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捉蟲）

“希望你接近我，是真心的。”

這一句話仿佛是敲響在深谷的巨鐘, 聲音一直回蕩在蘇畫的耳邊。

等她回到店裏上晚班的時候, 守在已經沒有多少客人的店裏，還是傻傻愣愣的樣子。

她并不是真心的——即使她每次心跳快得要爆掉, 可是還是不能掩飾她最初的目的。

顧總會這樣對她說，是因為看出了什麽, 還是因為他打算對她付出真心了嗎？

如果真的繼續下去, 她也能像那個女孩一樣，擦擦眼淚就走嗎？顧總也能像現在一樣，對此沒有表現出一點留念的樣子嗎？

“哎呀, 某人出去一趟, 魂都被勾沒咯。”芝芝抄着手，扭着腰湊到她的旁邊說道。

“是啊，我看我晚上用不用去借幾個鈴铛來, 給某人招招魂。”在蘇畫的另一邊, 嬌嬌也湊在她的耳邊說道。

蘇畫：“……”她回過神來，看了下四周, 确定在她的周圍現在只有她們在。

她松了口氣，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真的很明顯嗎？我說我走神的樣子。”

芝芝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拉了旁邊的椅子坐下：“還好, 就是感覺在你面前路過, 都要被你呆呆定住的眼神給射死。我可以理解為什麽上一次沈秀田會說你眼神悲憤了。”

嬌嬌也點點頭：“大有要處死負心漢的氣勢。”

蘇畫：“……”你們的眼光可真準，只不過她剛才想要處死的‘負心漢’是自己。

蘇畫果斷換一個話題：“……你們兩個人現在已經和好了？”

“那是，本來就是看你不順眼, 既然連我都無法實現的野心你都已經實現了，我就勉為其難地接受你們兩人吧。”芝芝攤着手，一臉‘真拿你們沒辦法’的表情，惹得嬌嬌掐了一下她的腰。

蘇畫看着最後一個客人也結了賬出門，店裏就要到打烊的時間，也決定不再要堅守崗位。

然後嬌嬌和芝芝就看見蘇畫一下苦着臉，一副就要哭出來的表情，引得她們同時提問：

“你被顧總抛棄了？”

“你被甩了？”

兩人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而且音量還不小，蘇畫只能趕緊做出噓聲的動作，四處看着有沒有人注意到她們。

還好其他的人都離得比較遠。蘇畫瞪了兩人一人一眼。

怎麽随便做個表情都會引得那麽多猜想，她都是遇見怎樣的朋友？

“看來你我英雄所見略同嘛。”嬌嬌和芝芝互相拍了一下對方的肩膀，看起來跟好哥們一樣。

蘇畫無奈地扶額。

之後一直到睡覺，蘇畫都被這兩人扯着說這次見到了顧夫人和尤婧涵的事。

好在實際上她們遇見之後，蘇畫沒多久就離開了，所以要說‘交待’的也不多。

而之後顧總那貌似試探的話，她也最終藏在心裏。也是因為今天的決定，蘇畫在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裏，過不了自己一開始的動機，陷入糾結中……

“尤婧涵的熱搜到現在都還沒下呢，沒想到她想要告白的對象會是顧總。”芝芝拿手機刷拉着。

嬌嬌坐在床頭的位置，撐着下巴，做出深思考苦惱的表情：“如果對手是尤婧涵而不是芝芝這貨的話，你的贏面很小。”

這句話一出，坐在床尾的芝芝立馬就不爽了，伸長了手越過蘇畫，要去掐嬌嬌。

“你是想和我吵吵嗎？我看你要泡到自家愛豆的概率也很小，再叨叨就不幫忙打榜了！”

“好芝芝我錯了！我給掐給你掐……”

“你們快住手啊，不住手也先把我給放出去呀！唔，誰摸了我……”

三人一片混亂，被夾在中間的蘇畫反而最狼狽，好在她手腳一向麻利，很快就變成兩人夾擊的情形裏變成了同時讓兩人求饒的那個。

等到她們重新在這小小的房間裏安靜下來讨論一二，是隔壁宿舍的人來敲過門。

而且敲門的人很巧正好是芝芝宿舍的，也是同樣之前給蘇畫送白眼，瞧不上她想要搭上顧總的那幾人。

“芝芝你怎麽會在這裏？”

