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五

如果沒有末世,于心意可能會把這份感情永遠埋藏在心底不叫任何人知曉。

如今末日降臨,這可是天助我也,她不會辜負上天的賜予她的任何機會。

但前提是,瞿棠也對她有意。

于心意看着驚慌的瞿棠,嘴邊漸漸浮起一個苦笑:“這樣啊?那你當我沒來過,我現在就走,你在這慢慢等你的丈夫兒子吧。”

她說着轉身就去拉門,瞿棠卻條件反射地跳起來抓住了她的胳膊:“我不準你走!”

于心意冷冷地推了推她的手,作勢仍要去開門。

瞿棠緊緊地抱住她的胳膊不許她動彈:“你來了又要走,我怎麽辦?我又要一個人面對那些‘東西’,你想過我的感受嗎?!”

比起對于心意想法的害怕,被抛棄更讓人恐懼。

瞿棠把頭靠在于心意的手臂上,不由自主流出的淚水一下子就蘊熱了于心意的上肢。

這樣低姿态的瞿棠,換作幾日之前,于心意可能還是會笑着哄她。

但是今天的于心意異常冷酷,似乎不堪糾纏,狠狠地甩開了她的手,一字一句道:“我讓你跟我走,你不同意。那我憑什麽留下陪你?以什麽身份?”

瞿棠被她深沉的目光吓得喏喏的,緩緩開口道:“就憑……你是我的未來兒媳。”

于心意一聽,幾不可察地輕笑了一聲,把門重重摔上,回過身來有些可笑地看着她。

“不好意思,瞿女士,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成為你的兒媳婦了。”

她在瞿棠疑惑不解的目光中,繼續說道:“你兒子已經死了。”

面上扮得再怎麽冷酷無情,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于心意還是微微顫了一下。

瞿棠往後退了兩步,整個肩膀的線條都松懈下來,眼睛頓時變得無神而空洞。

“這更不可能……你怎麽會知道?”

于心意往前一步,不讓她遠離反而貼得更近:“因為我親眼看着他死在我面前,”于心意又是莞爾一笑,語氣嘲諷,“你的丈夫徐斐連親兒子都沒有去找去救,你覺得他還會來救你嗎?”

瞿棠再也聽不進其他話,滿腦子只有宇琛死亡這件事情。

她捂着頭,喃喃道:“我的兒子……我的兒子……你親眼看着他死你為什麽不救他!”

于心意拉下她的手,不讓她抗拒分毫,在她耳邊輕聲道:“這件事情說來話很長,簡而言之,因為你兒子是個同性戀。”

瞿棠震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她,嘴巴空張了兩下,話沒說出口,就被于心意搶白了。

“我跟徐宇琛是假結婚。”

“他被他喜歡的男生咬了。”

“僅此而已。”

瞿棠顫抖的手不知是該捂住想要驚聲尖叫的嘴,還是捂住拒絕接收信息的耳朵。

她緊緊地抱住手臂,哭喊道:“他為什麽不告訴我?我一定會理解他支持他的,為什麽要一個人承受這種壓力。”

于心意又道:“我想,大概是因為他有四五年的抑郁症史。”

對上她茫然的目光,于心意不由冷笑:“你看你,口口聲聲心疼兒子愛兒子,你卻一點兒也不了解他,完全不知道他有什麽苦惱有什麽傷心事。”

瞿棠已經被接二連三的重磅消息壓得喘不過氣來,只能吶吶重複道:“抑郁症……同性戀……假結婚……”

于心意看着她滿臉的悔恨,卻不帶一絲憐香惜玉,反而火上澆油道:“只可惜已經晚了,他再也回不來了。”

“瞿女士,我想我還得告訴你一件事,宇琛其實早就知道他的生母另有其人。”

于心意步步緊逼,瞿棠無奈站起身,彷徨地一點點後退。

瞿棠:“這、這絕無可能……”

于心意有力道:“你以為你保住了你家庭的完整,事實上除了你,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你這個家早就分崩離析了。”

瞿棠說不出反駁的話,只有豆大的淚珠不斷不斷地湧出來,她搖着頭,拒絕再被傷害。

“可你卻不肯看清這個事實。”

瞿棠已經退到了房中央,腳步踉跄險些栽倒,于心意一把扶住她,把她往自己的懷裏帶:“不是我随口一句話,就毀掉了你所希望看到的假象,而是這一切早就崩塌了,我也只不過是一個局外人旁觀者罷了。”

瞿棠聽不下去了,她用力把于心意往外一搡,連連後退,哭喊着捂住耳朵:“我不知道我不想明白——”

