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隔世篇(4)
隔世篇(4)
他醒過來,睜眼所見的是在一旁準本喚醒自己的下仆。
頭還有些暈,他記得今天教書先生是要過來的,自己的功課放在哪裏了?
“少爺,老爺他們已經在等你吃早飯了。”
“好的,我這就過去。”
“不用我幫您更衣麽?”
“嗯?我不是一直不用了。”說到這裏,陸茗突然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不過讓父親他們等久了也不好。
雖說這房子的地形他很熟悉,但總有一種很久遠的陌生感。
就像是他已經很久沒有回來過了一樣。
到了父親的房間,母親已經在那裏了。
雖說是一家人吃飯,不過也只是陸茗和他的父母而已。
生了他以後,她的母親便不能再生育,父親也沒想過再納妾。
一家人這樣生活了很久,倒也一直平靜祥和。
“對了,今天教書先生說他有事來不了。”
聽到父親的話,陸茗心裏竊喜了一下。這意味着自己可以有一段時間不需要做功課。
“對了,一會兒有客人要來,陸茗你就呆在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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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茗看了看父親,點了點頭。
不過在那名客人到的時候,陸茗還是偷偷跑到了大堂上方祭壇的後面打量着那位來客。
他認出來那是和父親結交時間最長的一名官員,在官場上似乎也一直和父親在統一戰線上。
不過陸茗看着那名官員,覺得對方的表情很不對勁。他看了看父親,又看了看周圍的那些人,大家都和平時一樣。
那人表現的也和以前一樣。
陸茗想,那是自己的錯覺麽?
他緊盯着那個人,看着下仆将那人所帶來的茶葉泡了端給父親。
就在父親即将喝下那杯茶的時候,陸茗跑了出去,将那杯茶打翻在地。
茶水潑濺到陸茗手腕上的銀镯上,他看到那枚镯子的一角,幾近微不可察地變黑了。
“不好意思,小兒年幼頑皮了。”
父親叫了下人将陸茗帶離了這個房間。
那名客人在那之後并沒有坐很久便離開了,陸茗記得當時在送走客人之後,他緊緊抱着自己。
那枚镯子被父親丢了,丢到哪裏,他也記不清了。
但在那一天過後沒多久,那名客人死了,因為是大官,所以消息傳的很快。
有人說,是被仇家害了;有人說,是意外;有人說是幹了見不得人的事自殺了。
流言有很多,陸茗所知道的唯一确切的事情,便是那人死了。
是不是當時父親喝下那杯茶,那人就不會死?
可是那人不是父親的好友麽?明明站在同一邊。
“娘,我不明白。”
“陸茗,這就是朝廷,是官場。”
然後,陸茗醒了過來,他發現自己依舊在那一個小小的茶園。
“醒了?”
“嗯。”
“前輩,晚輩想問您是否知道那件事情?”
“老朽無所不知。”
“那麽那件事情的具體原因,是否能告知晚輩?”
“你想知道?”
“是的。”
“告訴你也無妨。”老祖再一次點了點陸茗的額頭。
陸茗發現自己站在自己所不認識的房間裏。
而眼前正在交談的兩人,一人是父親的那名友人,還有一名他并不認識。
“我需要您做的并不多,只是将這盒茶葉送給那位陸大官。”
“朝廷上下都知道你與陸铮勢如水火,這茶葉的回禮代價肯定不小吧。”
“何必說話這麽沖呢?若是我一個不小心,令郎與令夫人可能會替你坐穿牢底。”
看到對方開始動容,那人開始繼續說下去:“而且當時那計劃,那陸铮怎麽說的?出了問題兩人一塊兒擔着,你是信了,然後也确實鏟除了不少我的‘同黨’,讓我勢力大減,不過你看看現在,啧啧,”
“謀害朝廷重臣,那陸铮确實率先站出來了,不過耐不住皇帝偏愛他呀,但事情總要有個交代不是?你這不成了替罪羊了?”
“我是同謀,有罪在身,又怎能說是替罪羊?”
“是我小看了将軍了,為了國家大義,這有着血緣關系的居然還比不上一個不知道是不是會一直在同一戰線的‘同伴’。”
“夠了!這茶葉我送!”
“好!我就喜歡将軍這樣的人。”
陸茗看到在那人走了之後,父親的這位友人盯着那盒茶葉看了很久。
畫面一轉,他看到對方乘坐着馬車從父親那裏回到他自己的府邸。
“父親!”
