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在矛盾中,托馬斯抵達目的地。

兩人從飛行器上下來,安寧讓他先回家。

眼下淩晨快四點了,街道上靜悄悄的。

托馬斯問:“你要去哪兒?”

安寧說:“買東西。”

這個點,百分之九十的店面都關門了。

托馬斯更加好奇:“買什麽?我跟你一起。”

“消毒用品。”想起剛才托馬斯說要用消毒劑泡澡,安寧特地補上一句,“你受傷了。”

托馬斯頗為意外,安寧一直沒提,他以為安寧沒看到,原來一直放在心上。心中頓時感到一陣熨帖,舉起手,笑呵呵地晃了晃:“已經處理過了。”

安寧抓住他亂動的手,拉到眼前仔細查看。

傷口不再流血,但表面泛着一層凝結過的血液,手腕上還有蹭到的血跡,壓根沒有消毒藥劑的痕跡,處理地相當草率。

“怎麽處理的?”

峻厲的語氣讓人産生一種做了虧心事的錯覺。

托馬斯小心翼翼地說:“就……用水沖了沖。”

安寧便不再搭理他,徑自走進藥店,買了消毒藥水、棉簽和紗布之類處理傷口的用品。

到家後,安寧一指沙發,托馬斯不用他開口,一個箭步邁過去,坐下。雙手放在膝蓋上,腰杆挺得筆直。那模樣,跟訓練好的大型犬沒有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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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的傷在警chá局時,托馬斯用水沖洗過,男人嘛,又不是斷胳膊斷手,雖然看着血糊糊的吓人,但傷口不嚴重,用水洗洗就可以了。

他大小恢複能力驚人,壓根不把這點傷放在心上。

所以當安寧特別認真嚴肅地教訓他,并強制要為他處理傷口時,托馬斯整個人都是輕飄飄的。

安寧也在沙發上坐下,把需要用的東西拿出來,擺放在茶幾上。

“手。”

大型犬接收到指令,立刻伸出爪子。

安寧擰開消毒藥水,放在茶幾上,一手抓着托馬斯受傷的手,一邊用棉簽蘸取消毒藥水塗抹。

藥水冷不防地觸碰到傷口,托馬斯下意識地倒吸一口涼氣,很快便适應這種微痛的感覺。

安寧擡眼看他:“疼?”

不疼……

安寧語氣輕輕的,托馬斯聽出點溫柔來,于是特別不要臉地點頭:“疼!”

軍醫們的手一個比一個狠,早年他也不适應那種處理傷口的方式,但戰場上争分奪秒,哪容人浪費。慢慢的,也就适應了。

托馬斯卻不一樣。

安寧只好将動作放得更輕,一邊消毒,一邊吹氣。

吹氣這檔子事,他還是從一位戰友身上學來的。

當時戰争已經結束,他和同僚一起去醫院看生病的戰友,剛巧戰友的omega也來了。

那戰友在戰場上一拳打死一個人都不帶眨眼的,在自己omega面前卻這也疼,那也疼地叫喚,嚷嚷着非要omega給他吹吹,才能緩解。

安寧一直都以為那位戰友是裝的,剛才托馬斯叫痛,他突然想起來,等大腦反應過來,嘴巴裏的氣已經吹出去了。

不過,觀察托馬斯的反應,應該是真的有用。

風拂過手面,輕輕的,涼涼的,帶着淡淡的玫瑰香氣,像是有人用一片玫瑰花瓣從手背一直撩到心間,麻麻的,癢癢的。

側靠在沙發上的大型犬,舒服地眯着眼,搖尾巴。

“你克制一下。”

托馬斯倏地回神:“啥?”

“信息素。”

omega的信息素能夠幹擾alpha,相對的,alpha的信息素對omega的影響也是致命的。

托馬斯聞不到自己的信息素,分辨不出來。只能按照以往的經驗,讓自己分神。

每根棉簽安寧用兩三下就會換一根新的,托馬斯見他不停伸手彎腰去夠茶幾上的東西很費勁,便用空閑的手,同時夾着棉簽袋和消毒藥水瓶。

安寧消毒完一只手,拿起繃帶開始包紮。

動作熟練,在jūn隊裏練出來,從他身上大大小小,形狀各異的傷口就能推斷出來。

托馬斯好奇地問:“你為什麽去jūn隊?”

草莓味稍淡了一些,安寧說:“在公爵府待着不舒服。”

搞定一只手,安寧以眼神示意,讓他換另外一只。

托馬斯把右手的東西換到左手,不等安寧下令,自覺将爪子擺出方便他消毒的姿勢。

不舒服的原因不用問,用腳趾頭就能猜到。他甚至不用家來代指公爵府,可見實在沒什麽感情。

“去別的地方也可以啊。”

“媽媽去世後,我才來到公爵府的。小時候我住的地方不太平,有次暴dòng差點死掉,是一名士兵救了我,我要和他一樣,保護更多人。”

安寧低垂着眼,長長的睫毛在不經意的眨眼間撲閃撲閃的,像是兩把小扇子,扇動人心。

托馬斯脫口而出:“你做到了。”

沉默片刻,安寧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沉重:“那是無數士兵屍骨換來的,我并不覺得我做到了。”

戰争總是伴随着死亡,想要保護人,就要付出代價。

和平固然是人所期望的,但豈是那麽容易達到的?

托馬斯不知道如何安撫安寧,他沒上過戰場,他扮演着別人用性命保護的那個角色。這讓他根本無法張開口說,為帝國獻身是光榮的,他甚至無法想象有朝一日,安寧為帝國獻身的場景。

成為一名軍人是安寧的夢想,她不能自私地替安寧做決定,但他可以替自己做決定。

“我想和你并肩作戰。”

你守衛帝國,我守衛你。

“你不适合。”

不是拒絕,純粹就事論事。

安寧在jūn隊混跡這麽多年,眼力多少還是有的。

托馬斯的恢複能力很強,但他身體素質太差,雖然人高馬大的,但別的不說,五公裏就不一定跑得下來,更遑論其他。

戰五渣一下回歸現實。

是啊,他去戰場,根本做不了什麽,說不定還會拖安寧的後腿。

托馬斯垂頭喪氣起來,不過,很快又開始新一輪不切實際的幻想。

“現在去學醫,來得及嗎?”

安寧完成最後一步包紮:“軍醫也要考核體能。”

“……”

托馬斯嘴巴一撇,大概只有重新投胎才能挽救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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