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金采靈從睡夢中被叫醒, 來人傳音很客氣,但一直不停的在觸動禁制,顯得十分焦急,
“金師妹,掌門有令,令你速去議事堂。”
“我知道了。”金采靈沒有放開禁制, 而是匆忙地回應了一句, 聲音有些慌亂, 那邊等着的人也并未覺得奇怪, 現在誰不是心慌慌的, 他心裏更慌。
金采靈起了身, 看着枕邊霞霧般的法寶還有六枚玉牌發愣——看到這玉牌,她就知道師兄已經來過了,只是……
她捧起那薄如蟬翼的霞霧狀法寶,微涼如水的質地讓她的手都在不斷地顫抖,這,這是霞影紫煙羅嗎?!
是師兄放的嗎?
是了,一定是的,除了師兄誰會舍得把這樣的至寶送給她呢?
可是師兄是怎麽得到的霞影紫煙羅呢?會不會是易尋, 不,現在是霍尋了。
霍尋莫名變作風靈根歸來,這本身就很不同尋常, 若是他有什麽特別的本事,能盜走霞影紫煙羅也不是沒可能。
師兄為什麽要把霞影紫煙羅送給她呢?該不會是霍尋盜走了霞影紫煙羅想要送給師兄, 卻被師兄轉贈給了自己吧?
以師兄的性子,想必不會接受這件本屬于栖霞派的寶物,但是也不甘心就這樣歸還,所以才送給她。
她因為知道了霍尋的特殊之處,稍加猜測倒也對了大半,唯一沒猜中的就是謝清讓不是得了寶物之後才做的決定,而是盜寶本身,就是經過他的同意才進行的。
若是謝清讓得知此事,怕是會感慨萬分,他那個嬌俏可愛,有些刁蠻任性但本性純真的傻乎乎的小師妹,終究是長大了。
“金師妹?金師妹?”外面禁制又被觸動,傳來幾聲催促。
金采靈趕忙将東西藏好,稍微收拾了一下,然後出了門。
“催什麽催,爹爹叫我過去有什麽事嗎?”她眉頭緊鎖,面色不悅,瘦削蒼白的臉頰顯得有些尖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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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來叫人的管事點頭哈腰,對她這樣的态度一點兒不滿都不敢有,自從當年謝長老的徒弟死了,這位大小姐的脾性就越來越古怪了,連掌門都對她寵愛漸少,最近幾年,更是幹脆不聞不問了。
可是再怎麽說,人家還是大小姐。
“是關于謝,謝清讓的事。”他趕忙回答道。
“是謝長老!”金采靈冷冷的道。
管事苦哈哈的不敢言語,只好諾諾應是。
他們到了議事堂前,管事不敢入內,金采靈自己邁步走了進去,盈盈一拜,道:“拜見掌門。”
金生源淡淡的看她一眼,這個女兒原先愛嬌聽話,一向得他的心意,可是最近這些年,卻越發的不像話了,修為也無寸進,又不肯服用度厄丹結丹,着實叫他不喜。
“靈兒,謝清讓叛逃,你可知道?”
金采靈微微一笑:“不知道。”
“不過——”她趕在金生源發問之前,又道:“雖然不知道師兄是什麽時候走的,但我的确知道他要走了。”
“那天晚上,正是我去找他,告訴他門派有意讓他交出心法之事,勸他離開這裏。”
她自然知道他們要問什麽,便自己幹脆利落的說了。
金生源眼神冷了下來,面沉如水的逼視着她,
“你好大的膽子!給我滾回去,明日我就親自改變你那裏的禁制,罰你禁足思過,什麽時候願意結成金丹去聯姻,什麽時候出來,否則你就一輩子待在裏面吧。”
本來謝清讓是個不錯的人選,若是嫁個女兒能把他綁牢倒也劃算,可惜,謝清讓無意,自己這個女兒倒是一心胳膊肘往外拐,那也就休怪他不講父女情分了。
金采靈冷笑了一下,道:“那便禁足吧,反正爹你也不想見我,否則怎麽會這麽幾年不聞不問?師兄也走了,這裏的人我一個都不想見,禁了足,倒也清淨。”
她說罷,轉過身昂首而去。
自從上次流雲宗有意挑釁打壓他們栖霞派之後,爹爹就有意讓她提前結成金丹同臨近的飛瓊派聯姻,聯手解決流雲宗的窺伺。
她心裏只有師兄,自然不想就這樣嫁人。爹明知道她愛的人是師兄,以前也持默許态度,卻說變臉就變臉,絲毫沒考慮過她的意願。
他要的,只是一個聽話的,依附他的嬌嬌女。
她咬了咬唇,擦了一下眼淚,自從她從象牙塔裏邁出來,睜開眼去認識這個世界,才真正明白這世上人情有多冷暖,以前的她,真是太傻了。
現在,她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堅持,她不要再做別人牽引着的木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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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生源見她如此無禮的頂撞自己,脊梁挺直的離開,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惱怒——她居然敢?!
敢什麽呢?敢忤逆生父,還是敢不遵從他為她規劃好的人生?
