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四
徐悠然按響梁超家門鈴的時候,梁超正奮力從洗衣機裏把床罩往外拽,聽見聲音,他停下手裏的動作,跑去開門。
門一開,徐悠然就看到一個很居家的梁超,圓領汗衫配家居大褲衩,看得徐悠然一楞。
梁超忙對她說:“請進請進,家裏有點亂。”
徐悠然進了門,梁超把門關好,招呼她先坐,然後繼續處理床罩。
徐悠然找不到話題,只好說:“洗衣服吶。”
梁超答:“嗯,昨天弄髒了。”
徐悠然馬上想到應該是昨晚他女朋友來過了,心裏說,很激烈嘛。想到那個畫面,不由有點臉紅。
梁超把床罩搭在陽臺的晾衣杆上,再一點一點打開,拽平整。客廳的位置可以直接看到整個陽臺,雙人床罩很大,梁超的手臂舒展開,大臂的肌肉和背肌都繃起來,顯得很有力量,跟平時穿西裝的文弱書生感覺不太一樣,徐悠然都沒意識到自己一直注視着他。
而此時,梁超心裏卻在咬牙切齒。昨天幾個人吃完飯,蔣偉君提議到梁超家玩兒,梁超也盡心招待他們,回來的路上買了好多飲料和水果。
兩個女生在客廳喝果汁看電視,他則和蔣偉君、錢成在卧室裏打撲克。卧室面積不大,一張雙人床占了不少地方,三個人圍着床打撲克,喝啤酒聊天。也不知道是誰不小心順手把啤酒放在床上的,然後啤酒倒了,多半罐的液體全撒了出來。
那兩個家夥一看惹禍了,毫無悔意地拍拍屁股帶着各自的女朋友迅速離開。害梁超一大早就在洗衣服。他正在嘟囔“這新買的床罩呢”的光景,徐悠然打來電話說要還他睡衣。
梁超早把睡衣的事情忘了,可徐悠然非要還,他自然不能不讓她來。
梁超把晾衣杆架好,轉身進廚房倒了杯果汁給徐悠然。這還是昨天明媚和周巧言用他家的榨汁機弄的,兩個人都說好喝,弄了一大玻璃瓶說留給他慢慢喝,他剛進廚房一看,榨汁機也沒清洗,孤零零丢在角落,機體上還挂着兩片果皮,也只好先放在那裏,等客人走了再處理。
徐悠然喝了口果汁,點頭說:“好喝,自己弄的嗎?沒想到你還有這手藝。”
梁超說:“不是我弄的,朋友弄的。”
徐悠然想到那個女生,覺得梁超還挺有福氣,怎麽就不懂珍惜呢。她遞還洗幹淨了的睡衣,又送上禮物,說:“算是你那天收留我的謝禮,玫瑰精油,我挺喜歡這個味道的。”
梁超一臉迷惑地接過來,說:“我不用這種東西的。”
徐悠然說:“你雖然不用,但是你來借宿的朋友會喜歡的,你看,精油可以美容、舒緩壓力,還可以增加情趣。”
梁超一腦袋問號,徐悠然則覺得自己作為朋友也只能做這麽多了。
梁超把精油放到一邊,問道:“聽說你生病了?好些了嗎?”
徐悠然說:“已經好了,明天就去上班。”
梁超點頭說:“那就好。”
兩人陷入微妙的沉默。
終于梁超先開口,說:“現在還害怕嗎?”
徐悠然搖頭說:“白天怕什麽?其實晚上也不怕的,那天是偶然想起以前看過的恐怖電影。”
梁超說:“膽子小還看恐怖片?”
徐悠然說:“是看了恐怖片膽子變小的。”想了想,又說,“也不能這麽說,只能說恐怖片觸發了內心恐懼的部分。你看過恐怖片嗎?”
梁超說:“很小的時候看過一個,叫《貞子》吧,和同學湊在一起看的,同學買的盜版盤質量不太好,貞子正從電視裏往外爬的時候卡住了,爬了五分多鐘沒爬出來,大概是那次恐怖片給我留下的喜劇效果太強烈了,那之後就不看了,不如直接去看喜劇片。”
徐悠然覺得,梁超在恐怖片上的認知有偏差,生而為人怎麽能沒有恐懼之心呢?于是說:“貞子後來拍了一個3D版本的,我還沒看過,一起在線看看嗎?”
梁超說:“你不是害怕嗎?”
徐悠然說:“現在白天,應該沒事的。”
梁超說:“好吧,我去拿點水果,邊吃邊看吧。”
其實梁超覺得徐悠然這個提議挺奇怪的,可是他們私交一般,沒什麽話題,倒不如一起看場電影,避免尴尬還能打發時間。
梁超把他的筆記本電腦拿到客廳,又搬了他平時打游戲用的大屏幕液晶顯示器出來,他連接顯示器的時候,徐悠然在線找電影。
“找到了嗎?”梁超連好之後,坐回沙發上問。
徐悠然說:“找到了,不過電腦看不了3D的,效果可能差一些。”
梁超說:“哦,那就看劇情,一樣的。”
徐悠然點頭。
電影很快開始,徐悠然抱了個抱枕在胸前。梁超則面無表情地拿着蘋果準備吃。
一片肅然無聲的開場,突然身邊“咔擦”一聲,徐悠然吓了一跳,扭頭看見梁超叼着一塊蘋果,正往嘴裏咽。他自己可能也意識到聲音太大了,悄無聲息地把蘋果放到茶幾上。
劇情繼續推進着,畫面上不明男子将貞子的屍體丢進枯井裏,繼而發出陰森的狂笑,徐悠然緊張地抓緊抱枕,瞳孔猛地一縮,正在這時,卻聽見身邊人發出輕笑。
徐悠然木木地轉頭,瞪着梁超問:“你笑什麽?”
