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汜 城

經過五天的跋涉,黎芷終于又看到人煙了,激動地一把拉起想要席地而坐喝口小酒的簡勝泫直奔城門。

汜城,是一座比陌上櫻幽還要小的城鎮,熱鬧繁華自然也比不上,但客棧什麽的肯定是有的。

黎芷拉着簡勝泫繞城走了一圈,找到家最好的客棧,走了進去。

剛買進門,店小二就來招呼了:“兩位客官,打尖兒吶?還是住店吶?”

“住店,兩間上房,再上點最好的酒菜。”黎芷毫不猶豫地掏錢遞給店小二。

店小二殷勤地引路:“好嘞!客官這邊請!”

簡勝泫摸着下巴對黎芷挑挑眉:“行啊,徒兒,腰纏萬貫吶。”

“沒有沒有,略有積蓄。”黎芷含蓄地笑了一下。

酒足飯飽之後,黎芷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伸了個懶腰直挺挺地癱在了床上,有床有被子就是爽啊!

“兩腳踏翻紅世路,以天為蓋地為廬。”黎芷自認對這種情懷沒有一絲感觸,有床自是要睡的,何苦為難自己要去裝那個逼呢?

房門傳來三聲敲門聲,黎芷奇怪地問道:“誰呀?”

“你師父,快快開門!”簡勝泫又拍了兩下門,催促道。

黎芷忙下床開門,想把簡勝泫迎進門,沒成想,簡勝泫一把拽住黎芷就要往樓下走,黎芷急急帶上門,跟上簡勝泫的步伐,疑惑道:“師父不在房中歇息,這是要去哪兒?”

“帶你去個好地方!”簡勝泫一臉的神秘。

說實在的,黎芷完全不想去啥好地方,只想舒舒服服躺床上當當鹹魚發發呆,等困了閉眼就睡,奈何耐不住這麽精神又興致大起的簡勝泫,只得硬着頭皮跟上了。

簡勝泫拉着黎芷出了客棧,跨了兩條街,又鑽進了一條小巷子,七拐八繞之後,才停了下來。

黎芷剛緩了一口氣,就發現此時他們正站在一座氣派且顯奢侈的大樓門口,門是大開着的,兩個身穿粗布褐衣、虎背熊腰的男子背對着門口站着,還有幾位衣着暴露的姑娘甩着手裏花花綠綠的帕子對着自己和師父擠眉弄眼。

又看了看四周,這一整條路上都是大大小小敞着大門、站着舞手帕姑娘的樓。

黎芷還疑惑着就被簡勝泫拉進了樓裏,七八個姑娘搔首弄姿地當即就纏了上來,柔弱無骨地往二人身上靠。

“兩位公子,第一次來吧?奴家來伺候你們可好?”

“公子,喜歡大廳還是雅間呢?”

“公子喜歡什麽樣的妹妹,能接受什麽樣的價位?”...

看着這一群身上沒什麽布料、濃妝豔抹的女子,再看着這一樓彌漫着的萎靡氣息,黎芷不禁眼角有點抽抽:“師父,妓...妓院?”

“這說的什麽話,人家這是花樓。這春閨樓啊,可是汜城最大最有名的花樓了,師父聽說今晚這兒要選花魁,帶你來開開眼界!”簡勝泫一臉興奮地說。

“...”黎芷扶額,道:“師父,明日還要趕路...”

話還沒說完,聽的那個人已經讓人引路上樓了,黎芷只得嘆氣跟上。

簡勝泫選了個非常好的位置,一眼就能看到大堂的舞臺,背後是朝着街道的窗戶,雙開的窗戶樣式十分獨特,五邊形的框架,雕刻着含苞待放的玫瑰。

風吹進來,吹散了不少酒氣和脂粉味,黎芷勉強可以接受,只是今晚注定要破費了。

看到黎芷把要進來服侍的姑娘都遣退了,簡勝泫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只是吩咐上好酒,黎芷松了口氣,這人還真是來湊熱鬧的。

花魁選舉很快就開始了,黎芷抱着好奇的心态看了一會兒,上臺的盡是些胭脂俗粉,沒有一個不是擦着厚厚的粉、點着紅紅的唇,要麽唱小曲,要麽彈琵琶,要麽跳豔舞,長相一般不說,還沒有任何亮點。

好在簡勝泫也沒跟他說廢話,自顧自看選舉,一會鼓掌一會叫好,很是捧場。

黎芷自是樂得清閑,轉頭望着月亮吹着涼風喝着小酒發着小呆了。

晚風吹得黎芷有點涼飕飕的,剛把頭縮回來,想要關上窗戶,不經意一瞥樓下,放在窗上的手立時僵住了。

樓下不知何時停了一頂黑漆漆的轎子,擡轎子的是四個黑衣少年,令黎芷狂冒冷汗、動彈不得的是,那四個少年擰着腦袋齊刷刷地盯着自己,毫無血色的臉、沒有波動的表情,配上血紅色的瞳孔和本該是白色卻是像染了墨般漆黑的眼白。

對視了半晌,黎芷努力發出聲音:“師...師父...”

