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周莺不知自己為何沒有将他推開。

許是長久以來對他的敬畏, 叫她沒辦法違逆他做出反應?

這一吻過分漫長。

他擁着她,将她擠在車壁上,一手捧住她的臉, 一手箍住她, 傾身過來, 溫熱的薄唇一遍遍撫過。

周莺木然倚在車壁上,腰已酸麻了, 他的氣息, 苦洌的清香, 在悶熱昏暗的車內給她最後一絲清明。

顧長鈞已理智全無, 如果他還清醒, 又怎會做出這種事來。

顧不上去想什麽,顧不上去惦念身份或輩分。

此刻他已瘋魔。

那兩片花瓣一樣的唇, 終于采摘到了,品嘗了滋味,是動人的甜香。

舍不得放開,察覺到她微微在抗拒, 他手箍得更緊,讓她緊緊貼在自己身上。

那熟悉的又陌生的氣息,唇齒間過分暧昧的糾纏,他在背上滑動的手。周莺緊張無措, 又不得不仰頭承受着。

心髒劇烈跳動着,逼仄的距離,耳畔叫人臉紅心跳的呼吸聲, 對面這個人,這個身份,沒一樣不讓她心驚肉跳。

車子猛地一晃,像暗處做的事突然見了光,意識回籠,顧長鈞倏地撒開了手。

周莺雙唇給浸得水光盈動,下唇微腫……

顧長鈞瞟了一眼,心頭猛地一縮。

他伸手将還沒來得及躲開的女孩兒重新抱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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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莺喘不過氣,連思考都不能了。

悶熱得渾身都泛了層薄汗。

顧長鈞情形不比她好,他額上一片晶亮的汗滴,嘴唇不舍的在她唇間流連。

一浪接過一浪的渴,好像只要離了那迷人潤澤的芬芳,他就立即化成幹涸掉的大漠。

此刻的狼狽,周莺甚至不敢回想。

領口月白色中衣襟帶松了,男人擁她倒在上椅上,扣住她的下巴不許逃離。

她只能仰頭受着,呼吸艱澀,不敢發出聲音,生怕露出半點行跡給外頭瞧出端倪。

這是不對的。

便他不是三叔,而是旁的什麽男子,這樣也是不對的。

待字閨中,清白比什麽都看得重,她從未想過自己會有一日,與男人在昏暗的車廂中滾做一團。

“周莺……”

他喟嘆,發出沙啞的聲音。

連名帶姓的喊出這個名字,此時此地,此情此景,不合時宜。

顧長鈞俯身,在她紅腫的唇瓣撚過。

喊她不做什麽,只是心裏那澎湃的喜悅盛滿了,快要溢出來了。

周莺緩緩地睜開眼睛,眼角的水跡幹涸後又濕潤了。顧長鈞将她抱起來,沒舍得松開。

想要親近的念頭不知在心底潛伏了多久,他終是腦子一熱,該做不該做的都做了。

周莺偎在他懷抱中,目光呆滞地看着虛無。她心好亂,她不知該如何自處。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太突然,卻又好像早有行跡可尋。

那個最不可能的人,此刻與她無比親密的貼近着。

周莺一語不發,叫顧長鈞心頭微有澀意。

有些事做起來容易,但說出口卻是太難了。

遑論高傲如他,該用什麽詞句來為自己荒唐的反應做解釋。

馬車停在春宜巷口,北鳴端了梯凳下來。

手還未觸到簾子。

顧長鈞在內掀簾步了下來。

北鳴朝車內張望一眼,什麽都沒瞧清楚,過了許久,周莺才慢吞吞地爬出來。

好在,顧長鈞已先一步離開了。

不能再見面了,再面對,除了尴尬還會有什麽。

這次不是她服藥後的幻覺,不是她暗自猜想的誤會。三叔是清醒的,她也是清醒的。

周莺每一步都是艱難的,行至青蘿苑前,腿一軟就靠在了門上。

顧老夫人的院子已經來了不少親眷,有人問起周莺,老夫人就喊春熙來請。

周莺臉色慘白,已換過衣裳,聽說春熙來請,只得打起精神去了錦華堂。

隔簾就聽見一個敞亮的婦人的說話聲:“莺丫頭模樣品行都不會錯的,老太太跟前調理的人,哪裏會差了?我那娘家侄兒也是久慕莺娘風采,才百般央求我幫忙打聽的。這回死皮賴臉也跟着過來了,老太太要是不嫌棄,喊過來見一見,婚事不成也可認門親,錯不了的,您說是不是。”

