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嚴太正過來尋她,見她杵那一動不動,低低地喚了聲:“太太?洗澡水已經放好了……”

瞿棠吸了吸鼻子,轉身把檀香往嚴太懷裏一塞:“給你。”

嚴太覺得不對勁,抱着檀香小碎步跟上她。

“太太?”

瞿棠自言自語抽抽搭搭地不知說些什麽,嚴太豎着耳朵好一會兒才聽清。

“我真的怕這些小孩會重蹈我的覆轍……我這個當媽的,居然把兒子養得跟他渣爹一個臭德行……我真是什麽事都做不好……”

嚴太在她身後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吭聲。

杜羽行大吵大鬧,高聲呼喚徐宇琛的名字,吵得鄰居給他打電話投訴,他才從徐家匆匆忙忙地趕來。

大年初一晚上沒在家呆着,一個人跑到酒吧喝酒,然後賴在他家樓下撒潑。

這人真是夠嗆。

他趕到的時候,杜羽行滿面通紅,往日裏痞氣得不行的笑容消失不見,如今傻愣愣地像根木頭。這木頭一見他就呵呵直笑,伸臂一攬,以幾公分的高度壓着他:“新年快樂,好久不見啊徐宇琛同志。”

徐宇琛幾乎是扛着他往樓上走,一邊跟鄰居道歉:“不好意思,朋友喝醉了,我馬上帶他回去。”

打電話喊他來的對門老劉斜眼看着杜羽行,嘀咕道:“大過年的,什麽人呀這是。”

徐宇琛抱歉地笑了笑,總算把門打開,把杜羽行丢進去,關門脫鞋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下一氣呵成。

徐宇琛故意冷聲道:“你平時也不是乞皮賴臉的人,今天幹嗎?裝酒瘋?”

被粗暴對待的杜羽行似乎沒聽清他在說什麽,勉強清醒了一點,搖晃着腦袋撐起身子,随手抹了抹臉。

“怎麽說話呢,我還沒醉。”

杜羽行直起身,晃晃悠悠地走了兩步,倒在徐宇琛身邊的沙發上,揉了揉眉心,擡起眼皮看他,方才的混賬樣不知哪去了。

“還板着臉兇我,我都沒問你我生日那天你急吼吼地跑去哪了,金屋藏嬌了是吧?”

徐宇琛:“是,我忘了告訴你,我馬上要訂婚了。”

杜羽行細長的眼明顯睜了睜,立刻換上慣常邪氣的笑,擡起胳膊勾住徐宇琛的肩往懷裏帶:“喲呵,小徐同志平時悶聲不吭,動作倒挺快嘛。”

徐宇琛厭惡地推開他:“離我遠點,你身上臭得要死。”

杜羽行哼笑一聲,狠狠卡住他的脖子:“都是大男人,計較這些小問題幹嘛。”

杜羽行看他有點喘不上氣了,主動松開手:“未婚妻誰啊,長得怎樣,胸大不大,腰細不細啊,我作為你的好哥們還沒見過呢。”

徐宇琛的臉不知是憋紅還是羞紅的,他沒好氣地說:“訂婚宴第一個邀請你,你去了就知道。”

杜羽行壞笑:“這可是你說的。”

徐宇琛一副受不了他的樣子,起身下逐客令:“酒醒了吧?時候不早了。”

杜羽行:“不是吧,連口水都不給喝,我還是頭一回上你這屋,都不留我做做客,怕不是有女孩子?”但他進門的時候沒看到什麽特殊的女性物品。

他說着就搖搖晃晃地要往裏屋走,徐宇琛慌忙攔住他:“這不能進,這是我女朋友的房間。”

杜羽行短暫的怔愣,下一刻仍是笑着的:“早說嘛,原來不僅訂婚已經同居了,我就勸你一句,我們都年輕着呢,記得戴套,別為了一時爽快搞出人命。”

徐宇琛敷衍道:“我還會不知道嗎,快回去吧,正月裏阿姨找不到你只會更着急。”

杜羽行笑道:“你看我媽連你電話都存了,我還沒見過你家裏人呢,你一句也沒跟我提過,你是不是不拿我當兄弟啊?”

