了魂魄一樣步履蹒跚的走着。
阿易連忙跟上擔憂道:“主子……你……”
一旁的四姑卻拉住阿易搖了搖頭道:“此番受到如此大的打擊，還是讓他一個人好好靜一靜吧。”
阿易不解道:“可是，魔侯作祟又不是主子的錯，主子何必如此自責？”
四姑搖頭嘆道:“因為那個傻孩子，是東皇啊。”
阿易又道:“那，何為東皇？我只知道主子現下很不痛快，還不如做神君時那般自由灑脫呢。要不等這次事過去了，我求主子讓他罷了東皇這職繼續去做那逍遙灑脫的神君可好？反正素日裏帝君可疼愛主子了，若是主子實在不願做東皇，帝君一定不會勉強的。”
四姑輕笑着指了指阿易的腦袋道:“東皇啊，就是整個東海的寄托啊。那麽多的人将性命寄托在一人身上，扛得住這麽多負擔的，就是東皇。你這孩子想法永遠都是這麽簡單，什麽時候才能長大？”
阿易撒嬌道:“有主子和四姑在，阿易才不想長大呢。反正只要主子和四姑好，那阿易就好。四姑啊，既然扛得住那麽多負擔的才是東皇，我們家主子若是扛不住那些，是不是就不用當東皇了？”
四姑但笑不語，只是默默的看着東皇元清離去的方向。扛不住啊……扛不住就只能自我毀滅。
勝者為皇。
再也沒有往日的歡聲笑語，整個東海一片死寂，伺機在暗處的魔侯像毒瘤一般時刻提醒着人們它的存在。
東皇元清沉默的站在海面仰望着天空。
如血一般鮮紅，沒有祥雲，沒有烈日，沒有清風，沒有雨露，沒有皎月，也沒有星辰。
現在的東海，是死海。
血一樣的天空，天空一樣的海水。入眼所及之處，除了死亡，便是鮮豔的紅色。
這是從東海看向外面的世界。那麽，姝言，你的通天魔力已經能瞞天過海，能讓世人眼中的東海依舊是那片安然祥和的模樣嗎？
無人聽見來自東海的悲鳴，那種絕望就像空氣一樣時時刻刻充斥在每一人的胸腔中。
‘滴答……滴答’
透明的液體從臉頰上流淌而下。
滴如大海。
化為一片鮮紅。
他沒有哭，只是難過而已。
蜷縮着身體，像是絕望中走投無路的人。
人走投無路時可以祈求神明的庇護，那麽，神明走投無路時，又該求誰？
“誰都好……誰都好，求求你，救救這片絕望的大海吧。我不奢求救贖，可是、可是他們是無辜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