他壓下心裏不明的怒火,沉聲道:“看來謝清讓的離開是個巧合,霞影紫煙羅的失竊應當與他無關。”
朱韬附和道:“的确如此。只可惜了霍尋這個天資出衆的弟子了。”
衆人都不語,心中也是無奈,人家擺明了沖着謝清讓來的,謝清讓走了,他們栖霞派有什麽好東西可以留住天才?又不是每個人都是謝清讓這種重感情的傻子。
金生源聽得此言,更是氣得肝疼,本想謀取了心法招攬更多的風靈根天才,誰知道雞飛蛋打一場空,就連絕好的一張王牌謝清讓也弄丢了。
“此事暫且不提,無論如何,謝清讓叛出門派,我們不能輕饒了他,眼下還是先解決霞影紫煙羅失竊之事。”
——也只能如此了。
只可惜,他們商量來,商量去,盤問數遍,都只得到一個結果:霞影紫煙羅是被一個須發皆白的老叟搶走了,對方實力頗強,沒有渡劫至少也是合體後期。
其實就等于沒結果。
他們能怎麽樣呢?栖霞派的唯一的渡劫期太上長老六十年前渡劫失敗了,他們根本沒有可以抗衡對方的能力。
若非如此,流雲宗怎麽會趁機發難。
金生源腦子一跳一跳的疼——謝清讓!都是這個謝清讓!
簡直就是個禍水!
若不是因為他突然從幽水峽谷出來,怎麽會亂了沉兒的心思,惹得他以權謀私,将霞影紫煙羅偷偷交給沉兒使用。
若是沒有此人——
他緊繃的神經已經到了爆發邊緣,滿腔怒火都遷怒至謝清讓身上。
“霞影紫煙羅雖然丢失,但是藏寶閣的東西都得以保全,對我們而言,也并不傷筋動骨,只是此事我們總是需要給門派衆人一個交代。”
“令人傳出消息,謝清讓偷盜至寶私逃,将所有的一切推到他頭上去。”
至于謝清讓的名聲會如何,會不會被那些觊觎至寶的人追殺,那可就不關他的事了。
既然不願意為門派效力,那就去死吧。
長老們無所謂的應了,反正霞影紫煙羅就算不失竊,也輪不到他們頭上,丢了更好,誰讓某人要将寶貝偷偷給徒弟用呢?
這些大長老之間,也不是沒有對金生源不滿之人。
說起來——有幾個人隐晦的對了一下眼色——這些話還不都是沈星沉的一面之詞,誰知道是不是他們父女師徒三人聯合起來唱大戲,忽悠的謝清讓倉皇逃跑,自己私吞了霞影紫煙羅再推給他呢?
否則的話,藏寶閣的禁制,未免也破的太快。
僞裝成沈星沉的模樣,焉知不是賊喊捉賊?
至于說無辜背了黑鍋的謝清讓,誰在乎呢?
哦,不。
也許還是有人在乎的。
沈星沉站了起來,一撩袍擺,直挺挺的跪了下來,
“師父,此事皆是徒兒一人之過,師弟叛逃,固然不對,可是徒兒不能眼看着他蒙受不白之冤,我願意去追回師弟,然後入戒律堂受刑,連同師弟那份一起。”
“師父,師弟只是一時糊塗,并無大過,若是他肯回來,可否原諒他這一次?我願意以道心起誓——”
“閉嘴!”金生源陡然大怒,厲聲喝止了他。
沈星沉跪在那兒,不發一語,眼神裏透着堅持。
他不能再沉默下去了,他一次次的沉默,師弟離他越來越遠。他總以為,師弟是念舊戀家之人,一定不會離開門派,便是暫時受些委屈,有他護着,也無傷大雅,等到他實力提高,接任掌門,就再無一人敢欺辱師弟了。
到時候他也可以順理成章的,表白自己的心意。
可是他沒想到,師弟竟然會這樣決絕的離開,如果這一次錯過了,他再想挽回師弟,怕是千難萬難。
金生源涵養盡失,陰鸷的審視着沈星沉。
他心裏明白這個徒弟一直愛慕謝清讓,少年慕艾,他能理解。可是為此自斷前程發心魔誓入戒律堂?他打心眼兒裏不信。
若真是情深如許,以前幹嘛去了?
他有些懷疑,是否是他私藏了霞影紫煙羅,自編自演的來這麽一出,先把罪名推給謝清讓,最後又以無條件維護謝清讓來洗脫他身上的嫌疑。
是的,嫌疑。
同那些大長老一樣,他也認為所有的供詞不過沈星沉的一面之詞,并不完全值得信賴,只不過他們是親傳師徒,一榮俱榮,他為了保住自己的威信,不得不替沈星沉洗脫嫌疑,以正聲名。
“此事休要再提,我意已決。”半晌,他緩緩的道。
沈星沉膝行兩步,道:“師父,求求你。”
他連着磕了三個響頭,苦苦哀求。
作者有話要說:
講真,如果大師兄是攻的話,他就是個标準的失去了才懂得珍惜的渣攻……
以及,大師兄會是一個BOSS,小師妹……會是一個大佬~
霞影紫煙羅不會真的坑了小師妹的,反而會完全改寫她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