屋內有些嘈雜,人應當不少,但這個嗓音格外高亢,周莺在外頭聽得清清楚楚的。

春熙挑了簾子,刻意提聲道:“莺姑娘來了。”提醒屋裏頭可不要再繼續說議親之事了。

周莺大大方方請了安,臉上帶着得體的笑。長輩們一見她就誇贊個不停,這個送金銀锞子,那個送頭釵珠串。

周莺早備了一些小件兒,些給平輩的姐妹送繡花香囊,絲緞帕子,五彩絡子,給長輩們送的百壽圖,仙桃童子插屏面兒,都是平時親手做的,符合她養女的身份,還顯心誠。

那個嗓門頗高的伯母朝她招手,“來來來,給我瞧瞧這美人胚子,魯南都知京城有這麽個才貌雙全性情人品一流的好姑娘。”

周莺含羞客氣了兩句,平時若在這種場合給人打趣,她早紅了臉了。

可今兒有心事,對旁的什麽都不大提得起勁兒。長輩們聊天說些什麽她都沒在聽,趁着奉茶的當兒春熙提醒她一聲,“姑娘,老太太擔心你,問是不是早上太早沒睡好?”

**

顧長鈞剛沐浴過,喧嚣了一日的外院終于靜了下來。

他披衣站在窗前,今晚的上弦月蒙了層薄薄的雲,皎潔的月色落了淡淡的影。

指尖拂過嘴唇,好像白日那溫軟的觸感還在。

他飲了不少酒,說不上是開心抑或不開心。有些事情還沒想通,就已經釀下了結果。

她會怎麽想?會覺得自己這個做長輩的目無人倫嗎?

不管她怎麽想。他不後悔,甚至慶幸自己邁出這一步。

這麽多年不曾對什麽女人動過心,他以為自己的感情生活注定是一世的空白。官場上打過滾走到今天,但凡接近自己的人無不是籠絡并提防着,給不了信任,也就傾注不了感情。

長到這個年歲也偶然會感慨自己仍是獨身。朝中他這個年紀的人,多半已做了父親。

他從沒想過自己有了孩子是什麽樣,又是什麽樣的女人才配給他生一個孩子。

胡思亂想間,聽得階前北鳴含笑地道:“姑娘,您來得正好,侯爺今兒飲了不少酒……”

周莺遲疑地道:“若已經睡下了,就不必端過去……”

“北鳴。”

好像為了證明自己沒有睡下一般,顧長鈞恰時喊了北鳴。

“哎,侯爺,是莺姑娘來了。”

顧長鈞心裏犯嘀咕。她一個女孩子,不該慌嗎?竟還這麽大膽,找到白天剛親吻過的男人的屋裏來?

簾子掀開,周莺遲疑地走了進來。

屋裏很暗,只最裏的寝間燃着小燈,廳中不知從哪個方向審過一只手,猛地扣住了她的腰。

後腦撞在身後的門板上,手裏的瓷盅嘩啦一聲摔破在地,湯水濺了滿地。

外頭的北鳴吓一跳,下意識就想進來:“侯爺,姑娘?”

簾子才掀到一半,聽得顧長鈞壓低的斥聲:“滾!”

北鳴倏地收回手,沒敢進去。

顧長鈞勾着周莺的下巴,把她死死按在門上

周莺仰起頭艱澀地吸了口氣。

顧長鈞什麽都沒說。屋裏靜靜的,停頓了兩息,顧長鈞沒有等來想象中的反應。周莺沒打他,甚至沒推開他。顧長鈞心頭的火開始蔓延無邊,他勾住她的腰,擁着輾轉到裏面。

燭燈的火苗燃着,兩人無聲地抱在一起。

發生過什麽,什麽時候發生過,不重要了。

她來尋一個答案。

當着溫熱的氣息撲上臉來,她倏地明白過來一件事。

至少,她是不讨厭的。

對顧長鈞,她好像,一點都不反感。

什麽時候那濃濃的懼怕變了質。

顧長鈞移開一寸距離,手捏着她下巴道,“你還敢來。”

周莺眉頭輕蹙,心頭滑過些微落寞。

她也是想避的,可一閉上眼睛,白日的一幕就反複在腦海中盤旋。漫長的親吻,緊密的相擁,沒法假裝沒什麽都沒發生過。

她掙紮不安,她忐忑輾轉,終于披衣下地,與其折磨自己,不若問個清楚明白。

什麽話都沒能出口,他白日不是一時興起鬧着玩玩,他再難擺叔父的架子,一走入,她就像落入陷阱的羊給可怕的狼困住。

周莺仰頭望着那張臉,想到今日伯母說要議親的那個人。嫁給別人,不若留在這府上,在他身邊。

周莺踮起腳,擡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顧長鈞身子一僵,心裏像有一把巨大的鋸子在将他分裂、剖開。

周莺的反應,不僅不拒絕,還迎合。

喜悅化成了濃重的渴望。

顧長鈞将周莺一推,按在了繡榻上。

周莺濕着眼眸,仰面瞥着頭頂雕花的梁柱。

“三……三叔……”

作者有話要說:  她心裏也一直喜歡的。誰叫他是她的理想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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