“常兒,乖,把這茶葉給你娘讓她泡了,爹想喝。”
“好!”
陸茗看着那名已經到了懂事年紀的男孩拿着那盒茶葉從自己的身邊跑了過去。
那名将軍在喝完茶葉之後,坐在椅子上,血液很快便從眼眶與口鼻向外湧出。
“父親!”那男孩想要沖到他父親的跟前,他的娘親看到這一場景,拉住了男孩。
“常兒,走,行李娘已經收拾好了,我們趕緊出發!”
“我知道了。”
陸茗突然明白那一天就算沒有自己去打翻茶杯,這名将軍也不會讓自己的父親喝下那杯茶。
他只是來跟父親道別的。
一眨眼的功夫,陸茗眼前便又是那一片茶園了。
“得到你想要知道的事情了麽?”
“嗯。”陸茗多次下山看到的,是一片太平盛世,那是父親他們下定了怎樣的決心,做出了怎樣的努力才維持着這一份和平?那一條道路,是父親所選擇的。
“沒想到你年紀輕輕,就已經有着如此的覺悟了麽?”
“前輩說笑了,晚輩只是比較頑固罷了。”
“哈哈,你大師兄也差不多要醒過來了,想知道我在他的記憶裏看到了什麽嗎?”
“不用了。”
老祖看着陸茗,摸了摸自己那并不存在的胡子:“難為你了。”
“前輩為何這麽說?”
“陸茗,這條路會很艱辛,你所有的痛苦、悲傷、不甘、懊悔都只能深藏在心裏,因為這世間不會給予你任何依靠。”
聽了老祖的話,陸茗看了看一旁還未醒來的陳琨。
“謝前輩指點。”
“那麽接下來,我便告訴你那一場大戰中發生的事吧。”
“大師兄他還沒醒。”
“我原本就只打算告訴你那一場大戰所發生的。”
陸茗雖然想問老祖這麽做的原因,不過在看到對方的眼睛之後,他将那些困惑咽了回去。
這一次,陸茗所站着的地方,是那一片如今已成為一片荒蕪廢土的地方。
他環顧四周,發現此時這地方已經是他所見到過的樣子。
“嗯?你是什麽人?為什麽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聽到有人跟自己說話,陸茗一開始還困惑了一下,他一回頭發現是谷禁雨。
“他是在奇怪你為什麽能看見他,怎麽,這位小友,莫非你并不是人類麽?”
陸茗轉頭看向另一個說話的人,是游莫。
“這位小友怎麽看都是人類。”
“既然你那麽說的話就沒有辦法了~那麽你到底是從哪裏來的?難不成是來觀光旅游的?”
陸茗迅速從一開始的驚訝之中恢複過來。
“哦,你是來尋找你想要知道的事情的,不過你那一部分的想法我居然看不透。”
“那是天機,怎麽可能僅憑你這魔修的雙眼可以看穿。”
“我說陳啓文,你是不是不慫我就不舒服啊!”
“好了好了~我們還是先聽聽這位小友的話吧。”
看到三個人突然同時看着自己,陸茗想了想措詞。
“我”
“找我們?”
“有”
“有些事情要問?”
“這裏”
“這裏為什麽會變成現在的這個樣子?”
接着陳啓文就給了游莫一拳。
游桦是繼承了他爹年輕時候的性格麽?
“為什麽這裏只有你們三個人?”
“因為沒有人會想要來到這種地方吧,什麽都沒有,而且畢竟這裏發生過的事情在大家的心目中還是血淋林而又新鮮的回憶。”游莫看了看陸茗。這人并不知道不久前才結束的那場大戰麽?
三個人互相看了一眼。
“這裏說也不方便,而且我們也有不少事情要做,不如小友你先跟着我們?”
“對了,請問這位小友如何稱呼?”陳啓文發現他看不到眼前這人的姓名。
“我”陸茗發現自己沒有辦法說出自己的名字“我沒有姓氏,不過你們可以稱呼我為鳴鹿。”
“鳴鹿兄修為不高,可記得跟緊我們了,這個時候還不是很穩定。”
“不穩定,是因為剛剛結束大戰三派之間還不是很和睦麽?”
谷禁雨挑了挑眉,然後和陳啓文一起看向了游莫。
游莫看到兩人看向自己,擺了擺手。我是真的不知道啊,他的想法有些地方根本看不清,而且他都不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一般來說都會認為他不知道大戰的事情吧!
