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暗夜

葉桢初到S市，諸事不順。無論被生活打磨的多麽幹練，他畢竟只是一個十七歲的男孩子。而S市，表面被金錢裝飾的越華美，內裏牽扯的就越多。三教九流，無一不全。

葉桢雖然生活的辛苦，卻很開心。在這裏，他可以展開全新的生活，他可以為他和他的姑娘，打造一片安詳的天空。

可是，他還是太樂觀了。這個被生活欺淩了那麽多年的男孩子，天真的以為，那些肮髒的東西已經遠離，可是他忽略了，這是一個比N市更複雜的地方，在這裏，人禍比天災更可怕。

他明白防人之心不可無，可是，在他再三防備之下，帶在身上的二十萬塊還是被騙得分文不剩。

他真的有些絕望了，剛來時的躊躇滿志已經被消磨的所剩無幾。可是，一想到遠方的姑娘，他又打起精神，最糟糕也不過如此。

他來到一處工地上，從規模和構架來看，這是一個浩大的工程。目前，這裏能夠讓他解決溫飽和住宿問題。工頭看他文質彬彬的樣子，覺得他肯定幹不了那些髒重的活，葉桢再三保證，終于被留了下來。

工地上的工作很辛苦，剛開始，他每天晚上都因為酸痛睡不着覺。漸漸的，他适應了白天的勞累，晚上夢鄉裏，想念他的姑娘。

橄榄今天很開心，她又收到葉桢給她寫的信。明明電話那麽方便，可那個別扭的人非要寫信。他說他覺得信上有她的味道，其實，橄榄不知道，他是害怕聽見她的聲音，害怕自己會忍不住，回到她的身邊。

葉桢在信上告訴橄榄，他現在做的是橄榄核手串的買賣，因為熟悉，所以上手很快。而且，S市的文玩市場很大，他的客戶很多，讓橄榄放心。

橄榄很小心的把信放在一個盒子裏，那裏已經躺着一封信，她把信貼在臉上，淚水流出。他已經走了一個月了，她真的很想他。

提起筆，橄榄開始給葉桢回信。她的生活很平淡，也很瑣碎，可是她知道，他願意聽。

她告訴葉桢，她終于把那讨厭的空間幾何攻克了，語氣裏有着小孩子的讨賞，她還告訴他，橄榛很想他。卻沒有說，她也很想他。

她對他，從來都沒有想或不想，一直在心上。

葉桢收到橄榄的來信時，正在工地上工作，他拿着信，正打算打開，卻看見不遠處一老人家正在施工的禁區沉思着什麽。那裏經常會有東西掉落，所以，他們平時都不會踏進。這個老人家，看着衣着，和他專注的神情，不是工地上呢人，是考察的？好像聽說這個項目的投資人今天會來。

葉桢沒有去看信，轉而向那個老先生走去。人命關天，他不敢大意。

可是，還沒走近，他就看見有東西砸了下來。沒有時間多想，他将老人家推開了。

工地上亂成一團，地上有人，有血，還有一封帶血的信。

橄榄這幾天總是有些莫名的胸悶，心慌，還時不時的惡心。幾種症狀，折騰的她很不舒服，明天周六，她想去醫院看看。

這天她放學回家，發現家裏坐着陌生人，林洪梅坐在沙發上，眼睛紅紅的。她剛想問出了什麽事，就看見了那封帶血的信。

橄榄有些暈眩，她扶着板凳坐下，聲音抖得不行:‘’那個，是不是葉桢受傷了，需要我去照顧？你們等着，我收拾幾件衣服就走。‘’她站起來，身體有些晃，可是還是往前走，她怕停下來，聽到不想聽的話。

一個男人攔住了他的去路，告訴她，節哀順便。

橄榄攤在了地上，眼睛發紅，她哆嗦着伸出手，拉着那個男人的褲子，請求:‘’你跟我開玩笑的是不是，葉桢剛給我寫過信，告訴我他的文玩生意做的很好，你一定搞錯了。‘’

‘’沒有錯，他剛到S市時是做的文玩生意，卻被當地的假商販把錢騙了幹淨。他出事時，正在工地上工作。‘’

他拿出一張卡:‘’這裏是我們幫他追回的二十萬，他是救人出的事情，我們總共又賠給您200萬。‘’

橄榄只知道面前的人在說話，卻聽不清他說些什麽。她顫抖着想要站起來，卻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橄榄在朦胧中，聽見橄榛的哭聲。她睜開眼睛，摸了摸他的頭。

橄榛擡起頭，沒有說話，只是哭。他知道，姐姐這一次是真的要離開自己了，從他聽到哥哥的死訊後，他就知道了。

林洪梅推門進來，她看着自己養了七年的姐弟倆，嘆氣。畢竟牽絆了七年，怎會一點感情都沒有。

‘’橄榛，你先出去，讓媽媽和姐姐說說話。‘’

