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王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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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咋整啊。”兩只狐貍精劈腿坐在地上哭嚎,嚎的那是一唱三和極有韻律。

三妹的人話說的不利索,一着急嚎出來的就全是狐貍叫,好在大姐這次沒被三妹帶着說回母語,而是堅持用人話嚎完了全場。

在大姐的嚎哭中,我也總算是弄明白丢了金丹會怎樣了。

那金丹,是由我魂穿的這只狐貍的全部道行凝結而成,金丹在體,便能定魂鎖魄,延年增壽。金丹離體,則會魂飛魄散,毋入輪回。

萬幸的是,這金丹也不是一離體就會要了我的命,我的這條狐貍命,還能再活九九八十一天。也就是說,只要我能在八十一天內奪回金丹,我的小命,自然得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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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沒幹勁兒,并不想大費周章的去尋丹奪丹。往大裏說,便是犧牲我一個,救下帥游魂。往小裏說,則是即便我在八十一天後成了只死狐貍,也不會真正的死翹翹。

小白屋中見到的那兩張紙,照現在來看,應該就是給我的快穿提示。

寫着《王蘭》的那張紙上的內容雖然寥寥無幾,但只要認真一想,就能想出“卷一”兩字中蘊含的玄機。

這意味着,我快穿的世界,可能是由一本書構成,而這本書,還不止有一卷。換言之,我的生命,也不會在此次死亡後,便徹底的消失。

保守估計,我最起碼還有一條命。

第一世,第二世,還有現下的第三世。三世加起來,我滿打滿算也沒活夠十九年,但……想起在上一世經歷的種種,我聽見有個聲音在心底響起。

那聲音說,要是能在第二世結束時死了就好了。死在還有正常的情緒感知的時候,死在,樘哥的身旁。

不過,對眼前這兩個哭的全無形象的狐貍精而言,我若是死了,她們的親人,便是真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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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金丹,不止要奪,還要馬上奪。

給這兩只狐貍精一人伸過去一只袖子,把她們臉上的淚水盡數擦幹後,我一邊捋着她們的後背給她們順氣,一邊道:“別哭了,我知道奪了金丹的人是誰,找到那人再把金丹搶回來就是。”

三妹聽到我的話,打了個哭嗝後說道:“你說話咋成這味兒了,怪別扭的。”

……敢情這窩狐貍精都是跟着東北人學的外語。

兩只狐貍精聽到奪丹人就住在利津時,登即破涕為笑,張羅着就要即刻啓程。

我望着她們身後幾乎要甩出花來的狐貍尾巴,問道:“你們這是想要跟着我去?”

“一個好漢兩個幫嘛。”三妹完成了俗語的再創作後,兩手一握,那纖纖素手就成了狐貍爪子。她蹲在地上刨了幾下,便刨出了一只大瓦罐。

瓦罐中,裝的是滿滿當當的金銀珠寶。

“一罐夠用不?”三妹說着還想再刨,我看着罐中的珠寶,終于覺着這次的穿越也不是太糟糕了。至少,就硬件條件看來,總比全部家當僅有一身替換裝的上一世要好。

我攔下三妹的狐貍爪,從罐中撿了個金錠出來,感覺……不太對。

金錠是色正澤亮的金錠,可這重量……相當于無。

單手一捏,那大金錠就被捏變了形。随着金錠的變形,其上的顏色也随之淡去露出了原貌。

就是個有法術加持的,金錠形的,折紙。

罐中的珠寶,皆是各型各樣的折紙,瞧着那兩只戴上假珠寶自娛自樂的狐貍精,我琢磨着,自己還是随便找個僻靜處,過完這八十一天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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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理之中的,我沒帶那兩只化形化不好錢又沒一文的狐貍精上路,我帶的,是五塊紙糊的銀子。

即便是紙糊的,能在關鍵時刻糊弄一下人也好。

告別了兩只翻來覆去的囑咐我盡早歸家的狐貍精,我對着浩然月色發起了難。

《王蘭》中有寫,那王蘭家住利津,他在得到金丹後,按常理想應是要回家才是,我要去奪回金丹,也該前往利津。可問題是,我在哪兒,利津,又在哪兒?

