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陰陽眼，言靈賦
夏清不動聲色地與木兮談天說地，告別時一如既往地說了過幾天會去看她，可那一去，她又怎麽可能會再回去呢？
可是，有些事情，一旦有了開始，便由不得你輕易結束。
夏清離開山洞一天，兩天，三天，終于到第四天時，開始感覺到了異樣。
起先是日日噩夢，夢裏木兮不停呼喚她，問她是不是忘了對她的承諾。
光是噩夢夏清還能忍得，只道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可七天後，夏清的身體也開始出現問題——她開始有被灼燒的感覺，且日益加深，就像什麽東西烙印在她的靈魂上，不傷皮不傷骨，直傷進靈魂最深處。
“你能送我回家嗎？”
“好呀！”
每痛一次，這兩句話就在她腦海中響起一次，一遍遍地提醒她，她答應過送木兮回家。
終于，夏清受不住了，她又回到了後山。
這一次，她看到的木兮再不是美豔溫柔的模樣，而是披散着頭發，七竅都在流血，渾身鮮血淋漓……可怕極了。
“你回來了？”木兮看着夏清，還在流血的眼睛盯着夏清，詭異一笑，聲音比之前沙啞了許多。
本來十分害怕的夏清真正見到這副模樣的木兮反而鎮定了下來，“這才是你真正的樣子嗎？”
“是啊，怎麽？怕了嗎？”
夏清點頭又搖頭，比起這樣面目可憎一看就是鬼怪的木兮，她更害怕美豔溫柔嬌弱美好的木兮。
“你要我做什麽才能放過我？”
“你答應過我的，你要送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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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在哪？怎麽送？”
夏清既然來了，便是抱着解決問題的心思，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可惜，她還是想得太簡單了。
“我家……”木兮說着竟遲疑了許久，之後竟搖了搖頭，“我忘了。”
忘了？
還有比這更崩潰的嗎？
顯然是有的。
“你答應送我回家的。”木兮一邊說着自己忘了，一邊還不忘強調夏清的承諾。
“怎麽……怎麽送？”夏清有些頭疼。
“不知道。”
“你在這裏多久了？”
“不知道，我醒來已經三百年了。”
……
為了早點完成對木兮的承諾，夏清開始研讀各類書籍，史書傳記、民間傳說、志怪傳奇、佛道典籍皆有涉獵，不過除了知曉了許多或真或假的故事，也只是摸索着自家祖宗傳下來的功法典籍探出修真界的冰山一角，學了幾招皮毛，那幾招還對木兮沒有一點用。
此外，只要有高人道士到了柏城，夏清都會前去拜訪，雖大多數是騙子，但也不是沒有收獲，起碼從華陽觀的道長口中，夏清終于知道自己與別人的不同在于何處——原來自己看得見鬼叫陰陽眼，自己會那麽痛是因為言靈賦于自身。
人都知道，不能輕易與鬼做交易，不能輕易答應鬼的任何要求，更何況，夏清還有言靈。
何謂言靈？言出有靈，言出必行！不僅是對他人，更是對自身。
她允諾時是最天真純淨的幼年，也是靈力最幹淨純粹的時期，秉着一顆真心許下的諾，又豈能輕易變更？
華陽道長說清緣由後表示對于先天言靈自己無能為力，只能夏清自己完成承諾了斷這段因果。
夏清認命，更加努力地找着各種方法，一方面是從各種渠道打聽，試圖找到木兮的來歷，一方面加緊學習，試圖将木兮帶出山洞——因為木兮不能出山洞，而她又不能離木兮太遠太久。
不知不覺，夏清已經為這事努力了八年了，她也終于在一年前，成功将木兮的魂通過玉符帶了出來，不過木兮離開山洞就會十分虛弱，必須依靠玉符才能存在，就連跟夏清說說話都需要攢很久的力氣，到現在，基本沒有人發覺到木兮的存在。
“天生言靈啊……我還是第一次見呢。”七七打量着夏清，眼底有些興趣。“你說的話都會成真嗎？”
“當然不是。”夏清笑得輕快，這麽多年，她早已練就了一身淡然，“言靈是種能力，有強有弱，遇上靈力比我高的，我能力不可及的，自然就無用，否則豈不天下任我擺布？”
七七一想也是，要真這麽厲害，那夏清自己說兩句話事情不就解決了嗎，哪裏還需要來求他們。
“那是不是說什麽都會成真，一不小心說錯了怎麽辦？”
夏清笑意淡了一瞬：“少說，或者不說，或者，說些怎麽都不會錯的。”
七七無言，轉身。
“先下去看看吧。”
說來，這事比七七想的還要複雜，七七之前只以為是普通的人鬼交易一類，之所以不喜不過是一般人鬼交易多是人起貪念才叫惡鬼得逞，大多不值同情，且惡鬼都面目可憎血肉模糊，處理這事還少不得與不知多少年的屍骨打交道罷了。
可是夏清這事明顯不同，說白了，束縛她最深的反而不是鬼約，而是自己，便是木兮肯放過她，也是不成的，只能完成諾言或者另尋他法。
若是七七一人，這事大約辦不妥的，可能這陰恻恻的山洞她都不大敢進。可此時空明在她旁邊，且表情一如既往地淡定，七七就穩了，左右她辦不了還有空明，一想，便生出一股上天入地無所畏懼的豪邁。
夏清從前開路，七七一臉無懼地抓着空明的袖子緊随其後，不一會便看到夏清身邊多了一襲紅衣。
走着走着，紅衣女子突然回了一下頭，慘白的臉，鮮紅的血，配上涼風與零星月光，七七看了眼睛一閉，一把就抱住了空明，動作十分利潤，手腳卻有些顫抖。
空明瞪了木兮一眼，木兮一哆嗦，連忙轉回去，還變回了夏清初見她時的幹淨模樣。
一個眼神解決了木兮，感受到懷裏的溫度，空明又覺好笑，拍拍七七的腦袋，在她耳邊輕輕笑道：“舒服嗎？”
七七被一語驚醒，耳尖一下便紅了，急忙松開空明，扭頭看看前面的女鬼只剩背景，還是覺得害怕，又顫顫巍巍伸出手去，摸索着空明的手掌心，牢牢抓緊。
空明看看她，捏了捏手掌，笑而不語。
空明對她似乎越來越放縱了，七七若有所思，想着想着，禁不住翹起了嘴角。
直到看到一堆白骨時，七七的嘴角還揚着，此時此刻，白骨鬼怪都不能影響她的心情。
夏清看到他們相握的手掌，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
“這應該就是我的屍骨……”木兮終于開口，在七七面前說了第一句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