“沒錯,這個時候如果不是同一派別的人遇到了就會打起來。”
“”
“你困惑為什麽我們不對,你一個築基怎麽看出來我們三個的派別不同的?”游莫突然盯住陸茗。
“因為氣質。”陸茗被對方那個眼神盯的将腦子第一個冒出的想法直接說了出來。
聽到陸茗的話,陳啓文和游莫同時愣了片刻之後開始偷偷發笑。
“我看着有那麽浪蕩麽???”
看到游莫突然臉紅,陸茗想到他初見游桦的時候,對方也是會因為這種事情而臉紅。
“嗯,看小友你也不是一般人,那麽我就告訴你,我和陳啓文還有游莫,是妖修、仙修和魔修新一任的門主。”
“新一任?那麽之前的那些門主呢?”陸茗有些意外,他所想找尋的是大戰的真相。
“嗯?你想知道大戰引發的原因?那誰說的清楚,魔修妖修仙修之間有矛盾也不是一兩天,矛盾積累的多了,幾個簡單的理由都可以引發一場大戰的。”游莫一邊跟陸茗說着,一邊探測着這片土地的情況。
“具體發生了什麽我也不好講呢,啓文,你的看法呢?”
陳啓文看了看陸茗,然後閉眼冥思了一會兒:“我們必須要告訴他。”
“怎麽,又是所謂的天機?啊啊,真是羨慕你們這些仙修,天道那麽寵你們。”
“那是因為你們魔修總是企圖駕馭天道。”
“那也比?!!等等你剛才說了什麽?”游莫突然注意到對方的用詞和以前相比有了些微妙的變化。
“什麽也沒有。”
“啊,啓文剛才用的是企圖,沒有用妄想了呢~這個進展很棒哦~”
然後陸茗看到陳啓文和游莫兩人同時臉紅了。
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麽不該知道的
“別瞎想啊!我們三個只是朋友而已。”
游莫說出那句話的時候陳啓文點了點頭。
“哎~原來我們已經是朋友了~明明在十幾年前我們還總是打個你死我活呢~”
“啊,對了,關于你上一個問題,在大戰結束之後大家不是都很累了嘛,我和啓文還有游莫在暗地裏培養了一批忠于我們的人,然後對那些老一輩不願意三派之間和平共處的那些人下了殺手,願意合作的就留下來協助我們統領各派,看,是不是很簡單又很棒棒的辦法呀~”
“嗯,确實又簡單又棒。”
陸茗一說出那句話,陳啓文和游莫盯着他看了看,然後盯着谷禁雨看了看。在那樣來回了幾次之後,兩人似乎達成了共識。
游莫和陳啓文把谷禁雨拉到一旁。
“谷禁雨,你老實交代那人是不是私生子啊!”游莫話還沒有說完,陳啓文再一次給了對方一拳,然後對着谷禁雨拼命地搖頭。
“我不認識他啊,他不是我的私生子,而且他是突然出現在那裏的你們不是也見到了麽?”
游莫和陳啓文同時松了口氣。
“那個請問,谷禁雨前輩你是不是有個弟弟?”
“沒錯,是個很可愛的孩子~”
可愛?陸茗會想起在游荒見到的谷禁林。
“你弟弟他”陸茗發現那些話也說不出來。是因為他做不出幹擾過去的行為麽?
陳啓文聽到陸茗提起谷禁雨的弟弟,張了張口,但什麽也沒說。
在之後,陸茗一直跟在三人的身後,看着他們在徹底探索了一遍這因為大戰而被毀的土地之後,陳啓文和游莫對着谷禁雨說了什麽。谷禁雨只是笑了笑,然後擺了擺手,搖搖頭。
在那之後,陸茗跟着陳啓文回到仙修的領地,游莫和谷禁雨回到各自的領地去處理戰争結束後的事情。
這時候的仙修還沒有分為四派,所有的仙修都屬于同一個門派——仙盟。
到處都是殘磚敗瓦,不過在人們的一番努力之下,已經修複到可以進行日常生活。
仙修們幫助百姓恢複田地的活力。
陸茗也跟着陳啓文幫助人們進行休整。
陳啓文帶着陸茗走到那片以後是仙宿主殿的地方。
“前輩?”