簡勝泫全身心投入舞臺,絲毫沒有注意黎芷那蚊子般的呼喚。

黎芷急了,大吼一聲:“師父!”

“诶诶!”簡勝泫驚了一下,從椅子上跳起來看向黎芷。

黎芷顫顫巍巍地伸手指了指窗外,簡勝泫順着看出去,“哐當”一下,當機立斷把窗戶關上了。

黎芷抖着聲問:“他們...不是人吧?”

簡勝泫給黎芷倒了杯熱茶,示意他喝口鎮定一下,才回道:“嗯,是屍傀。”

接着又自言自語地嘟囔了句:“這樣都能遇上。”

後面這話黎芷倒是沒有聽到,他的腦回路還停留在被四具屍體不知盯着看了多久的餘悸中。

再次躺到床上,黎芷已經沒有了悠然自得的閑适,一閉眼就是死盯着自己的那四雙眼睛,明明困得不得了了,腦袋重得要到墜地上,眼睛也酸得要流淚,可思想就是異常靈活,悲哀啊悲哀。

光着腳起床把蠟燭點上,房間亮了起來,讓黎芷舒心了不少。

回到床上,黎芷閉着眼睛數起水餃了。一只水餃,兩只水餃,三只水餃...兩百四十五只水餃,兩百四十六只水餃...

昏昏沉沉間,黎芷感覺自己冷冰冰的,想扯過被子把自己裹起來,左手摸了摸,右手探了探,別說是被子了,連床板黎芷都沒摸到。

黎芷一下子就慌了神,全身的感知覺片刻就清晰起來,感覺到自己似乎坐在了一張椅子上,驀地睜開眼睛,還真是坐在一張椅子上!

想着自己沒有夢游這一習慣的黎芷擡起頭,就見四個沉寂着的少年一排站着,背着手、面無表情地面向自己。

卧槽!黎芷大張着嘴結結巴巴道:“你...你...們...我...我...我...”

“簡勝泫,和你什麽關系?”一道富有磁性的嗓音自四位少年身後傳來。

少年兩兩退開,黎芷看見他們身後一身穿紫黑色廣袖長袍的男子坐在桌邊,一手撐着額頭,慵懶的眼神直直看向黎芷,深紫色的眼裏寫滿了戲谑,還帶着點不屑,一臉的邪魅狂狷。

這不就是大學生時女生常說的,“霸道總裁愛上我”的總裁最佳人選?此人必然就是那黑轎子裏坐着的人了,黎芷莫名眼熟,但是可以肯定,沒見過。

瞧了瞧周圍,這已經不是自己原來所在的客棧了,右側是一張床,玫瑰色的紗帳,隔了不遠安放着一張梳妝臺,上面擺放着一些胭脂水粉,看起來應該是女子的閨房,左側是關着的窗,看那窗戶的樣式,五邊形、雙開、含苞的玫瑰雕刻。

這是,春閨樓?

未等到黎芷回話的男子不滿地“啧”了一聲,再開口時帶了些不耐煩的意味:“問你和簡勝泫什麽關系呢?”

黎芷當下愣了愣,這人,認識師父?略微沉吟,遲疑地答道:“他...是我師父。”

男子似是對黎芷的回答有點訝異,但随即卻扯起嘴角,毫不避諱地低聲笑了起來。

男子雙手環胸向後靠上椅背,将右腿架在左腿上,腦袋微微向右邊傾斜,擡了一點下巴,又問道:“你叫什麽?”

直覺這人不會傷害自己,黎芷膽子大了不少,聲音卻不敢放大:“黎芷。”

“梨子?竟有人叫這名字啊,哈哈哈...”男子笑得很是放肆。

黎芷紅了耳朵,硬聲糾正道:“是黎芷!要翹舌的!”

“哈哈哈哈哈....”男子笑了好一會兒才平複下來,挑着眉問:“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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