鼻子底下有張嘴,有路不知開口問。

我張着嘴,對着空寂無人的四下,灌了一肚子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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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是現在再掉頭回去,是不是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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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好也比露宿街頭強。

打定主意,我剛一掉頭,身前驟然多出了一男一女。

那男的長相平平,一身的氣勢卻猶為驚人,他僅是随意的站在那裏,便駭的我兩股戰戰,不一會兒,就把我直接吓出了原形。

那女的長的……我實在是沒膽兒擡頭看那女的長甚模樣了。

懷中揣着的紙銀子,在我變回原形後,一股腦的掉到了地上,被風一刮,就飛出三四米,滾到了那男子的腳下。

也沒聽見那男子念什麽法決,紙銀子便在風中燃起了火焰,俱在呼吸間燒成了灰燼。我看着隐于雜草間的灰燼,只覺下一個要被燒的,就是自己。

幸而那男子燒了紙銀子後便走向遠處,視線中,只剩下了那女子的一雙腳。

一塊碎銀被放到了我的眼前,那女子點點我的額頭,道:“這銀子便夠你用的了。”

女子的聲音清越卻又遙遠,好似她的聲音不是從我的頭頂傳來,而是從千裏之外傳來。

我聽她的聲音中沒有惡意,就壯着膽子擡頭去看,看見了一張蒙着面紗的嬌顏。那女子僅有眉目露在面紗之外,卻仍不能遮掩其美貌,顧盼之間,竟給人以霞明玉映之感。

出塵脫俗。

女子擡手往北邊一指,道:“此處是墾利。往北方走,可至利津。”言罷,女子的身影急速遠去,僅留下一句話在天地間回蕩不散。

“還會再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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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人指路這個詞,原來是這麽來的。

仙女姐姐既說了利津在北邊,我便撿起銀子老老實實的往北邊走。

不過……我比了比這塊比我指甲蓋大不了多少的碎銀……就算是這星銀子剛夠用,你多給點兒我也不嫌沉啊。

我穿的這具狐精的身軀,可能就是傳說中煉體大成的狐精的身軀,從半夜三更走到日上中天,我也沒感到一絲疲憊,但這樣一直走下去,終究不是個事兒。

我這初來乍到的,也不清楚這裏對人口流動的管制嚴不嚴。萬一這個世界要求出入兩縣時必須出示證明,我可就要抓瞎了。

好在是天無絕狐之路,甫一發愁,來幫我的人就出現了。

一皮膚黝黑的漢子趕着一輛驢車從我的身前走過。驢車上載的東西,依稀能看出個方長的輪廓,但因其上蒙着層黑布,究竟是何物,便看不出了。

看不出,聽得出。

驢車路過我身前沒多久,黑布下蒙着的東西便扯開了嗓子開始狂嚎,聽着那此起彼伏的狐貍叫,我恍惚中以為大姐三妹還圍在我周圍。

狐貍們叫的太吵,使得黝黑漢子不得不停下驢車,揭開黑布查看狐貍們的情況。

布一掀,狐貍們齊刷刷的擡頭朝我看來。

狐貍們的目光太過整齊劃一,致使黝黑漢子也跟着狐貍一塊兒朝我看。只是狐貍們的眼神是熱忱親昵,黝黑漢子的眼神卻是兇神惡煞了——他大概以為誘得狐貍狂叫的人是我——好吧,也确實是我。

有好事人看着這一籠的狐貍,便圍上來和黝黑漢子搭話,黝黑漢子再瞪了我一眼後,蒙上黑布回那好事人的話道:“去利津。”

順風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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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人不注意,我變回原形溜進了黑布中,籠中的一只狐貍見我鑽進布中,便伸抓一推,推開了籠門。

我:……

一走進籠中,我便受到了狐貍們的熱烈歡迎,狐貍們狐擠狐的挨在我身邊,熱切的對我說起了家鄉話。

我……聽不懂。

給我打開籠門的那只狐貍靠在籠門上,斜着眼睛口吐人言,“怎麽,能變成人了就不屑于和我們說話了?”

我用爪子撓了撓臉,想了想,半真半假道:“這個,我說人話說了太久,有些聽不懂狐語了。”

“你,背叛了你的種族!”

那狐貍一字一頓的說完,兩眼一閉,看樣子是不打算再理我了。

它能不理我,我不能不理它。我從圍着我的狐貍群中擠出一條道,走到那狐貍近前,問道:“你既然能打開籠子,為什麽不帶着它們逃跑。”

那狐貍的眼睛睜開一條縫,言簡意赅道:“從前,餓肚子。這裏,有吃的。”

這是為了口吃的就決意做皮草了?

我看着這只再次合上眼的狐貍,思考了片刻,說:“你知道那人為什麽好吃好喝的養着你們嗎?”

“當然是因為,”狐貍雙眸全睜,以一種睥睨天下的語氣道:“我們很美。”

……這個邏輯,666啊。

空氣中的死寂讓很美麗的狐貍頭頭不适的甩了下尾巴,它拍拍爪子,道:“我說的不對?”

“對。”我真心誠意的贊同道:“油光水滑,沒有雜毛。要是做成狐皮大衣,一定很美。”

狐貍頭頭聞言僵了一瞬,身子一倒,就滾出了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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