芝芝的嗓門是剛才最大的，她們本來還不想相信是她的聲音，現在敲開門——看着一天之間就‘叛變’的芝芝，每個人的表情都很好看。

“啊，我在這裏……嗯，在這裏。”面對幾人看叛徒一樣的眼神，芝芝摸了摸鼻子一下不知道說什麽好。

其中還未卸妝，手裏還拿着個自拍杆的舒妤，看起來最為憤怒而又委屈。

“我今天下午的時候就看見了，你把剛買來還沒舍得穿出去的裙子借給蘇畫穿了！你是不是早就瞞着我們和她們兩個好了？”

舒妤的聲音有些尖銳起來，蘇畫和嬌嬌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交換同一個想法：怎麽這感覺就像是被‘捉|奸在床’？

“行了，我今天中午和她們和好的，還沒來得及和你們說是我的錯，現在時間已經很晚了，大家先回去宿舍吧。”芝芝也不是任由她們說的人，不然也不會一直是她們‘帶頭’的那一個。

聽了她的話，舒妤恨恨地看了芝芝一眼，哼着一聲，帶着其他人就離開了這裏。

關上門，嬌嬌拍了芝芝的肩膀一下：“我看她們瞪你的樣子，怎麽和當初你瞪蘇畫同學一樣呢？”

芝芝終于有些不好意思：“這可能就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吧，之前我送你們的白眼也不少，現在卻沒想到蘇畫這麽合我胃口。”

蘇畫聞言，伸出了手來：“不打不相識，而且老實來說——我也沒有在意過你們的眼光。”

芝芝也伸手握住她的：“原來勤勞的亞洲猛男，還有一個宰相的肚子，小女子佩服。”

嬌嬌向蘇畫豎起了大拇指：“要是我的話，準是天天和這些翻我白眼的人吵架。打不贏還吵不贏嗎？”

等到一切歸于黑暗，蘇畫解鎖了手機屏幕。

在給顧總發的短信下一行，是給爸爸的。

--爸，我是蘇畫。您身體還好嗎？這是我的號碼，有事可以聯系我。

只有一條，且沒有回信。

芝芝說的宰相肚子……蘇畫苦笑一下。

其實完全不是她的肚量大。

而是看得多了，所以看得開了。

一家人出行不幸發生雙方都有責任的車禍，溫婉的母親永遠走了，尚且小資的家、資産都變賣了，才好不容易把父親救回來，把她的重傷養好。

可蘇畫等着醒來的父親，卻是在知道自己很可能站不起來後不久，決定和陳姨在一起，甚至于性情大變，陳姨也把錢貼了進去……

遇到這樣的情況，在小地方是連書也沒有辦法讀的，所以雖然高二也沒有補讀回來的她，可以順利讀了高三參加完高考，蘇畫覺得已經是幸運。

可也就是因為她讀了書，不知道受到了多少的白眼，還有私下說她拖油瓶，不知道體貼家裏的白眼狼……

蘇畫輕輕的轉了個身，躺平，輕嘆了一口氣。

要是，可以有時間完全了解自己填的學校，報個更普通的學校、學費不會那麽貴的，是不是不會變成現在的樣子？

應該還是會變成這個樣子吧，蘇畫想起那天自己所見所聞。

“醫生說要到國外去動手術，至少要一百萬。加上你之前帶來的，現在家裏只有八十萬，錢還是不夠。”陳姨一手拿着計算機一手在本子上寫着。

“而且如果蘇畫還想要讀書的話……”沙啞的聲音裏帶着猶豫。

“女孩子不用讀那麽多書，高中文憑已經夠了。”沉沉的男聲讓蘇畫的腳步像是紮了根，她端着切好的水果站在他們背對着的門口，完全忘記動作。

“那家裏其實沒有負債的事，要不還是告訴她吧。張嬸黃嫂那些人都不知道，說話實在太難聽了。”

“不用說。她知道之後或許就不會那麽願意拼命。打工的錢你記得讓她拿出來。”

“這樣磨煉以後，或許她還有機會起飛……”

