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霍尋的頭在一個硬物上磕了一下,痛得他清醒了一瞬。
迷迷糊糊的,只能感受到自己似乎已經不在冰冷的河水裏了。
難道——他得救了?
他還沒來的及高興,就聽見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撿回來一個五靈根的小家夥……”
“呵呵……”
“沒錯……護心種爆發了……”
霍尋心中一片繁亂,這是什麽人?護心種又是什麽?
他大腦尖銳的疼痛着,一突一突的幹擾他的思維,他努力的聽,也只聽到只言片語。
這裏……究竟是哪裏?
師父,師父呢?
他不要在這裏,他要去找師父,師父還在等他,他不回去,師父會傷心的。
霍尋努力的睜開眼,手指微動了動,想要掌控自己的身體。
片刻之後,他只感覺天旋地轉。
一張戴着面具的臉映入臉龐,他整個兒被人提了起來。
原來他方才頭磕到的硬物,是地板上凸起的花紋,他是被人粗魯的扔到了地上。
現在又粗魯的被人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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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尋頭朝下倒吊着,難受的想幹嘔,渾身上下的知覺似乎是随着這股感覺複蘇了似的,開始不甘的叫嚣着自己的存在,疼得他差點又昏過去。
他恐懼的看着那張可怖的面具,面具後的人有一雙冷漠無情的眼睛,陰森的盯着他。
“小東西,醒了?呵……算你命大。”
“輕點兒,五靈根,現在霍家可不多了。”另一個聲音響起,如出一轍的冷血陰寒。
提着霍尋的人沒有說話,霍尋只看的到他眼裏一閃而過的譏笑。
霍家……霍家?
他居然回到了霍家!
霍尋的心冷了下來,霍家帶給他的從來都不是什麽美好的回憶。
戴着面具的黑袍人看到他的表情,笑了一聲:“好好享受吧,小家夥。”
他說完,扔垃圾一樣的又把霍尋扔到了地上:“他已經七歲了,給他登記,直接送進造化堂。”
另一個聲音道:“別急——查出來了,是霍鑄的兒子,易氏所出,名:霍尋。兩年前那場叛亂,還以為他已經被那些叛徒殺了。”
“行了,登記好了,你帶他過去吧,記得給他重新種個護心種,別死了。”
那聲音又道。
黑袍面具人冷笑一聲,手一抓,霍尋的身體被抓了過來,被夾在腋窩下帶着走了。
“張嘴,吃。”他強硬的掰開霍尋的嘴,塞進去一個東西,冰涼涼的,一吃下去,就順着喉嚨滑入了身體裏。
他又看了眼霍尋丹田處還在滴血的傷口,冷笑一聲,取出一粒丹藥:“丹田破了,進去造化堂一粒護心種根本保不住你,小東西,我這裏有個東西能治你的傷,你敢吃嗎?”
霍尋死死的看了他一會兒,伸出手抓過那粒丹藥塞進嘴裏。
他沒得選,不吃一樣是死。
那人笑了幾聲,将他丢在地上:“新來的,五靈根。”
他說完,就轉身走了。
霍尋趴在地上,只來得及看到一個黑色的袍角。
門被關上,原先隐在暗處的人都圍了上來,有人踩住他的臉:“新來了個小少爺啊,啧啧,看這惡心的臉,霍家主家的人呢。”
“那又怎麽樣,進來了就是一樣的,下一次挑戰賽,我決定就挑他了,呵。”
一聲聲含着惡意的話語不斷響起,霍尋已經無暇做出反應。
他的丹田,疼的快炸開了。
他咬着牙,牙龈滲出血絲,指甲緊緊地紮進肉裏,強忍着重塑的疼痛。
沒有哭泣,沒有哀傷。
因為這裏沒人會在乎他。
他不斷的告訴自己,要活下去,活下去——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
要活着去見師父。
他不知道的是,原本早在樹林裏,他就該是死過一次的人了。他在那時就該被帶回霍家,生命中從沒有一絲溫情的痕跡。
是謝清讓,趕在護心種爆發之前救下了他。
