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拆了将軍的東牆(四)
第十一章拆了将軍的東牆(四)
柳枝飄拂,河水潋滟泛光。
慵懶的伏在巨石之上,手指浸在冰涼的河水裏,怡然自得的拂動着,惹動一汪清水。
她的另一只手掌心裏端着一杯米酒,小小的抿了口一口,口齒萦香,不由惬意的眯起眼,還好,古代并沒有未成年人不得飲酒的規矩。
喝了小半杯,再将酒杯放置在水面上,以欣賞的目光看着它順着水流動的方向滑動,流觞曲水,不過如此。
妍惜坐在一旁将食盒裏的東西擺放的整整齊齊的,不時張望着将軍那邊的動靜。
那杯子似乎朝将軍那邊去了,妍惜的眼睛微微睜大,立刻放光起來,腦海中幻想着英武的将軍拿起酒杯,一口飲盡後,與公主遙遙相望,情意綿綿,并且高聲吟唱一首千古佳頌。
——可現實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啪’的一聲。
博孝彥手裏的木杆狠狠戳進河水裏,攪動的波浪讓靠近他的酒杯很快的沉沉浮浮,然後翻倒了,他頓了頓,随後不緊不慢的擡起木杆,将上面僵直抽搐瀕臨死亡的鯉魚取下來,大步朝岸邊走。
完全無視了那個酒杯,
“這是第七條魚了,還是沒有找到大龍蝦嗎?”
如此血腥兇殘的場面讓妍惜立刻的側開了頭,然後就看到了自家公主興致勃勃的神情,她的公主也把那個酒杯無視掉了。
“......”她的小公主什麽時候變得兇殘了。
“沒有。”
沉聲回應殷文英,博孝彥面無表情,一雙黝黑的眼睛卻隐藏着郁悶和失落。
“沒關系。”殷文英彎着眼睛笑,眸子裏泛着的光點比那汪清水還要柔和,“烤魚也很不錯的,我們帶回去給士兵們嘗嘗。”
她自己可沒可能吃完他叉回來的七條魚。
而且她乘涼休閑的計劃實施的非常成功,舒舒服服的度過了這個炎熱的午間。
“再等一會兒,我會很快。”完全覺得自己的慢功夫讓公主失了興致,博孝彥将木杆插到泥土裏,目光轉移到河水上。
殷文英眨了眨眼睛,期待着将軍能在最後的時候以什麽方式力挽狂瀾。
——然後,她看見他下水了。
是潛水,博孝彥一頭栽進了水裏,河面上已經沒有了他的身影,只有暗暗湧動的水流可以分辨出他的所在。
殷文英微微皺眉,這不安全,如果河底的水草太多的話......
妍惜在一旁調笑道:“看樣子,将軍一定能把大龍蝦帶回來給公主下鍋。”
“或許。”殷文英收回目光,放到了她身上,“......你會游水嗎?”
愣了一下,妍惜學着她眨眨眼,似是明白了什麽,笑的意味深長,“公主放心,妍惜會游水,軍裏的大部分都會游水的,好多都是将軍親自教的呢。”
教一大群漢子游水,基情四射倒是有了。
撇撇嘴,殷文英心底卻是稍稍放心,将目光再一次放回到河水的水面上。
波瀾不驚的河水讓人看着,心便慢慢的靜了下來,大概是一分鐘多一點的功夫吧,水流唰的被一道身影破開。
水聲嘩嘩作響,四濺的水珠在陽光下反射出七彩的琉璃光芒。
手裏抓着的大龍蝦還在活蹦亂跳,他起初并沒有太多表情,在看到遠遠的她的開懷一笑後,終是緩緩的勾了勾唇。
禦醫可不敢怠慢殷文英的身體,一天兩碗中藥每一次都是按時送來,只是這一次送藥的藥童卻瑟縮在門口,好半天沒敢進去。
将軍的殺名讓十一二歲的藥童腿都打開哆嗦了,還是站在門口的侍衛實在看不過去,幫他将藥碗送了進去。
站在門口,忽然從營帳裏傳來一陣悅耳的笑聲,是女孩子的聲音,而這軍營裏唯一的女孩子便是公主和她的侍女。
而敢在将軍營帳裏這般暢懷大笑的除了公主不作旁人。
走之前,藥童留戀的瞧着簾子,腦海中倒映出公主嬌美的容顏,他走了半晌,忽然迎面撞上一個人,低着頭,也只是看清那人的衣服。
第一時間認出了對方,藥童立刻連連道歉,“抱歉,軍師,抱歉!小的莽撞了,還請軍師寬恕則個!”
吳逸緩緩眯了眼,“藥童?你給公主送藥去了?公主人呢?”
