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幹煸小包子
“爹，你醒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淩武趴在床邊，圓滾滾黑漆漆，就跟剝了殼的桂圓兒似的大眼睛靈動好奇的盯着他，淩敬軒眼眸閃了閃，啥都沒說，厚着臉皮繼續裝死。
“爹爹，你不要睡了好不好？我聽到哥哥跟奶說你好像不傻了，以後你是不是就能跟村裏的鐵娃子爹一樣，賺好多好多錢？爹爹你放心，小武也會幫你賺錢的，我現在會挖野菜了哦，等我再長大一點就可以跟鐵娃子他們去河裏摸魚了，到時候我一定要摸一條最大最肥的魚給你吃，不對，是給我們吃，小武還沒吃過大魚呢……”
淩武就是一個小話唠，趴在床邊唠唠叨叨的說了一長串，偶爾還有點咬詞不清，但并不妨礙他給老爹畫大餅，話說到最後，淩敬軒好像還聽到了吞咽口水的聲音，不知道是原主本身的情緒，還是他自己被小家夥說的話給感染了，淩敬軒只覺眼眶酸澀，心裏堵得慌，還不到五歲的孩子就這麽懂事，而且至今沒吃過魚，特麽心酸有木有？這要是放在二十一世紀，指不定一家人要怎麽心疼呢。
“小武……爹，你醒了？快起來吃點東西吧，中午奶過來幫我們做的黑面糊糊，我已經熱好了。”
淩文一手端着一個滿是缺口的粗碗走了進來，見淩敬軒醒了，黑漆漆的小臉浮上少許不自然，将碗放在床尾的大木箱子上，淩文又轉身跑了出去，片刻後小心翼翼的端着另一只同樣大小的粗碗回來了，躺在床上的淩敬軒隐約看到這只碗裏除了黑漆漆的面糊，似乎還多了點粉白的東西，應該是紅薯吧？小包子肯定以為他還沒醒，将他的份兒放在廚房裏，見他醒了才端過來。
“爹爹，起來吃點吧，你都昏睡好幾天了。”
第三次回來的時候，淩文的手上又多了幾雙筷子，瘦小的身板兒來回幾趟，多少有一點氣喘籲籲，可他卻沒有休息，而是端着有紅薯的碗送到了床邊，圓滾滾的大眼睛裏充斥着隐忍好奇與激動，小小的他隐約知道，爹爹已經不傻了，可具體爹爹會變成什麽樣，他也說不清楚，反正一定會比之前呆呆傻傻的好。
兩個孩子，一個呆萌可愛小話唠，一個超越年齡段的成熟，同樣的幹煸瘦小，補了又補的衣服空蕩蕩的挂在他們身上，全身上下除了那雙眼睛還能看，其他地方只能用烏黑來形容，特別是那雙雞爪子似的小手，淩敬軒沒有動，心裏難受得緊，小包子并不是真的黑，而是全身污垢，不知道多久沒有清洗過了，從此不難看出，他這個爹當得有多失敗。
或許，有兩個這樣的兒子也不錯？
“放過去，我起來跟你們一起吃。”
思及此，淩敬軒終于開口了，聲音嘶啞得跟破鑼嗓子似的，可兩個小包子在聽到他說的話後，同時僵硬了身體，眼底雙雙含着熱淚，掙紮着想要坐起來的淩敬軒不禁疑惑，這又是咋的啦？
“哇哇……爹爹你會說話了，爹爹好棒哦！”
相比淩文的隐忍倔強，淩武激動的撲過去抱住他的手，邊哭邊興奮的大喊，淩敬軒一怔，這才想起，原主自打懷了他們被趕出來後，好像一直癡癡呆呆的，最近幾年的記憶基本一片空白，擡首看一眼倔強抿緊雙唇的淩文，狹長迷人的丹鳳眼微微彎曲，淩敬軒抽出手主動摟着淩文溫和的說道：“爹爹一直都會說話，只是以前忘記了該怎麽說，這次病一場又想起來了，爹爹保證以後都不會忘記了，小包子別哭了。”
太久沒有使用的聲帶依舊嘶啞難聽，卻不妨礙淩敬軒的溫柔，既然他已經接管了這具身體，兩個小包子又這麽招人疼，那從今天開始，他們就是他淩敬軒的親兒子了，他會盡一切努力将他們養成白白嫩嫩的肉包子。
“讨厭，爹爹我不叫小包子，人家是小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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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他的稱呼，淩武撅着小嘴兒不滿的抗議，淩敬軒忍不住一笑，伸手想要捏捏他的臉，可小包子太幹煸了，只能捏起一層皮，淩敬軒又是一陣心酸，改而摸着他的小臉道：“呵呵……小包子不好嗎？爹爹最喜歡包子了，特別是白白胖胖的肉包子。”
“是嗎？可是人家不白也不胖啊。”
小家夥眨巴着雙眼可愛的說道，淩敬軒臉上的笑容更甚：“養養就會又白又胖了，你放心，爹爹一定會努力賺錢，将你們倆都養成超級肉包子。”
“嗯嗯嗯。”
也不知道他是真聽懂了還是裝懂，淩武笑容燦爛的直點頭，圓溜溜的雙眼閃爍着興奮期待的精光，小模樣要多萌有多萌。
“爹……”
被遺忘大半天的淩文雙唇顫抖的張了張，同樣黑亮的雙眼絲毫不見五歲小孩應該有的天真活潑，裏面蘊含着赤裸裸的擔心，害怕，期待與激動，淩敬軒知道他可沒小武那麽好騙，索性什麽都不說，起身牽着小文來到他的身邊，另一只手很自然的牽起他。
“爹爹，你真的不會再傻了？”
父子三人圍着破舊的大木箱子蹲下來，淩文忍了又忍，終究還是問出了心底最害怕的問題，畢竟還是不到五歲的孩子，即便再成熟，情緒還是赤裸裸毫無遮掩的寫在臉上。
對上他的雙眼，淩敬軒只覺一陣陣心疼，好半響後才綻開溫柔的笑容：“嗯，不會，以後爹爹會帶着你們撐起咱們家的門戶。”
萌萌的小包子讓人忍不住想要逗弄，而成熟的大包子，對他，他只有認真嚴肅的保證。
“爹……”
“唔！”
下一秒，大包子激動的沖進他懷裏，撞得淩敬軒忍不住低吟出聲，随即感覺到胸口的濕潤，再也顧不得渾身酸痛，右手擡起來輕輕拍着他的背，另一邊的小包子眨巴着雙眼看看他們，小嘴兒一癟，作勢就要跟着哭出來了，淩敬軒見狀趕緊擡手拉過他抱在懷裏。
“嗚嗚……”
兩個幹煸包子埋在他懷裏哭得一個比一個撕心裂肺，搞得淩敬軒心裏也難受得不行，這一刻他才知道，甭管是成熟還是呆萌，他們都只是不到五歲的孩子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