誰也不會知道,就是那一點點的巧合,造就了他們完全不一樣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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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清讓忍着傷痛跟着那弟子進了議事堂,掃了一眼裏面為數不少的人群,心沉的更深了。
這明顯是來者不善啊。
他見了掌門,先是行了禮,然後又對着在座的其他人拱了拱手,有些虛弱的道:“見過諸位師兄師伯。”
執法堂長老木淳走了出來,一臉遺憾的道:“謝師侄,半月之前,內門弟子李元一指使劉方,高嵩岳,薛同三人謀害令徒,致使他跌入幽水峽谷,已被門規處置,你……節哀。”
謝清讓身體搖晃了一下,艱難的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內容。
木淳嘆了口氣,搖搖頭坐了回去,避開他的視線。
“你說……我的阿尋……死,死了?”他聲音很輕,不住地顫抖着。
周圍的人看着他,那些與他不和之人見他這般傷心欲絕,忍不住心中嗤笑,面兒上卻還露出心有戚戚的模樣。
掌門金生源憐憫的看向他,道:“清讓,我也沒想到,竟有人敢如此大膽,戮害同門,你若有什麽要求,盡管提出,就當是門派給你的補償。”
謝清讓站在那裏,充耳不聞,他不住的搖頭,呢喃自語:“不會的……怎麽會呢……怎麽會呢……”
“師弟……”一直站在那裏沉默不語的沈星沉喊了他一聲,将他的思緒喚回。
謝清讓就像猛然被驚醒了似的,狠狠地盯住他的眼睛:“你答應過我的!你告訴我,為什麽我一走我的徒兒就死了!”
沈星沉不語,半晌,才道:“李元一有意讨好師妹和李師兄,才設此毒計,是我疏忽了。”
謝清讓冷笑一聲:“疏忽了?”
金生源眉頭一皺,呵斥道:“清讓,我知道你心裏不舒服,但是殺人的又不是沉兒,你沖他發什麽脾氣?你難道就只會沖着對你好的人大吼大叫嗎?自己的徒兒,自己管不好,賴得誰去?”
謝清讓喉嚨一甜,他捂住心口,将已經漫上來的血咽下去,冷冷的看過這些人。
“好,我徒兒的事,我知道了,現在我可以走了嗎?”
金生源眉頭一動,內務堂的長老裘铮之上前一步,道:“且慢。”
謝清讓轉動眼眸看向他,眼裏的死寂叫人心驚。
裘铮之暗嘆一聲,道:“師侄,既然易尋已死,你要百蘊靈芝也無用,不如上交宗門,宗門會折算給你等價的資源的。”
謝清讓面無表情的盯着他,片刻之後,啞着嗓子道,
“好。”
他手指微動,取出一個玉匣,遞了過去。
金生源滿意的笑了笑,道:“沉兒,這百蘊靈芝,還是你用了最為合适,你和清讓一向親厚,想必他也是樂意給你用的。”
沈星沉站在原地,卻沒有去接那玉匣,他一直看着謝清讓,半晌,嘴唇動了動,
“師弟……”
謝清讓手一松,轉身離開。
玉匣跌落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金生源搖搖頭,看了眼自己的徒兒,伸手一抓,将那玉匣抓到手裏,道:“沉兒,還不過來?”
沈星沉垂眸,走過去接過那玉匣,繃緊了唇,道:“多謝……師父。”
金生源笑呵呵的擺擺手:“徒兒啊,看開點,凡事,事在人為嘛,為師還盼着你成為雙系天靈根,為我栖霞派争光呢,還記得我以前怎麽教導你的嗎?哈哈。”
沈星沉眸色深了許多,師父教導——修真界,實力說話。
等到他有了實力,一定不叫師弟再受欺辱。
他捏緊了手裏的玉匣,心慢慢的硬了起來。
金采靈偷偷的躲在內堂,透過镂空的裝飾看着外面,待看到沈星沉接過那玉匣,不由得心中冷笑。
她背過身,靠在牆上,身體慢慢的下滑,坐在地上捂住了臉。
眼前浮現出謝師兄轉身離開時絕望落寞的背影,脆弱的仿佛一碰就會倒,卻獨自一人強撐着離開了這裏。
淚水從她的指縫中不斷的流出,壓抑的哭聲斷斷續續的響起。
她從來沒有這麽悔恨過。
她以前不懂,時至今日,才明白當初師兄心中的苦悶。
這諾大的門派,真是虛僞,冰冷透了。
這整個門派,只有她和那小鬼兩個人是真心喜歡師兄的。
但是只有那小鬼,是全心全意對待師兄的。
她害死了那唯一一個,全心全意愛着師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