徐宇琛沉默一霎,總算不再故作冷落,微笑着回答:“日子還長呢,總有機會呗。”

好不容易把人塞進出租車,看着杜羽行的車離開後,徐宇琛才回到徐家,家裏靜悄悄的,幾乎都已入睡。他洗漱完了躺在床上,思來想去,還是拿出手機發了消息出去。

瞿棠第二天起了個大早,昨兒晚上一宿沒睡好,香沒送出去自己反倒也挂了黑眼圈。她是的愁得不行,還躺在床上呢,就給李奉打電話。

連打三個,那邊才接通,李奉的聲音帶着不自然的沙啞:“大清早的,你幹嘛呢。”

瞿棠小小聲:“奉呀,你說說我是不是當媽當得很失敗?”

李奉“啧”了一聲:“怎麽?又陷入自我厭惡的循環?就為了這事你其他時候談不行非要打電話說?”

她止不住的埋怨,瞿棠卻聽見電話那頭傳來男人模糊的嗓音叫“親愛的”,李奉小聲道:“別粘我。”緊接着一陣被子裏的翻動聲,聽得瞿棠尴尬地拉遠了手機:“還忙嗎?忙就不聊了。”

李奉:“沒什麽要忙,你講清楚點,什麽失敗不失敗的,又出什麽幺蛾子了。”

瞿棠順勢把家裏來了個未來兒媳,徐斐對這個兒媳的态度講了個大概,然後憂愁道:“現在我是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是拆散他們呢,還是撮合他們。”

李奉一聽,樂了:“要我說,在這磨磨唧唧跟徐斐搞什麽拉鋸戰啊,直接給你兒子下藥,哦不給你未來兒媳下藥,讓他們倆生米煮成熟飯,最好搞個新生命出來,逼徐斐承認他們倆。這不是很完美嘛,兒子開心,兒媳婦也高興,你也不難受,就徐斐一個人吃癟。”

瞿棠卡殼了:“問題是……”徐斐要徐宇琛把于心意當外室養着啊!

她說不出這個根本原因,支支吾吾了半天:“不行不行,這不是正經人家能幹出來的事。”

李奉爽快道:“沒事兒,只要你點頭,這事就交給我去辦。”

瞿棠在電話這頭使勁搖頭:“這不行的哇,你、你可別輕舉妄動,我就随口問問,不當真的。”

李奉:“那就可惜了我的大計,沒事了吧?我忙去了。”

說完她就挂了電話,瞿棠攔都攔不住,只有啐李奉一口——忙着卿卿我我去吧!最好她先意外懷孕打自己的臉!

于心意在徐家只小住了幾日,很快便以工作伊始為由起身告辭。

她走的那天,徐斐又不在家,瞿棠代表家裏人去送送,結果成了于心意和徐宇琛之間最大的燈泡。

仿佛是故意秀給她看的,年輕的男女全程上演打情罵俏、情難自制、依依不舍的戲碼,瞿棠只能板着個臉假裝眺望遠方。

“阿姨,謝謝您這些天的照顧。”

女孩清冷的聲音使她回過頭,面前的于心意嘴邊綻放着溫柔的笑,不似在徐家第一次見面時那般規矩而不走心的微笑,而是發自內心的笑容。

她不由也彎了彎嘴角:“不客氣,小于的手藝真的很不錯,我是沒有更多機會了,可便宜了宇琛那個混小子。”

于心意眼裏的喜悅更盛:“以後會有的。”

語畢她忽而轉身張望,徐宇琛正站在車邊囑咐司機,沒有注意這邊。她再回頭看向瞿棠身後,仆人嚴太垂着頭離得很遠。

于心意立刻貼近瞿棠耳語:“我很期待下次與你再見面。”

瞿棠卻被她呼出的熱氣驚到,反射性地往後一退,古裏古怪地看着她。

于心意一瞬間便管理好表情,再度回到禮貌得體的狀态:“阿姨,再見。”

瞿棠目送車子漸漸消失視野中,轉身摸了摸發燙的耳朵。

又是這樣,這女孩到底在玩什麽把戲。

可沒想到,她與于心意的下次見面來的這麽快。

不過倆星期,瞿棠的餐廳逐漸步入正軌,廚師和主管已經就位,只剩甜品師暫缺,服務人員尚在培訓中,她還在小洋樓裏捯饬了一個專屬于自己的辦公室,正忙得焦頭爛額呢,接到了徐宇琛的電話,讓她過去一趟。

放下電話,徐斐也打過來,語氣嚴肅讓她趕快出面。

等她敲開徐宇琛和于心意同住房的大門,看見倚靠在床頭,臉色微恙的于心意,她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于心意懷孕了。

作者有話要說:

瞿棠:李奉你這個烏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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