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喝醉的人不會承認自己醉了的。
炎霆眼神清明, 走路平穩,看不出絲毫醉态, 還開心要和兩位兄長繼續喝酒。
但他又牽住林沅的手不讓走,非讓他坐在自己身邊,還時不時從桌上拿兩顆花生遞過去。
原本英俊冷酷的面容,翹起的嘴角卻怎麽也壓不下去, 看林沅的眼神又憨又傻。
像一條搖着尾巴的金毛大狗狗。
炎大哥也有些醉态了, 臉和脖子通紅, 話也變多了,拉着自己三弟非要和他拼酒。
唯一沒醉的炎二哥, 便充當起勸人的角色,被喝醉的大哥和三弟搞得頭大。
客廳裏鬧哄哄的,林沅安靜地坐在炎霆身邊, 右手被他緊扣着,只能用左手拿東西吃。
每當炎霆将剝了殼的花生米喂過來,他便會張開嘴巴, 乖乖地吃掉, 嬰兒肥的腮幫子随着咀嚼的動作, 一鼓一鼓的,片刻也沒有停歇過。
程汐坐的很遠,一直看着這邊, 卻沒過來, 好似很寬容大度的妻子, 在外面給足丈夫面子, 不插手他喝酒與否。
她坐在花架旁,身邊是綻放燦爛的蘭花,以及青翠欲滴的草葉,柔和的光暈打在她溫婉的臉龐,像一副中世紀的畫卷,連頭發絲都透着溫柔。
如果沒有發生剛才的事,林沅也會喜歡這樣一位娴淑柔潤的嫂子。
程汐真的很會演,将所有出格的,肮髒的,陰險的思想,都完美地掩藏在漂亮的皮相之下。
欺騙了所有人。
林沅嚼着花生,偶爾會擡眸看她一眼,心裏想若是自己枕邊有這樣一個女人,怕不是得半夜做噩夢吓死。
也不知道,炎霆的二哥清不清楚自己妻子有兩副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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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炎大哥的妻子,來唠叨過好幾次,讓自己丈夫少喝點兒。
炎大嫂今年四十出頭,是一副典型的豪門闊太太形象。形體微胖,手上戴着一枚碩大的鑽石戒指,脖子上還挂着一條大拇指甲蓋那麽大的藍寶石項鏈。
全身上下都是名牌,像是恨不得在腦門兒寫上我很有錢四個字。
胖胖的臉卻絲毫不顯和藹,反而有幾分刻薄,傲慢和勢利全都寫在了臉上。
和溫婉文靜的程汐比起來,炎大嫂着實不是讓人親近的長相。
她來回勸了幾次自己的丈夫別喝太多酒後,幹脆一屁股坐在林沅旁邊的沙發上。
兩人之間相隔一米遠,她剛坐下,林沅就聞到了濃郁的香水味兒,猝不及防灌入鼻腔,瞬間被熏得皺眉。
懷崽之後,林沅對氣味格外敏感。
炎大嫂身上的味道也說不上難聞,就是太濃了。
落座後,她明目張膽地上下打量着林沅,眼神裏的瞧不起絲毫不遮掩,隐約間又透着幾分喜悅。
身為長嫂,她覺得林沅的身份根本配不上自己小叔子,目光也愈發傲慢。
但炎霆若喜歡的是男人,這輩子有子嗣的幾率便會減小很多。
而如此一來,整個炎家的資産,最有可能由長房繼承。
炎霆哪怕喝醉了,氣場依舊很足,手臂搭在林沅身後的沙發上,将人霸道的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占有欲十足。
炎大嫂也不敢輕舉妄動,打量了林沅一會兒,一個字都沒搭話,又起身走了。
她似乎也有些瞧不上文藝溫柔的妯娌,只是斜斜地看程汐幾眼,便上了樓。
林沅還挺好奇,炎霆的二哥為什麽會娶這樣一個女人。
而且,她明顯是喜歡炎霆的,又怎麽會嫁給炎家二哥?
但這是人家的私事,林沅覺得自己不應該管太多,可又實在是好奇的很,心裏都快憋死了。
兄弟三人的聚會,最後以炎家大哥徹底喝趴下為結束。
炎霆也醉得不輕,走路都是晃的。
他身形太過高大,渾身都是腱子肉,林沅根本扶不住,差點兒被壓扁。
還好,被炎二哥及時出手拯救了。
“小沅,阿霆他醉得不輕,去樓上客房休息會兒,等他清醒些,你再帶他回家,可以嗎?”