“那一片荒地,是曾經妖修的領地。”
就是這樣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震撼了陸茗整個人。
“他是個很神奇的人,在十幾年前,戰争的苗頭剛起的時候,他就提議我們培養自己的勢力,然後在大戰之後奪取統治權,構建三派和睦相處的世界。”
“十幾年前?那個時候的前輩們還沒有成為朋友才對。”
“沒錯,那個時候他孤身一個人,潛入了仙修以及魔修,看準我們獨自一人的時候。”
“那麽谷禁雨前輩他是怎麽說服你們的?”
陳啓文擡頭看了看那一片漸漸沉入夜幕的天空:“他不是說服,而是威脅,他打贏了我們,那個時候無論是我還是游莫都還是孩子,在谷禁雨那充滿殺意的攻勢之下,認輸了。”
“可谷禁雨前輩也是孩子吧?”
“他是一個很特別的存在。”也是必不可缺的存在。陳啓文有時候在想,這谷禁雨,是得天道而行者,還是逆天道而行者?
谷禁雨前輩居然考慮了那麽遠麽?陸茗想了想,反應過來,谷禁雨前輩應當只是先做了這件事他所能把握住得第一件事,而後得情況應當是見機行事的。會不會有人輔佐那位前輩呢?
“對了,請問陳啓文前輩你和游莫前輩的關系”
“是朋友。”
陸茗只是想問他們的關系是怎麽變好的。随機陸茗反應過來陳啓文前輩估計是喜歡游莫前輩的。
“解除我和游莫彼此對于仙修與魔修的誤解,谷禁雨做了很多的努力。”
“不過,那個地方,變成了那個樣子,妖修要怎麽辦?”
“谷禁雨打算創造一個屬于妖修生存的地方。”
“一個可以讓所有妖修随時回去的地方?”
陳啓文發現陸茗很了解谷禁雨:“嗯。”
陸茗所想的,是之前的那個地方,并不能算得上妖修可以回去的地方麽?
“那麽鳴鹿小友,可否跟我說說你的事麽?”
“我說不出來啊,仙修的人,怎麽可能違背天道的意思呢?”
聽了陸茗的話,陳啓文也沒有追問下去。是啊,他們修仙的人,依賴着天道的庇護,又怎麽可能違背它呢?
因為不知道什麽時候可以回去,陸茗便一直跟着陳啓文他們三人。
他看着三派如何在還抱有着敵意變成開始互相幫忙,看着三位前輩如何費盡心思四處緩解三派之間的矛盾。
他也看到了谷禁雨的弟弟,那是在一次三派聚集到一起慶祝各派基本上已經重建完成的時候。
谷禁雨帶着幾名妖修沖進了人群中的谷禁雨身邊,對着對方就直接攻了過去,不過輕易被谷禁雨化解了攻擊并束縛在原地。
“我不會認同的!明明在那一場大戰中我們妖修失去的最多!為什麽你反而那麽爽快地同意了和談!!!以你的實力,殺了你身邊的那群人并不是什麽難事吧!!!”
陸茗發現那些話有些耳熟。
“那麽你想怎麽樣?再來一次大戰麽?你還嫌那場大戰帶來的傷害不夠是麽!”
不僅僅事陸茗,那也是陳啓文他們第一次見到谷禁雨對着什麽人怒吼。
“我是你弟無所謂!!!不過我才不會和這群家夥好好相處!”谷禁林在說完那句話之後,便掙脫了谷禁雨的束縛和他身邊的幾人離開了這裏。
陸茗看到谷禁雨對着衆人為谷禁林的行為做了道歉,然後宣布了妖修将會有一個新的生存的地方——隔世。
在那一天晚上,陸茗發現自己突然來到了一片樹林裏面。
他看到幾個并不認識的人将幾名妖修圍在了中間,那些妖修中有一人便是谷禁林。
“什麽人!”
陸茗以為自己被發現了,随後他發現谷禁雨直接穿過他的身體朝着那群人走了過去。
“啓文,你這是什麽意思?”谷禁雨只是擡起手朝着那幾人釋放了法術,陳啓文他們用來僞裝的法術便被破解。
“我不能說。”
“是天機麽?那麽一定要殺了我弟弟麽?”谷禁雨看到谷禁林明顯在害怕。
“若是現在不殺了他,那麽不久之後,悲劇還會再一次發生。”
“是嗎?不過不說明原因的話,我是不會讓你殺了他的。”
陳啓文看着古禁雨,最後還是選擇了收手,看着谷禁林和那幾名妖修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