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在前頭二十多年的人生裏，宋舟從來沒有想過，他的生活裏沒有林蔭會是什麽樣子。
林蔭是他的夢想，是他的執念。
追求了這麽久的人，突然放開，好像人生的目标被颠覆一樣。
其實，宋舟的人生是沒有經歷過大起大落的。
他從小就學習好，家裏條件也不差，順風順水地走到了今天。
換言之，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任何事情足以讓宋舟感覺大起大落，除了林蔭。
早知道得到之後會這麽疼，他寧願單戀一輩子，真的。
宋舟不停地用手砸着石階，手背上已經血-肉模-糊，連一塊兒完好的皮膚都看不到了。
他看着自己的手背哈哈大笑，一邊笑一邊哭。
那個時候，宋舟以為自己瘋了。
他就像個精神病患者一樣，自-虐，分裂。
宋舟在巷子裏坐了很久，一直到後半夜才離開。
他回到公寓裏沖了一個涼水澡，然後躺到了床上。
床上還放着林蔭喜歡的那只玩偶，宋舟将它拿起來抱到懷裏。
整個床上都是林蔭的味道，閉上眼睛，就好像她就睡在身邊一樣。
……
第二天，宋舟沒有去上班。
他給經理發了辭職郵件，把自己的東西整理到一個箱子裏，準備離開。
大連這座城市，是為了林蔭才選擇的。
現在他和林蔭都斷了，也沒有留在這裏的理由。
宋舟買了當天下午的機票回了北京。
他一個招呼都沒有和林蔭打，在大連的手機卡，他扔到了機場的垃圾筒裏。
宋舟是真的對這段感情絕望了才會做得這麽狠。
他和林蔭在一起只是想讓她幸福，想好好照顧她。
可是他發現自己沒有這個能力，他眼睜睜地看着林蔭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卻無能為力。
走吧，沒了他，林蔭肯定會過得很好。
**
宋舟離開之後，林蔭坐在酒店的地上發了一整夜的呆。
她目不轉睛地盯着房門的方向看，看得眼睛都快瞎了。
林蔭總覺得宋舟不會就這樣放棄，她一直在期待宋舟能再回來找她。
林蔭想，他只要回來，再抱抱她，她一定不會和他吵下去了。
可是，他怎麽就沒有回來呢。
……
第二天，林蔭的工作空前地忙。
忙得她根本沒有時間去想宋舟了。
從上班到下班，林蔭就像一個連軸轉的機器一樣，一秒鐘都沒有停下來過。
晚上六點，總算是結束了一天的忙碌。
她剛從公司出來，就接到了家裏頭打來的電話。
林蔭當時還有點兒懵，平時她爸媽很少打電話過來的。
今天怎麽這麽稀奇。
林蔭接起來電話，“媽媽？怎麽了嗎？”
“果果，你……下班了嗎？”
林蔭媽媽的聲音前所未有地溫柔。問得林蔭都有點兒莫名了。
“剛下班，媽，你是不是有什麽事兒要跟我說？”
“你和宋舟是不是鬧別扭了？他剛才突然回家了，把我們都吓了一跳。”
林蔭媽媽和她說了一下剛才的事兒，“他說你們分手了，到底怎麽回事兒？”
林蔭用了好幾分鐘才消化了這個事情。
然後，她清楚地聽到了自己內心深處希望破裂的聲音。
說實話，林蔭還抱着期望，今天晚上一進門就能看到宋舟。
她還想着，哪怕她主動去哄一哄宋舟也無所謂。
可是，什麽都沒有了。
林蔭沒想到宋舟會這麽狠，狠到不給她一個機會，這麽決絕地轉身。
許久沒聽到女兒的聲音，林蔭媽媽也着急了。
“果果？你還在聽麽？”
“……嗯，我在。”
林蔭擦了擦臉上的淚，“媽，我和宋舟，就是他說的那樣。我們兩個不合适，以後我會找到更好的，他也是。”
林蔭不想讓媽媽操心她的事兒，所以裝得很無所謂。
“哎……果果，媽還一直以為你們能成。也怪我糊塗了，讓你受委屈了吧？”
林蔭她媽媽特別自責，雖然她平時總是嫌林蔭傻、不會做事兒，但是再嫌棄那也是親女兒。
她是覺得宋舟這個孩子靠譜，才那麽撮合他們倆的。
結果現在宋舟先不要林蔭了，她就覺得自己看錯人了。
“以後媽也不硬管你感情上的事兒了……你在那邊要是遇到合适的，就處處看。差不多了就帶回來給我們見見。這次媽聽你的。”
“嗯，媽，我知道啦。”
林蔭随意應了一聲，就挂了電話。
她怕自己再聽下去會嚎啕大哭，她不想讓她爸媽擔心她。她要好好的。
……
林蔭回到公寓之後，直接沖到卧室裏打開衣櫃去看。
衣櫃裏，宋舟的衣服一件都沒有了。
看着空了一半的衣櫃，林蔭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活生生的一個人，就這樣從她的世界裏消失了。
消失得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林蔭都不知道宋舟是怎麽有本事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把他的東西全部收走的。
一件都沒有留。
他哪怕是留下一件衣服，給她當個念想也好啊。
怎麽能這麽絕情呢。
還說什麽喜歡她，根本就是編的吧。
如果真的喜歡，怎麽能這麽絕情地把她一個人丢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裏呢？