炎二哥長相随母親,與炎霆棱角分明充滿侵略性的容貌不同,英氣的眉宇間多了幾分溫潤雜糅,行為舉止極為紳士。
林沅還是第一次和這種儒雅的人相處,局促地點點頭,心裏對炎二哥的好感默默增加了幾分。
覺得他像一個很讓人想要親近的大哥哥。
就是眼神兒不怎麽好,娶了一位綠茶婊女士。
炎二哥将弟弟扶進客房之後,就避嫌地離開了。期間也少有去看林沅,格外禮貌。
喝醉的炎霆卧在床上睡得很沉,冷冽的黑眸被薄薄的眼皮覆蓋,兇戾之氣暫時收斂起來。
但哪怕睡着了,少了侵略性,卻依舊讓人覺得他是頭打盹兒的老虎,充滿危險,稍有不慎,便會被他的獠牙咔嚓掉脖子。
林沅用毛巾給他擦了手和臉,又将他的襯衫扣子解開幾顆,讓他能夠睡得更舒服些。
很少有人能夠看見炎霆喝醉的樣子,哪怕是已經跟在他身邊工作好幾年的助理孫輕,也一次沒見過。
炎霆平常應酬,都很懂得把握量,在身體感覺到醉意時,便會停下。
只有極為放松和開心時,才會多喝幾杯。
比如今天。
兄弟三人多年未見,這是炎二哥出國之後,第二次回來。
小時候,炎霆最親近的就是二哥。
他今日着實高興,一不小心就喝醉了。
林沅也有些困了,疲乏地打着哈欠鑽進被窩裏,打算睡會兒,迷迷糊糊間,聽見耳邊吵吵鬧鬧的,還沒反應過來,臉頰被咬了一口。
他瞬間驚醒,蹭得坐起來。
像狗一樣亂咬人的罪魁禍首,卻眼睛都沒睜開,英挺的眉頭緊擰着,像是很難受的樣子。
林沅生氣想要撓人的爪子縮回去,掌心搓了搓自己被咬的臉頰,耳朵湊近炎霆嘴邊,去聽他到底在說什麽。
“水,想喝水。”
林沅:“……”
看把你能的,喝醉了還要人伺·候。
林沅氣鼓鼓地一巴掌拍在他臉上,翻身下床,出門倒水去。
客卧在二樓,廚房在一樓。
走廊裏安安靜靜的,只有林沅小跑而過的腳步聲回放。
廚房裏也沒有人,熱水還得自己燒。
林沅将飲用水灌進壺裏,又将壺放在底座上,覺得應該要等好幾分鐘,水才能燒開,決定去客廳的茶幾上拿個蘋果吃。
一轉身,被站在廚房門口的人影吓一跳。
程汐披頭散發地站在那裏,身上穿得還是那套溫柔的針織長裙,但好像有哪些地方不一樣了。
後退一步,林沅穩住呼吸,靠在琉璃臺上,看向突然冒出來的女人,平整的眉頭倏爾蹙起,又很快松開了。
程汐身上的長裙很皺,長發也有些淩亂,不像是睡出來的,而更像是剛和人撕打過。
此時,四處無人,程汐自行撕破面具,不再裝作溫婉的模樣,譏诮和嘲諷在她臉上來回變換,冷笑道:“我早應該回來的,我早點兒回來,就不會被你這個賤人鑽了空子。”
拜托,請你尊重我的性別好嗎?
雖然撕逼的時候,罵賤人是常規操作,但我還是覺得不太符合我本人的氣質。
林沅擡眸瞥了她一眼,目光冷淡,氣定神閑,幽聲道:“打破別人的白日夢的确不好,但我還是要告訴你,不管你提前幾年回來,該是你的還是你的,不該是你的,就算搶破頭,也不會是你的。”
“十年前,你與炎霆青梅竹馬,但他沒有喜歡你,你覺得十年後,他就會喜歡你了?”林沅攤攤手,很淡地笑了一下,“當然,青梅竹馬是你自己說的,具體情況怎麽樣,你自己心裏應該有數。”
林沅着實不太喜歡和人撕逼,有得費那勁,不如撸起袖子打一架。
可現在面前是個女人,好男不好女鬥,他又不能動手。
哎,找茬的女人就是麻煩。
林沅突然覺得,那位面相刻薄的炎大嫂,還更可愛些。這位裝模作樣的,實在煩的很。
這番話,一下子戳中了程汐的痛處,面容變得更猙獰了些,
原本溫婉的五官扭曲起來,眼裏噴出火。
林沅以為她要撒潑,都已經做好防禦準備,卻見程汐怒極反笑,“你以為自己能待多久?炎家要的是子嗣,你能生嗎?”
恭喜你,說對了。
我還真的能。
雖然不是我主觀意願,但還真的就是懷孕了。
輕輕扯動嘴角,林沅沉默不語,什麽都沒說。
程汐笑得更大聲了,“我能啊!我能給炎家生孩子,而且已經生了。”
“???”林沅懵逼地眨眨眼。
心說你還真的有病啊,都已經生了自己丈夫的孩子,還又企圖染指小叔子。
咋滴,想要讓炎家兄弟三個,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林沅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感覺有些惡心。
中午吃太多花生,胃裏翻騰得厲害,惡心感來得太過猛烈,林沅顧不得燒着的開水,捂着嘴巴推開堵門的女人,快步沖向衛生間。
三個多月,按理來說,已經過了孕吐期。
可肚子裏的崽偏偏不消停,把林沅折騰得厲害。
吐半天,才止住那種反胃感。
洗手,漱口,清理完自己後,林沅雙腿發軟地靠在衛生間的門框上,稍作休息。
程汐扯了扯身上的羊絨披肩,眉眼帶笑地看着他,“覺得我惡心啊?”
得,你還挺有自知之明。
林沅未做回答,程汐笑容更盛,“惡心的不是我,是他們炎家人。要不是炎董當年從中作梗,我早就和阿霆在一起了。”
林沅皺眉,摸摸自己的肚子,試圖安撫鬧騰的小崽子。
“你知道我為什麽要和阿霆的二哥結婚嗎?”程汐掩唇笑了兩聲,“因為我懷孕了。”
林沅心裏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