橄榛戒備地看着林洪梅，不願出去。

‘’橄榛，姐姐有些餓了，去買些吃的好不好。‘’

橄榛知道橄榄想把他支開，有些不情願，卻還是出去了。

‘’你不想活了？覺得你随他一起就算了結了這一切，是不是？‘’

橄榄沒有說話。

‘’如今，既然他自己離開，有些事情還是跟你說的好，說完之後，你再做決定。‘’

橄榄還是沒有說話。

‘’你知道當初我為什麽會領養你和你弟弟嗎？其實，不能生育都是借口。是強月霞拜托的我，她說，你們的吃穿用度都由她承擔，另外，她還會每個月給我兩千塊作為補償。‘’

'橄榄擡頭看她，皺眉。

‘’很奇怪是不是，當時我也很奇怪，她這麽做的理由在哪。不過，照顧兩個已經長大的孩子本不是什麽難事，我也就答應了。直到她把葉桢領回來，我才算明白一些。‘’

提到葉桢，林洪梅看了看橄榄，見她反映沒有太激烈，才開始繼續說:‘’他長得那麽漂亮，一定是被強月霞的老公看上了。那個男人，我以前聽別人說過，他有戀童癖。一開始我是不信的，那麽溫文爾雅的人，怎麽是那種變态。可是，葉桢出現後，我就相信了。不惜以你們做餌，引葉桢答應他們的領養，這樣的不顧一切，怎麽可能目的單純。我一開始不理解強月霞，開始接觸她後，我才發現，她其實是個瘋子。她愛她的丈夫，已經愛到變态的地步，為了他，她什麽都願意做。葉桢在看到強月霞的丈夫孫展望時，就已經發現了不對，那個人看他的眼神，太不正常。他想要逃走，卻被告知了你們被領養的真相。你記得有一天他跑來找你嗎？他其實是想領你回孤兒院的，可是你跟他說了什麽？你對着他笑，說你現在有爸爸媽媽了，好幸福。我當時站在一旁，覺得很可笑。那個時候，他才十歲，為了你，背上了一輩子的心魔。‘’

林洪梅看着不斷發抖的橄榄，她承認，她有些嫉妒她。不過，她也不希望她死。

‘’就這樣過了四年，沒想到卻被你撞見孫展望正對葉桢……，後來葉桢還是沒有跟你說過你被領養的真相對不對？他對你真的很好。不過，讓我沒想到的是你竟然想殺死強月霞夫婦，你這個丫頭有時候也挺狠的。也算你好命，孫展望在發現強月霞竟然也開始對葉桢做那種事情後，先你一步，毒死了她。他們兩個，一個死了，一個做了牢，也算報應。‘’

林洪梅頓了頓，繼續說:‘’本來，事情應該到此為止的，可是你養父離開了，我當時萬念俱灰，哪有心思管你們，可是你跑到葉桢那哭，說害怕回到孤兒院。葉桢來找我。我看着他，就想，難怪強月霞夫婦都為他瘋狂，這樣的人，天生就是蠱惑人犯罪的。于是，我說，我可以答應你，但你必須陪我。他剛開始拒絕，我告訴他你在強月霞死之前買了老鼠藥，我還告訴他，強月霞其實是被你和孫展望一前一後下藥，聯合毒死的。他相信了，他不得不信，他跑到你買藥的那家藥店，證實了你買藥的事實。‘’

林洪梅看着床上的橄榄，她渾身散發着死亡的氣息，嘴唇已經被咬的滿是血，雙手抓着床單，很痛苦。

‘’我以不說出真相為代價，又讓他上了我的床。哦，對了，你難道不好奇葉桢平時不去學校都幹嘛了嗎？他去打工了，一天好幾份，為了幫橄榛交學費。我沒有他那麽偉大，你們和我非親非故，我不會苦了自己。‘’

‘’所以，葉橄榄，你覺得現在你有臉去見他嗎？他一生為你，你如果現在死了，估計他也不想見你。‘’

橄榄終于哭出了聲:‘’你怎麽不去死，你們這群人渣，怎麽都不去死！‘’我又為什麽不去死。

‘’我們都該死，可是我覺得，這些人裏最該死的人是你，可是，你确定你死之後有臉見他？哦，對了，忘記跟你說了，你懷孕了，死或不死，都随你。‘’林洪梅說完轉身離開。葉桢，我能為你做的只有這麽多。淚水滑落，雖然不應該，她确實在寂寞的歲月裏愛上了他。

那一天，醫院裏有個女人邊哭邊笑，像個瘋子。幾度昏厥，被送到急診室，據說，她還懷着孩子，不知道孩子是否無恙。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