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四叔姓崔，在家排行第四，他爹當初為了省心好記，直接就給兒子取名叫崔老四。
四叔是跟着晏翰林爺爺進城的，晏老爺子在世時本想着帶兄弟一起奔小康，可惜這兄弟不喜歡做生意就喜歡做飯，晏老爺子便也随了他自己。
其實按照輩分，崔老四跟晏老爺子是同輩人，不過他就喜歡別人喊他叔，所以晏家父子們都喊他四叔，開始還有些別扭，後來也都習慣了。
崔老四別看七十多歲了可手不抖眼不花，腿腳利索做飯快。
不過就十多分鐘時間，羅冉新就已經聞到了從不知哪裏傳來的一陣陣鮮香味道。
他使勁吸吸鼻子，不自覺的吞了下口水。因為沒吃晚飯而饑餓的胃部也開始一抽一抽的在找存在感，聞香就餓什麽的。
別說是他了，就連已經吃過晚飯的晏翰林也從手機文件中擡起頭，起身去拿了筷子和碗碟，順便也幫羅冉新拿了一份。
羅冉新尴尬的道謝，他平時很少出來吃飯，所以自己拿筷子什麽的根本就不是很熟悉。
又丢人了，好像每次遇到晏翰林都會丢人。
羅冉新安慰自己，沒事，丢着丢着就習慣了。
晏翰林有趣的看着他臉上表情變化，沒說什麽低頭把最後一點兒文件看完，擡手捏捏眉心。
羅冉新看他有些疲憊，秉持着自己是個肇事者的自覺性，關心了一句：“晏總您再忙也不應該把吃飯時間占用。”
“嗯，”晏翰林點頭，随後吐槽似的問道：“你說現在的小年輕們怎麽想的，每天抱着手機看就不累得慌？我才看這麽一會兒眼睛都酸疼的不行。”
二十五歲的羅冉新耷拉着眼皮不看他，心說我也是小年輕，跟你這種馬上快四十歲的大叔不是一個級別的。
周歲三十五虛歲三十六的晏大叔表示，現在的小年輕實在是太不知道愛惜雙眼了，怪不得戴眼鏡的越來越多。
崔老四端着一個大盆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他倆沉默對坐，老爺子也不覺得有哪不對的，把大盆往桌上一放，搓搓手笑道：“吃吧，不夠吃廚房裏還炖着一品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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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鮮？”羅冉新想說快趕上桌子大的盆他倆就算是豬也吃不完，但是聽到一品鮮這個名稱的時候還是不由自主的想知道是個什麽吃的，光是聽聽就很鮮！
他不知道自己這會兒眼睛有多亮，崔老四哈哈大笑，“你這樣跟翰林小時候真像，聞着鍋裏蒸的大蝦就開心。”
“一品鮮是四叔做的魚羊炖鍋，五種海魚三種羊肉。”晏翰林也看着他樂，笑問：“想吃？”
羅冉新口水大量分泌，他看着晏翰林那張臉好一會兒後，才點頭說道：“想吃。”再丢臉一些也沒事，有的吃就行。
“哈哈，四叔你給他弄一小罐吧，這饞的口水快流出來了，我就不要了，晚上在家吃飯了。”晏翰林大笑，心情不錯，他發現見到羅冉新這兩次都能讓他放松身心，感覺很随意，這對于他來說實在是難得，不過這會兒他并不多去想原因，只覺得他倆挺有緣的。
“翰林喝點兒酒吧？老三前幾天去買的高粱釀。”崔老四雖然在詢問他，卻已經轉身把放在一旁簡陋吧臺裏的酒桶拿過來了，還對羅冉新說道：“小朋友也喝點。”
羅冉新笑着點頭，伸手接過來給他喝晏翰林分別倒了一杯。
崔老四放下酒回廚房盛了一小罐一品鮮出來，随着他走進那股子鮮香味越發濃郁。
羅冉新也顧不上會不會讓晏翰林笑話了，道了謝把罐子上邊的小蓋子掀開，深深吸了口氣，“好鮮！”淡淡的魚腥氣與羊膻氣混合在一起，原本應該很難聞才對，可配上了不知道是什麽材料，居然能很好的融合在一起，他舀了一勺放進嘴裏，眼睛瞪圓了看着晏翰林，“嗯！”
“嗯？是不是配碗米飯更好？”晏翰林快被他逗死了，見他嗯嗯嗯的連連點頭，好脾氣的去給他盛了碗米飯，“四叔你這一罐子又俘虜了一個人。”
崔老四笑的滿臉菊花褶子，擺擺手讓他倆自己吃，他回後邊歇着。
畢竟是老了，就算精神頭足身體也會感到疲憊，晏翰林沒留他，羅冉新也放下碗道了聲謝。
