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九天 (抓蟲)

林晏第二天沒有戲,但依舊捧着小本本在旁邊觀察溫韞演戲——

溫韞作為一個外形不算有辨識度的Beta,能在他們公司成為臺柱,還每次都和林熙這樣有後臺的Alpha搶到男一男二,演技絕不比一些一線的Alpha差。

上一部戲,林晏看他一人分飾兩角演過裏面一個雙胞胎小反派,那樣子怎麽看都不會叫人認出來這是那個書生氣的溫韞。

林熙一經過就看到他在這,這回不直接來惹他了,幹脆裝看不見路過了他,順手給一個道具組的Omega留了電話。

小Omega被林熙迷得七葷八素,紅着臉跟着他走了。

林晏還沒開口,另一個Beta小姐姐便被他招了過去,“你不是管鑰匙的嗎,你不知道休息室的在哪?”

林熙發完火,帶着剛剛的Omega走了。

劇組工作人員看他沒走遠,都各自幹着活沒去看剛剛被罵的Beta。

今天才第一天入職的Beta尴尬得臉都紅了,她不是不知道鑰匙在哪,只是不想林熙把人帶走而已。

她正想懊惱得恨不得原地挖個洞鑽走,剛經過林晏身邊,便看到他朝她笑了下,說,“你做得很好,是林熙不對,別放在心上。”

旁邊在維護威亞的工作人員跟着點頭,“就是,有幾個錢就當自己是大爺了,要不是江氏破産了,哪裏輪得到他家趁機發財。”

他這一說,立馬引來了周圍的人附和。

林晏垂了垂眼睫,沒有參與他們的讨論,合起本子回去了。

剛走到一半,便被剛剛那個Beta叫住了。

“那個,謝謝你啊晏晏。”Beta連連道謝,最後還和林晏合了個照,走之前還道,“你真好,除了喬嶼你是第二個敢幫我的,真的謝謝你啊。”

林晏看着她走回去,感覺到耳邊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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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側頭,“什麽時候來的?看不出來啊,你這麽熱心。”

喬嶼道,“順口而已,誰都有低谷的時候。”

林晏聞言睨了他一眼,“你還挺有覺悟的嘛。”

他還以為喬嶼這個年紀還有這樣的背景,在這個圈子裏不會太難做人才是。

看來喬嶼的路也不是他想的那樣一帆風順的。

喬嶼不置可否,只是在他經過二樓的時候讓他看剛剛維修威亞的人,“前天負責威亞的人不是他啊?”

林晏開口解釋,“前天那個是溫哥團隊的人,現在在給溫哥弄威亞。”

喬嶼道,“他給溫韞弄就好好的,偏偏你那天就出事了?”

“你懷疑溫哥?”林晏步子頓了頓,才心大地接着滴卡出門,“我們公司無論誰每次和他一個組,他都會分我們用的。而且我這個小角色,也不值得別人這麽大費周章啊。”

林晏說的的确沒錯,怎麽看他這個角色也沒和別人有利益沖突。

喬嶼只是覺得這事太巧了,沒再問下去。

回到酒店。

林晏洗完澡坐在床上繼續他的看書日常,喬嶼和往常一樣,在房間裏這翻翻那翻翻的。

林晏看着看着,忍不住看了坐在桌上玩音箱的喬嶼一眼——

他這種少爺,難道不是應該體驗幾天他這種老人家日常就覺得膩了嗎?

這都快兩星期了,怎麽這人天天來還能自娛自樂直到他睡着?

“看什麽?”喬嶼察覺到他視線,飄了過來,在他身上試驗他的新玩法,用身體跟繞壓腿杆一樣在他身上繞了一圈,然後把下巴擱在他肩膀,側頭露出那個欠揍的笑容,“好看嗎?”

“好看個屁。”林晏伸手想把他從自己身上扒下來,卻無從下手,“我有感覺的啊喂!”

“我知道啊。”喬嶼理所當然地回看他,纏着他的力道松了一點,朝他耳邊吐了下氣,“不然纏着你幹嘛?”

喬嶼本來就長成這副野性誘人樣子,還離得這麽近,少年人幾乎無暇的皮膚近在眼前,林晏甚至能感覺到他結實的身體和呼吸的氣息。

眼看林晏就要惱羞成怒了,喬嶼才放過他,優哉游哉地飄到書桌上,拿起林晏的播放器換着歌單,“歌品不錯啊。”

聽他播了一首《虎口脫險》,林晏翻書的動作一頓,“你還聽過這個?”

“我跟你一個年代的,別老把自己當老人家啊。”喬嶼切着歌單,擡眸看了他一眼,“雖然你看起來比我小一輪。”

林晏“啪”地合上書,忿忿地伸手要把播放器搶回來,“說誰小呢?”