如此，別人的目光，又真的算得上什麽呢。只要不會影響到工作和生活，在乎不在乎又有什麽重要。蘇畫的眼角趟下一滴淚，之後是不安穩地睡去……

可是為什麽顧夫人來找她的速度會這麽快？

蘇畫放在桌底的手握緊，看着不遠處在和紅酒老板聊天的顧夫人，心裏充滿了不安。

這家紅酒店是新開張的，因為現在是早上人還不多，但蘇畫還是看到了許多慕名而來的人。

人人衣着講究，蘇畫甚至看見許多拿着相機的，看起來很專業的人走來走去。

而她低着頭看了下自己的衣服，還是咖啡店裏的員工服。剛才被叫着出來，她也沒有辦法讓顧夫人等着，自己去換一身衣服。

不一會顧夫人似乎已經聊完了，笑着從老板的手裏接過一瓶紅酒向她這一桌走來。

因為可以把她勸退，所以要開紅酒來慶祝嗎？

蘇畫臉上依舊是淡淡的笑，但她握緊的拳頭，指甲已經陷入手心。

“久等了。”顧夫人拿着酒過來，坐在蘇畫的對面。

蘇畫搖搖頭：“不會。”

這句話不是客套，她也不過等了兩分鐘不到。

顧夫人優雅地招招手，很快就有穿着燕尾服的服務員上前來，幫忙打開瓶塞并恭敬地為兩人倒上酒。

她搖搖酒杯，湊前聞了一下：“是這一瓶沒錯了，之前在小繁那裏喝過，只不過是限量的就沒有特意去找。聽說這裏有，想到你就在附近，就順便叫了你過來。”

“原來是這樣，不過我并不懂酒，夫人叫我來也不能幫到您呢。”

蘇畫看着眼前的酒，不知道喝完之後是不是一切都結束了。

于是在她沒有注意的情況下，神情有些難過起來。

顧夫人在品酒的時候自然不會忘記觀察對面的人，看見她神情低落地看着酒，這才想到：“瞧瞧我這記性，是我粗心了。現在是在你工作期間，你不适合喝酒。點些什麽嗎？”

蘇畫繼續搖頭：“不用了夫人，我喝水就可以了。”反正那些話說完，她就可以離開了。

她拿起旁邊備着的杯子，給自己倒了杯水。

就在這時候，顧夫人皺了皺眉頭。

她的眼神落在蘇畫後張桌那，距離有些遠，有一個小網紅架着自拍杆似乎是在拍照。

也不知道有沒有把她們給拍進去。

就在顧夫人把懷疑的視線挪開之後，有幾萬的觀衆同時松了一口氣！

不虧是盛饒夫人，差點就被發現了。

小網紅——舒妤抖着手，想把直播的開關就此關掉。

原本她是今天請了假，想要帶着她的直播間一起逛一逛周邊——這也是她主要兼職的收入來源之一，經過一段時間的積累，她也是有幾萬粉絲的小網紅了。

可就是在舒妤剛開直播的時候，她發現了顧夫人和蘇畫剛好從她的後面走過。

之前顧夫人給分手費的事情，她自然不會不知道，心裏猜想這一次會不會也是……

【那是盛饒顧夫人嗎？小魚兒你真幸運，居然一開播就遇見夫人！】

【盛饒夫人？我也知道她！我媽媽現在還堅持要去上班，就是為了能夠成為像夫人一樣的人物。】

【不知道夫人去哪裏，她旁邊的女孩子真漂亮，不過看起來不是很開心的樣子。】

【花花花，今天決定來看直播果然是正确的。】

直播間裏面的人數因為偶然出現的人開始激增，禮物也開始刷了起來。

看見那條彈幕，舒妤仔細去看還沒走遠的蘇畫，抿着嘴的樣子像是做錯了事。

不動聲色的把鏡頭轉到她們離開的方向，舒妤舉着手機笑着問：“今天的行程地圖已經發在簡介裏了，大家想去哪啊？我帶你們去走走哦。”

果然，在直播間裏很多人聽到她這麽說，紛紛刷起了禮物，讓她跟上去。

而且讓舒妤覺得意外的事，直播間裏居然有幾個人對顧夫人做過的事情似乎非常熟悉。

在直播間其他人追問下，甚至連前一陣子顧夫人用錢打發走顧總的前臺女朋友的事，都被爆了出來。

舒妤看着因為人數不斷激增的直播間，還有飛速刷過的禮物——再看着沮喪的蘇畫。

舒妤裝作不知道觀衆說什麽，笑着指她們離開的那邊，“彈幕好像卡住了，那我就随便選一個地方先走咯，今天出發得早，相信我一定可以帶大家走完整個商圈的！”