“我再也不會原諒你了，宋舟。”
林蔭看着空蕩蕩的房間，失神地呢喃道。
嗯，林蔭還想說的是，以後不管宋舟怎麽求她原諒，她都不要再理他。
**
宋舟突然間回來，他爸媽也被他吓了一跳。
當宋舟說出他和林蔭分手的事情之後，四個長輩都震驚了。
他們都覺得不可能。
當時林蔭她爸媽也在嘛，一聽宋舟這麽說，他們就覺得肯定是林蔭無理取鬧了，不然宋舟絕對不會把她一個人丢在那裏。
可是，宋舟又說，是他要分手的。
因為他和林蔭不合适，林蔭和他在一起過得不好。
宋舟這麽一說，林蔭她爸媽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孩子是從小看着長大的，跟親生的也沒什麽區別了。
就算這樣，也不好意思責怪什麽。
頂多就是感嘆一下林蔭和他沒緣分。
宋舟他爸媽因為這個事兒特別不好意思，兩個人一塊兒教育了宋舟很久。
不管他們說什麽，宋舟都不說話。他就是在旁邊安安靜靜地坐着。
等他們說完之後，宋舟才開口。
他說：“明天我去報雅思，準備考研。”
“你準備去哪裏？”
宋舟他爸一聽宋舟要報雅思，就知道他動了出國的心思。
其實之前他們兩個就是想送宋舟出去的，快上高中那會兒就想把他送出去了，可宋舟那會兒死活不肯。
沒想到現在分個手，居然想開了的。
“麻省理工或者加州理工吧。”宋舟回答他們。
“如果成功，十一月大概就可以走了。”
沒有父母會阻止自己的孩子上進，一聽宋舟要出國，他爸媽當然是無條件支持的。
……
宋舟第二天就去報了雅思班，他英語基礎不錯，大學裏已經過了六級，雅思考試對他來說也不算什麽難事兒。
宋舟只用了兩個月的時間就考過了。
他的雅思成績是8分，已經夠申請名校了。
後來的幾個月，宋舟一直在往大使館跑。
林蔭是從她爸媽那邊知道宋舟要出國的消息的。
**
那天晚上，林蔭和同事出去玩兒，喝了很多很多酒。
和宋舟分手之後，林蔭的生活越來越亂，她每天晚上都失眠，黑眼圈一天比一天大。
有時候，她半夜會突然叫着宋舟的名字醒過來。
然後，林蔭就會發現自己身邊是空空的。
每次，她都會哭，哭得很厲害。
這幾個月，林蔭基本都是這麽過來的。
得知宋舟要出國之後，林蔭終于忍不住給他家裏打了個電話。
當時是宋舟他媽媽接起來的。
“幹媽，宋舟在嗎，您讓他接一下電話。”
林蔭醉醺醺地躺在床上，說話都不清楚了。
“宋舟今天去拿簽證了，還沒回來，他回來我讓他給你回個電話吧。”
“嗯……謝謝幹媽，那我先挂了。”
林蔭把手機從耳邊拿開扔到一邊，然後坐在床上抱着腿發呆。
人喝醉了之後難免會出現幻覺，林蔭現在就是這樣的情況。
她盯着陽臺的方向看啊看，然後就看到宋舟站在那裏沖她笑。
然後，林蔭也笑了。
她擡起手來指着陽臺的方向，喃喃道：“你這個混蛋……讓我喜歡你……又不喜歡我了……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
“可是我好想你啊……一閉上眼睛都是你。那你就不想我嗎？為什麽你一點兒都不想我。”
“要不你回來吧，你回來抱一抱我我就原諒你了。我就……我就讓你欺負我。”
林蔭嘴角上揚，眼底卻是一片濕-潤。
她的眼淚全部都流到了嘴裏，又苦又澀。
宋舟剛回家，就被他媽媽告知林蔭往家裏來過電話的消息，還不停地囑咐着他一定要回電話。
宋舟答應下來，然後把簽證放在家裏之後就出去給林蔭回電話了。
過去這麽久，林蔭的手機號碼宋舟還是能背出來。
他站在樓下，撥通了她的電話。
……
林蔭正對着空氣自言自語的時候，手機突然就響了。
她吓得打了個寒戰，然後趕緊爬過去拿起手機來放到耳邊。
“咦？怎麽還在響……”
林蔭迷迷糊糊的把手機拿下來，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摁接聽鍵。
輕輕地摁了一下之後，林蔭再一次把手機貼到了耳邊。
“打電話有事麽。剛才不在家。”
宋舟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好像之前的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林蔭聽到宋舟的聲音之後，直接就哭了。
“宋舟我好想你啊……”
林蔭哭得一抽一抽的，“我媽媽說你要出國了，對嗎？你為什麽要走啊……你為什麽要這麽絕情啊？你是不是一輩子都不想看到我了？你就這麽不喜歡我嗎？”
宋舟一聽林蔭的聲音就覺得不對勁兒。
林蔭平時說話的時候很利索的，從來不粘字，可是今天她說話的時候好像每個字都是黏在一塊兒的。
宋舟立馬就冷了臉。
“你喝酒了？”
“你怎麽知道的啊？”
林蔭嘻嘻地笑，“我跟你說哦……你走了之後我每天都喝酒，喝着喝着你就回來了。你現在想管我都管不到我了，因為我們已經分手了！”
“嗯。那早點睡。”
宋舟冷淡地應了她一句，“我下個禮拜走，以後不用聯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