目送老人離開後，羅冉新才不管晏翰林是不是在看他，捧着碗低着頭繼續大吃。他吃相好看速度也不快，可一小罐的魚羊肉沒一會兒就見了底。
見他意猶未盡的樣子，晏翰林把手中的蝦殼扔到碗裏，出聲道：“別光顧着吃一種，這麽一大盆我自己可吃不完，嘗嘗看，不必一品鮮差。”
一大盆各種海鮮大雜燴，看着亂七八糟的不上檔次，可光是那一層紅呼呼的辣油就讓人口水泛濫。
本來他還想着拿筷子夾起來慢條斯理的吃，一擡頭看見晏翰林直接上手去抓，吃的開懷的樣子，索性把筷子一放，他去洗了手後也直接抓着吃。
兩人風卷殘雲吃的滿嘴通紅，滿頭熱汗，羅冉新喝了口據說很夠味的高粱釀，咂咂嘴贊了聲好。
“這酒上頭，少喝點。”看他三口一杯的樣子，晏翰林真的是只能羨慕嫉妒。
高粱酒度數高後勁強，再加上辣乎乎的海鮮吃着，羅冉新已經熱的把外套脫了，放開了吃，還實在是沒忍住又跑去廚房盛了點一品鮮出來，不過當時晏翰林看他的眼神好像帶着那麽點兒不懷好意？
“晏總您喝酒太慢了，這種白酒就得大口喝，小口喝會很辣嗓子。”他話說完把剩下的少半杯一口喝光，又倒了一杯，看看晏翰林剩下的杯底，順手也想給他倒滿。
晏翰林伸手攔了下，在他不解的視線中慢條斯理的豎起一根食指晃了晃，“出來喝一杯，只一杯。”他的臉因為喝了酒有點兒發紅，語調緩慢，眼神微微發飄。
羅冉新看了看桌上能盛二兩酒的玻璃杯，又盯着他飄忽的視線看了會兒，腦中的小燈泡叮一下亮了。
“晏總，其實您不太會喝酒吧？”
晏翰林嗤的笑了一聲，豎着的食指并沒有放下，仍是晃了晃，“一杯正好，兩杯到量，三杯就倒。”
羅冉新噗嗤一下笑出來，沒想到他能這麽坦誠。
晏翰林擡手把襯衫扣子解開兩顆，自己倒了杯茶水喝了兩大口，才嘟囔道：“這酒太沖了，我感覺已經多了。”
“能知道自己喝多了代表還能喝。”
“那是別人，我比較有自知之明，沒什麽酒量就不逞強了。”晏翰林拿出手機給司機打電話，讓他過來接自己，擡頭問道：“你怎麽回？”
羅冉新晃晃手機，“叫了代駕過來，今天把您的車撞上真的很抱歉。”他拿起酒杯，滋溜一下幹了，看的晏翰林睜大眼睛。
“你這酒量可真好啊，”他瞄了眼放在旁邊的桶，贊了句：“喝小一斤都能面不改色神志清醒，你喝酒純屬浪費。”
“那可不是，我能喝酒又不代表把酒當水喝，只是對酒精敏感度低而已，要是這一桶我都喝了還是會醉的。”羅冉新從外套裏把錢包拿出來，抽了幾張紅票看了看，“不夠吧？”那一大盆海鮮雜燴要是在大飯店就得花不少錢，再加上酒和他吃的兩罐一品鮮，他覺得自己錢包裏的現金好像不夠。
刷卡？也得有POS機才行啊。
晏翰林笑着擺手，示意他把錢收回去，“四叔不會要的，你給了錢下次他就不歡迎你來了。”
“啊？”還有這種事啊，那這店開的不虧本了？
好像看出他的疑惑，晏翰林笑着搖搖頭沒多說。當然不是誰來都不收錢，只不過人是他帶來的，四叔怎麽可能會收錢。
“四叔，我們走了啊！”起身穿好衣服朝着裏邊喊了一嗓子，晏翰林對他擡擡下巴，“走吧。”
屋裏老兩口好像沒聽見，他倆也沒去打擾，直接出了門。
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的司機已經等在車邊，晏翰林把車鑰匙扔給他，側身看羅冉新，“每次和你吃飯都很開心，希望下次見到你的時候也同樣會愉快的度過。”
羅冉新點頭，目送他上車後說了句再見。
沒留手機號，沒加微信號，在這個大都市裏能不能再見就只能看緣分了。
不過他簽進久盛的話或許會有更多的機會見面，但，那又怎麽樣呢？
他不想抱大腿往上爬，晏翰林恐怕也沒心情跟自己玩什麽潛規則的游戲。
所以這樣就挺好的，能見面就一起吃個飯喝個酒聊聊天，不能見面就該幹什麽幹什麽。
他轉身回了小飯館裏，桌上的大盆已經沒了，還剩下兩個碗沒拿進去，他把那幾張紅票放在碗下壓好，轉身離開。
就算晏翰林說不用付錢也不行，白吃可不是好習慣。
崔嬸兒出來收拾桌子剩下的碗筷時看到突然出現的幾百塊錢，愣了下趕緊出門去看，結果早就已經沒人沒車了，她只能轉身回屋去告訴崔老四，崔老四擺擺手讓她把錢收了，過後給晏翰林打了個電話。
“他留了您就收着，多了少了是那麽個意思。”晏翰林只說了一句，別的沒多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