喬嶼手一擡,林晏撲了個空。

喬嶼動作一頓,往下摁了一首歌,《The Cello Song》典雅綿延的聲音充滿了整個小房間。

“你還聽大提琴啊。”喬嶼往下看了眼這個歌單,裏面還有巴赫的《薩拉班德》,弗雷的《悲歌》等等,顯然不是随手添加的。

喬嶼沒聽到他的答複,低頭一看,纖細的Omega整個人埋進了被堆裏,用被子把自己緊緊裹住,仿佛屋子裏大提琴曲的聲音會傷害到他。

喬嶼下意識地就關掉了音樂,蹲下身,視線和那個山包齊平,“怎麽了?不喜歡嗎?我關掉了。”

他伸手摸了下被子,發現被子在顫抖,眉頭蹙起來,掀開一小角被子,聲音自己都沒察覺地放輕了,“你要把自己悶死嗎?”

貓一樣的Omega從那個小角露出半張臉,“......你走吧,我要睡覺了。”

接着他把那一角也拉了下去,轉了個身,悶悶的聲音從山包裏傳來,“我知道你可以回去了。”

喬嶼也沒解釋他“回去”的事。

“回去”他做不到,但有一件事他最近做到了——

他主動放空了自己的能量,讓林晏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喬嶼飄在天花板上,無聲無息地注視着他。

在他“消失”後許久,那個小山包裏才冒出林晏的小半張臉,嘴巴還睡得沒形象地張着——

他睡着了。

如果這麽讨厭,為什麽還留着呢?

一個玻璃畫室浮現在腦海。

喬嶼悄無聲息地飄了下來,拿起那個播放器,剛剛靠着音箱的一本書終于失去平衡掉了出來——

是本《拉金詩集》。

這書顯然很舊了,還經常被翻閱,邊角都起了毛。

喬嶼剛拿起來,裏面的書簽便掉出來一半。

喬嶼把書簽塞回去,便看到了書簽夾着的那一頁——

那是拉金的This Be the Verse。

旁邊還用鋼筆寫了一句“痛苦即人生。”

獨具風格的瘦金體讓喬嶼眸色沉了下去。

他認識一個人,寫字也喜歡這樣把撇捺拉長,在最後畫一個俏皮的小勾的。

雖然這字跡和那人以及林晏劇本上的都不一樣,看着是林晏更早寫下的。

但是大提琴,黑貓,字跡,無一不讓他想起六年前的夜晚。

喬嶼指尖摩挲過粗糙的紙頁和幹涸的筆跡,眼神發沉,像是穿過窗戶的悶熱夏風撥動了心底潛藏已久的弦,輕微的震顫讓人心底發悶。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找人找瘋了。

但如果不是的話,他來到林晏身邊,對林晏不一樣的反應,又要怎麽解釋?

喬嶼把詩集和播放器放了回去,打開林晏的筆記本,進了一個只有他和黎昭知道的數據庫——

[搜索:林晏(2125991)]

[林晏,xxxx.08.15-?,xxxx登記于M市市福利院,基因指數C級(75%),......16歲,獲得政府資助藝術生名額,前往維也納進修......20歲,被朝陽公司星探發掘,參演溫韞主演電視劇《金陵秘事》,飾演鎮魂師顧茂出道......]

大提琴和詩集都對上了,出生地也不是S市,而且林晏的确有M市口音。

其他信息也都和林晏身份證以及經紀人對外公布的一致。

以現在管理局的嚴格程度,林晏沒理由也不可能在身份證上作假。

意外嗎?

喬嶼垂眸看着今天掙紮尤其痛苦的林晏,又是為什麽沒有再拉大提琴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①:

《The Cello Song》,改編自巴赫《G大調第一號無伴奏大提琴組曲》(BWV 1007)中的前奏曲。

②:

This Be the Verse

By Philip Larkin

They fuck you up, your mum and dad.

They may not mean it, but they do.

They fill you with the faults they had

And add some extra, just for you.

But they were fucked up in their turn.

By fools in old-style hats and coats

Who half the time were soppy-stern

And half at one another’s throats.

Man hands on misery to man.

It deepens like a coastal shelf.

Get out as early as you can,

And don’t have any kids yourself.

這就是詩

菲利浦·拉金

你的父母,就是他們讓你如此糟糕,

這也許不是其本意,可事實如此

他們不僅把自己全部的缺點遺傳給你

還苦心孤詣地為你增加了不少

不過輪到他們自己情況也不無兩樣

那些穿戴土氣的傻瓜們一半時間

固執而愚蠢,一半時間又拔刀相見

然而就是他們造就了你父母他倆

人們把痛苦一代一代地遺贈傳遞

如大陸架一步一步下陷到海底

勸你盡可能趁早把這一切都脫離

別再生一堆孩子把這罪惡延續

③:

“痛苦即人生。”——梵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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