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來軍隊前,安寧已經給托馬斯做過一些科普。即便如此,站在宿舍門口,托馬斯仍舊驚呆了。
與學生時代的宿舍不同,新兵營的宿舍裏擺放着八張上下連體床,除了兩邊的床靠牆擺放外,中間六張,兩兩挨着,方便留出步行的空間。
來得早的人,把靠牆的床占了,就連上鋪也不例外。
托馬斯選了中間的一個下鋪。
伊森不顧托馬斯怪異的眼神,迅速占領他隔壁的下鋪。
他朝托馬斯眨眨眼,興奮道:“以後我們就要同床啦!”
身為一個alpha,托馬斯竟然被另一個alpha給調戲了。
他一臉嚴肅地警告道:“別瞎說。”
視線掃向無縫對接的兩張床,托馬斯郁悶透頂了。
要不是軍隊紀律嚴格,過道空間有限,他絕對會把兩張床分開。
哪怕只有一掌的距離,也聊勝于無。
伊森根本感覺不到空氣中漂浮的嫌棄,自顧自地整理自己的東西,不時地與托馬斯交談。
托馬斯對他愛搭不理,他就去找新戰友吹牛。
很快,伊森與大家打成一片,話語間不乏調侃逗趣。
某些言辭傳到托馬斯耳朵裏,讓人不可避免地聯想到交際花。
當事人察覺不到不妥,托馬斯卻開始思考要不要學梁祝那樣,在兩人的床中間擺一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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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心裏覺得這種做法娘們兮兮的,但伊森連讓他赤身裸體做廣播體操的事都幹得出來,沒準半夜真會吃自己豆腐。
他身體每塊地方都是安寧的,不能讓人瞎惦記。
軍隊講究高效率的軍事化管理,報到時間僅有半天。
午飯前,宿舍衆人到齊,班長讓他們先進行自我介紹,然後帶他們去食堂用餐,最後下達最新通知——下午兩點半将在禮堂舉行歡迎新兵大會。
一聽到迎新會,新兵們格外激動地問會有哪些人參加。
班長一連說了幾位軍官的名字,而後故意停頓了幾秒。
直到所有人的視線全部黏在他身上,賣夠關子的他挑着眉說:“還有陛下和艾裏斯·沃爾頓将軍。”
猛地聽到安寧的名字,托馬斯激動起來。
原以為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見不到安寧了,沒想到剛分開就能見到。
看來,他的選擇太對了!
宿舍裏的人根本注意不到托馬斯表情的變化,哪怕注意到,也不會多想。
那是陛下和沃爾頓将軍啊!
這兩個名字一出來,宿舍瞬間炸了,一個個比托馬斯激動的多得多。
陛下自然不必說。
在軍隊,alpha和beta可以混住,beta和omega可以混住,唯獨alpha和omega不可以。
Alpha和omega天生相互吸引,住在一塊,信息素會讓事情變得一團糟。
因而,jūn部裏omega并不多,omega大多天生柔弱,即便有,也是大部分從事文職。
當年在部隊裏僞裝成beta的艾裏斯·沃爾頓不僅是帝國最年輕的将軍,更是唯一一位從最底層一步步爬上去的omega将軍,他是所有人的偶像。
禮堂裏,托馬斯穿着軍裝,随便瞟一眼,就能看到安寧的迷弟。
一想到這麽優秀的人是自己的omega,托馬斯驕傲地想要翹尾巴。
希爾達陛下致開場白,歡迎衆人成為帝國的軍人,在一番鼓舞人心的言論後,從容地笑着把剩下的時間交給其他人。
安寧發言時,全場氣氛飙到最高,歡呼聲、鼓掌聲此起彼伏。
他站起來,筆挺的身姿,穩健的步伐,任意一個動作,都能吸引走所有人的注意力。
托馬斯直勾勾地盯着他,這是他第一次這樣遠距離地望着他。
黑色的制服包裹着他,勾勒出他的身形,托馬斯想,只有他知道衣服下面的身體是多麽美麗,手感是多麽的美妙,他摸過無數次。
臺上的艾裏斯·沃爾頓将軍神色嚴肅,不茍言笑,托馬斯腦海裏浮現出安寧各式各樣的表情,或笑,或蹙眉,或是深陷情動時的情難自已。
Alpha天生異于常人的強烈占有欲,讓他多麽想告訴大家,那是他的omega,他見過他所有的樣子。
他的omega站在演講臺前,目視着在場的每一位軍人。
他威嚴,他神聖,他只需一個調節話筒高度的動作,就令在場的人不約而同地靜下來。
清冷的嗓音劃破寂靜。
“你們為什麽參軍?”
誰也沒料到,沃爾頓将軍的開場白會是一句問句。
禮堂裏斷斷續續響起小聲的回答。
沃爾頓将軍繼續問:“你們知道成為一名真正的軍人代表什麽含義嗎?”
有人露出疑惑的表情,有人說出自己理解的含義。
沃爾頓将軍沒有直接公布答案,他肅穆地說——
“2AAA年,AA戰役,死亡人數2018萬。”
“2BBB年,BB戰役,死亡人數532萬。”
“2CCC年,CC戰役,死亡人數332萬。”
“2DDD年,DD戰役,死亡人數1932萬。”
歷代大大小小的戰争依次從他的嘴裏蹦出來,戰損人數讓人觸目驚心,他不用演講稿,每個數字早已牢牢地刻在腦海裏。
禮堂漸漸開始恢複安靜,呼吸聲清晰可聞。
……
“2ZZZ年,ZZ戰役,死亡人數2327萬。”
當他說完最後一場戰争,整個禮堂鴉雀無聲。
距離ZZ戰役結束不到十年,沃爾頓親身經歷了那場戰争,他比誰都有話語權。
他的話勾起所有人的回憶,即便戰争沒有遍布全國,但動蕩帶來的不安和恐慌讓人永遠無法忘記。
那些年,電視、廣播、紙媒、網媒滾動播出新聞,無一不在跟蹤戰況。
2327萬人背後,有多少個家庭支離破碎,又有多少人哭得肝腸寸斷。
戰争奪走的不僅是生命,還有希望。
禮堂裏開始有人紅了雙眼,而後不少人發出壓抑的啜泣聲。
艾裏斯·沃爾頓在悲鳴中,鄭重道:“軍人不是榮耀,是流血,是犧牲,是奉獻,是為了以後沒有戰争。”
托馬斯深深地望着演講臺上的安寧,不……那不是安寧,是艾裏斯·沃爾頓。
“你參軍想要得到什麽結果?”
“我想和你并肩作戰。你守衛帝國,我守衛你。”
不久前的對話歷歷在目,托馬斯為自己的自私而羞愧。
他從未如此這般清晰地認識到,安寧首先是帝國的将軍,然後才是他的omega。
而現在的他,根本不足與帝國的将軍并肩,那些我守衛你的兒女情長,幼稚到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