“是我,是我。公主殿下她在将軍那裏。”
吳逸聞言,半晌沒有說話,忽然的笑了起來,“哦,那正是巧了,我正要去将軍那裏。”
吳逸進到将軍營帳的時候,幕布的那一邊,博孝彥正在讀兵書,确切的說,是他在朗讀着兵書,另一側是似睡非睡的公主殿下。
因為幕布被半拉起來,所以才讓他看到了這一幕,将軍和公主的關系似乎與傳言更近了一分,卻與情報上的實際情況有些不大一樣。
他的腳步頓了頓,随即朝博孝彥行禮,“将軍。”
聽到動靜,博孝彥面無表情的擡頭看他,放下兵書,冷冷道:“你怎麽來了?”
察覺到博孝彥刻意放低的聲音,吳逸目光微斂,配合着輕聲道:“将軍,派出的斥候回來了,傳來消息,外族的軍隊還在不斷朝這邊集結,想來這場持久戰又會麻煩些。”
聽到這個并不意外的消息,博孝彥微微皺眉,警惕的神情在雙眸中閃現。
“你知道要怎麽做。”
吳逸會意點頭,他們早已有了要出兵打着一戰的準備,從容道:“糧草已備齊,大軍三日後便可出征。”
博孝彥默默點頭。
也沒什麽其他要說的,吳逸的目光在殷文英身上轉了一圈,就要告退。
“呃......”一聲嘤吟,殷文英半睜開眼睛,迷迷糊糊的看着眼前不遠處的那個人,勾起唇角,下意識的就喚道:“吳逸.....”
語氣是下意識的熟稔,其中的微妙,讓當場的兩個人都是一下心悸。
被喚的吳逸目光微閃。
坐在旁邊的博孝彥的手猛地攥緊。
一語吐完,她也很快完全清醒過來,從原主無法自拔的情緒中抽出,眼中的一絲恍惚褪去,心中暗暗苦笑,但面上卻是換上平淡的神情。
殷文英疲倦的吐氣,揉着額角,以一個公主該有的儀态,生疏而高貴的詢問道:
“軍師怎麽在這裏?”
吳逸從容行了大禮,她的品階足以讓他行這個大禮,也足以讓他動了不該有的心思,“公主安好,我來同将軍彙報一些軍務,并無其他要事。”
博孝彥回過神來,眉毛擰起,眸光微黯。
“哦。”殷文英吞了吞口水,繼續道:“那沒什麽事的話,你可以走了。”他手裏的兵書該不會被捏碎了吧......
吳逸藏在袖袍裏的指尖跳了跳,平靜的領命退下。
看着吳逸漸行漸遠,博孝彥微眯着眼睛,一時分不清心中是什麽感受。
他自然是知道公主的喜好,也知道公主對眼前這個狀元郎的仰慕,可卻也從來沒有放在心上過,畢竟他們并無相交,可如今......此時見了,他心中有着說不出的憋悶。
“......孝彥。”叫出他的名字到沒有她想象中那麽幹澀。
殷文英不着痕跡的坐直身子,擡眼凝視博孝彥,卻沒從他面無表情的臉上看出任何動容來,面癱真是作弊啊!
博孝彥沉默了一下,漠然道:“公主累了,不如回去吧。”
眉心微微蹙起,殷文英堅定的說道:“英兒。”
“什麽?”博孝彥下意識的反問。
她彎唇笑了,嬌美的容顏像是一朵鮮花嫣然綻放,“我們都成親了,你不能親切點稱呼我嗎?所以你要叫我小名,叫我英兒。”
“......英、英,英兒?”
博孝彥震驚了,要知道公主自從嫁過來之後就非常的注重規矩,他們之間相處一直都是按規矩來從未逾越,更別說叫公主的小名。
“恩。”殷文英眼含笑意。
或許她自己也沒有察覺得到,此時此刻,她唯一能注意到的,便是眼前這一人。
她也沒有察覺,她在不由自主的無意識的拉近着自己與博孝彥的關系,甚至是在培養着自己愛上他。
而博孝彥已經被這一雙近在咫尺的眼睛給攝住了。
佯裝歡快的笑了笑,殷文英站起來,微笑道:“對了,你這裏似乎少了點什麽東西,我叫妍惜添置些。”
咬文嚼字可真痛苦,她彎着眼在心底抱怨。
“少了什麽?”
本能的回應着心系之人的話,看着那雙笑盈盈的眼睛,博孝彥突然覺得自己可能以後會經常遇到這樣神轉折的話題。
“很明顯啊,少了.....”殷文英掩唇清咳兩聲,“我是說,讓妍惜将我的......拿來。”
他們以前分房的理由似乎是因為當初自己有點太小,尴尬的看着茫然的博孝彥,她舔了舔唇,放棄般直接了當道:“我今晚跟你睡。”
博孝彥再一次的震驚了,他們從新婚之夜分房到現在多久了來着。
壓下羞澀和別扭,殷文英挑眉,強自讓聲音四平八穩,“你有意見?不願意讓我睡你這裏,不然你跟我回去睡?”
“沒有。”博孝彥聽得自己的聲音說。
雀躍之情溢于言表,至于方才殷文英親昵叫了吳逸名字這件事,已經被忐忑緊張的少将軍抛之腦後了。
今晚要怎麽睡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