她做不好一個母親,做不好一個妻子,做不好一個女人,她人都做不好。

瞿棠腳步虛浮,似絕望地擡起頭,任由眼淚落下,她看了看天花板,嘴裏默念了什麽,繼而飛快地打開窗,縱身一躍。

莴苣公主住在一座高塔上,只有心愛的王子可以成功解救她。

可是這位莴苣公主呀,她從來沒有把長發放下來,也就沒有人可以上到那高塔上去。

莴苣公主卻過得很開心,每天都在高塔上跳屬于自己的舞蹈,哼唱自己編撰的歌謠。

她不需要王子,也不受外界任何的幹擾。

她把自己困在高塔之上自得其樂。

如果有一天塔倒了,沒有人關心的莴苣公主應該只會被埋葬在廢墟裏吧。

瞿棠這樣想着,往日如走馬燈一般在眼前重現,耳邊似有獵獵風聲作響,她閉上眼,等待降落的死亡。

下一霎她的腳卻被外力猛地一拽,整個人在半空中晃了晃。

腳腕好像被拉傷了,鑽心的疼,但這些疼痛和死亡比起來應該都微不足道。

不過很可惜,她沒有等來預期的死亡。

于心意抓住了她兩只腳,在她喪失求生意志的時候用力往上一提,瞿棠被從生死邊緣拉了回來。

瞿棠腳腕受傷,腿部被粗制的窗沿磨得生疼,她卻無神地看着于心意,看她驚魂未定,看她心有餘悸,心裏無動于衷。

于心意被她自殺式的舉動吓着了,這會不再板着個臉,自己也是聲淚俱下:“對不起,我不該這麽逼你。你一時半會沒法消化這麽多事情,我懂得的。我不走了,就算你害怕我,不喜歡我,讨厭我,我今後都會一直留在你身邊陪着你。好嗎?”

于心意說着,緊緊擁住了她。

瞿棠愣了半晌,眼淚再度嘩嘩地落下,她眼神無焦地看着牆上的裝飾畫,終于微微擡起手,搭上了于心意的背,把頭埋進于心意的肩膀裏放聲大哭起來。

在那座高塔倒下之前,有個鄉下的小姑娘卻自己搭了一座梯子,上來帶着她離開。

瞿棠在情緒崩潰的大哭中漸漸昏睡過去。

一天一夜的精神緊繃,再加上強烈的刺激,她這一覺睡得格外香甜。

醒來的時候,身上沒了污濁的感覺,穿着自己喜愛的真絲睡衣,窗簾半合,陽光如細細密密的絨毛一樣灑在臉上,不覺得刺眼,反而很舒适。

如果不是腳上的疼痛提示她昨天發生的一切都不是夢的話,她可能會信以為真。

昨天迷糊中洗了個澡,在于心意的安撫下在床上睡着了。

她努力自己爬起來,環顧房內四周,于心意不知道去哪了,瞿棠不由開始有些緊張。

于心意打開門的時候,正好看到瞿棠披着外袍東張西望的慌亂身影。

于心意微微一笑:“找什麽?怕我一走了之?”

被識破心緒的瞿棠掩飾性地吞了口口水:“才、才沒有呢……”

于心意把手上的東西在桌子上放下,柔聲道:“腳怎麽樣了?”

瞿棠扭了扭腳踝:“只有破皮的地方有點兒疼。”

其實于心意已經幫她做了簡單的包紮,傷口不算太重,還可以自由行動。

于心意不說話了,只盯着瞿棠睡裙下的小腿看了看。

在這樣尴尬的沉默中,瞿棠不自然地把腳往後縮了縮。

她還有點不太适應。

兩人的身份一下子擺在了同一個天平之上。她不再是她的長輩,她也沒有那樣疏離的尊重,而是奇怪的親昵。

于心意的視線卻不再過多糾纏,在桌邊坐下:“我剛剛去廚房查看了一下,做了一些簡單的早餐,我們一起吃了,吃完還有事要做。”

于心意是命令的語氣,瞿棠雖然不适,但還是依言在桌邊坐下來。

桌上放着兩杯牛奶一大個歐包,邊上還擺着黃油吐司草莓醬,俨然是西式早餐的架勢。

瞿棠仔細算來已經超過二十四小時沒有進食了,一看到食物肚子就“咕咕”地響應起來。她的手立刻伸向了吐司,也沒顧得上加點醬料就幹巴巴地吃了一大口。

于心意見她吃得急,把牛奶往她面前一推:“這些歐包原本是我帶來的幹糧,不過依我看你家廚房的食物儲備量,我想我們可以在這裏度過很久而不需要出外覓食。”

瞿棠眼珠子轉了轉,欣喜地看着她。

于心意又道:“不過想要長期駐守在這裏,你必須得跟我一起,把樓下的喪屍全部清理掉。”

瞿棠一怔,差點把自己噎住——她還要去面對可怕的喪屍?

不要啊!

作者有話要說:

于心意:心理攻勢險些翻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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