前面的鏡頭都還算順利，舒妤裝作自己完全是沒有看見大家的彈幕，只是碰巧也走進這家店，然後随意切換鏡頭，像是真的在逛紅酒店。

只不過在選了位置的時候，舒妤還是選在了可以清楚看見她們的位置。然後舉着自拍杆，不停換角度直播着。

如今顧夫人有所察覺，她覺得有些害怕了……

【小魚，別關別關，我給你刷大火箭！看看這個女孩子沮喪的樣子，我猜十個火箭，她也是即将被顧夫人打發走的顧總女朋友！】

看着這些被豪門轶事激起興趣的人，用禮物做賭注，不用錢似的刷着，舒妤的手終于還是沒有馬上摁在關閉上。

只是又轉了個角度拍一下，惹得那些人更加積極地刷禮物，讓她把鏡頭再轉回去。

看直播的人多了，甚至站成派系。

站在顧繁這邊的人刷着：

【顧總可真慘啊，交個女朋友都要被管着，不過豪門女友都是換得快，其實也沒必要一個個來趕，很快會膩的嘛。】

【現實版的請退操作啊！也不知道顧總怎麽忍得了被這樣一個個趕走，看來就是豪門的人，也有自己的無奈。】

【支持顧總捍衛愛情，這個小姐姐真好看。】

【……】

還有顧夫人的粉絲刷着：

【這是讓顧總不要亂交朋友，夫人做事都會有道理的，我支持夫人！】

【這個女孩子看起來一臉愁容，感覺就不是良配，夫人火眼金睛啊！】

【顧總又帥又有錢，就應該配明星名媛這類人，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讓她花錢都不知道怎麽花吧，哈哈。】

【……】

甚至還有站在蘇畫這邊的，不過很少：

【如果這個女孩子能夠真的得到顧總的青睐，被顧夫人接受，就是現實版的灰姑娘吧。】

【對對，看她穿的衣服應該只是個服務員之類的，服務員與霸總的故事，想想就好浪漫帶感啊。】

【……】羨慕和祝福的聲音也摻雜在其中。

只不過很快就有人嘲笑了：

【姑娘們，大早上不要做夢。】

【別被童話故事教壞，小心以後找不到對象。】

【……】

彈幕刷得飛快，禮物比彈幕還快。

舒妤決定這一次後，她就離開這座城市……這些禮物足夠她冒險了，她調整着角度，不再随意移動鏡頭而是開始介紹她點的紅酒，同時還能讓鏡頭拍到後面的畫面。

對此一無所知的蘇畫，卻突然覺得背後一片涼。她小弧度地搓搓手臂，再看看自己剛才倒的冰水——如果現在她又說不想喝冰水要喝熱的，會被夫人認為沒事找事的吧。

即使是知道結果的，但蘇畫還是想讓夫人對她的的印象能好一點

【哇哇哇，夫人要出手了嗎？用水潑她？】

顧夫人人拿起了水。

直播間裏的人都瘋狂猜測了起來，豪門夫人可不是會做幫忙遞水的人啊！她們這類人都是走到哪就被伺候到哪的啊！

就算舒妤特意為了直播咬牙買了性能超高的手機，這一會彈幕都卡了。

舒妤沒敢真的開大範圍的收音，現在距離也比較遠，所以直播間的人并不能聽清他們在說什麽，但她卻可以聽到。

和彈幕那些人覺得夫人要用水潑蘇畫不同，她聽到的明明是顧夫人溫柔的聲音：

“蘇畫你覺得冷嗎？那你別喝那杯冷水了，熱水在我這邊，我給你倒。”

這明明就不是要勸退的節奏！舒妤僵住了，同時發現直播間人數已經到達了二十萬，而且還在快速增加中！

彈幕裏卻密密麻麻地刷起了：冷冷的冰雨在臉上胡亂的拍。

作者有話要說：  寫着寫着，我唱起來了。2333

蘇畫小可憐興奮ing？：喝了這杯水，我就要被支票勸退了嗎？

感謝撒花嗷，開心~~

還有謝謝101920、栗子、酥莞菀莞的營養液澆灌。就讓營養液在臉上胡亂地拍吧哈哈/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