梁超說:“這人笑的時候嘴張得真大,我想起我以前一個同學,也是這樣笑的。”
徐悠然懶得理他,繼續看電影。
随着情節向高潮發展,徐悠然的思緒卻不時被梁超的笑聲打斷,直到了女主角與貞子對戰的時候,梁超仿佛忍不住一般,徹底笑了出來。
徐悠然簡直忍無可忍,問他:“有這麽好笑嗎?”
梁超說:“這電影太好玩了,你不覺得好笑嗎?”
徐悠然說:“這是一部恐怖片。”
梁超說:“哦,我忘了。不過能把恐怖片拍出這種效果,導演也挺有才的嘛。”
電影終于緩緩落下帷幕,徐悠然的心情簡直亂七八糟,她只能解釋為,這電影原本是3D的,在線看的話沒能體現出它的精妙之處。
梁超輕哼了幾句剛才聽到的片尾曲,說:“這片子不錯。”
徐悠然說:“哪裏不錯?”
梁超說:“貞子挺漂亮的。”
徐悠然無力地說:“你……”
梁超說:“特技做得也挺好的,如果是3D效果,體驗應該會更好。”
徐悠然點頭說:“對,是我們觀看的方式錯了。”
梁超說:“不過劇情真的很好笑。”
徐悠然說:“我真的不明白你在笑什麽。”
梁超說:“那你害怕了嗎?”
徐悠然說:“被你笑得沒心思怕了。”
梁超說:“那不是挺好,非要看完恐怖片把自己弄得心驚膽戰幹什麽呢?走,我請你吃飯。”
徐悠然沒脾氣了。聽到梁超的提議,也很好奇梁超吃飯的口味,因為他平時午餐總是沒完沒了地吃炒飯,于是同意。
梁超換了T恤和牛仔褲,帶着徐悠然出門,邊問:“想吃什麽?”
徐悠然說:“想不到,随你吧。”
梁超說:“我知道附近新開了家湘菜館,我請你去那裏吃吧。”
這個提議徐悠然還是很感興趣的,她平時吃慣西餐,偶爾吃中餐也算換換口味。
總歸是一起看了場電影,兩人之間漸漸熟絡了些,吃飯的時候也有了交談,聊着聊着,不知怎麽又聊到宗教信仰的話題。
梁超說:“見過你辦公室裏的《聖經》,不過沒聽你說起過信教的事。”
徐悠然說:“我始終認為,人的所為就是天主的影子,若想令人近主,以身作則就好。”
梁超說:“嗯,有道理。”
徐悠然問:“你有信仰嗎?”
梁超說:“我信仰布爾什維克。”
徐悠然問:“那是什麽?”
梁超說:“共産主義。”
徐悠然:“??”
梁超說:“我是黨員。”
徐悠然:“!!”
梁超說:“我大學的時候就入黨了。”
徐悠然思考了好一會兒,問道:“你為什麽入黨?”
梁超說:“那你為什麽信教?”
徐悠然說:“我們全家都是教徒。”
梁超說:“我們全家都是黨員。”
徐悠然:“……”
梁超:“……”
徐悠然突然覺得對面這個男人簡直不可理喻。
梁超第一次覺得自己的溝通能力成了個問題。
不過整體上,這頓飯吃得還是比較輕松愉快的。湘菜酸辣,卻是不同于醋的酸,與辣味完美融合,味道醇厚綿長,獨具風格。徐悠然的确很少吃這種味道,味蕾的感覺很新奇,把心思都用在菜上,也就不太理會梁超說什麽了。
飯後的滿足感讓人覺得幸福,出了飯館發現天氣陰沉了下來,還有微風一陣陣吹過。
梁超擡頭看了看天,說:“似乎要下雨。”
徐悠然說:“天氣涼快了。”
梁超說:“是啊,夏天快過完了。”
徐悠然說:“謝謝你請我吃飯,味道真不錯。”
梁超說:“不客氣,我也挺喜歡這家店。下次有機會再一起來吃。”
徐悠然說:“好啊。”又說,“今天唯一遺憾的是沒能看成恐怖片。”
梁超說:“你這麽喜歡恐怖的感覺?”
徐悠然說:“刺激嘛。”
梁超想了想,說:“不想你害怕所以一直沒告訴你,其實,我現在住的房子是兇宅。”
徐悠然有不好的預感,小心地問:“什麽是兇宅?”
梁超說:“兇宅,顧名思義,就是曾經裏面有過非自然死亡的房子。非自然死亡能理解吧?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橫死。”
徐悠然沒說話,似乎還在消化兇宅的概念。
梁超繼續說:“我那個房子之所以租金便宜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全城的兇宅數據庫裏有它的記錄。”
徐悠然急切地問:“那你還敢租?”
梁超說:“我說過我是個無神論者,不信這些的。前前任房主,好像是因為債務,在那個房子裏上吊了,就在客廳裏,現在擺沙發的那個位置。”
作者有話要說: 文中提到的電影在日本首映時,某網友去看了之後的→吐槽←,看完這個再看電影效果頗佳b^^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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