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導演名叫肖勒，認識他的人願意叫他小樂， 或者是小導演， 他也無所謂叫什麽，反正怎麽叫他都答應， 拍戲外的時候脾氣特軟乎說話細聲細氣的，跟個團子似得誰都能戳一下， 一坐在監視器前就咆哮帝附體，吼的比誰都大聲。
今天這個試鏡選角是臨時決定的， 畢竟羅冉新說服晏翰林投資也只是幾天前， 所以劇組對外的形象是窮逼一個，只有沒什麽名氣的小角色才會想來碰碰運氣， 有點兒名氣的都不稀罕來。
羅冉新跟晏翰林到的早，看到了零星幾個拿着劇本的男女坐在大廳裏，晏翰林一挑眉，他之前也來過選角的試鏡場地，那次是投資名導大制作，找演員的消息一發出去，一線二線的人全都蜂擁而至。哪像今天似得，離試鏡還差半個小時， 居然就十幾個人。
羅冉新倒是沒什麽反應，他這些年大大小小劇組走了太多， 早就習慣試鏡時的人山人海與門可羅雀的對比。
那十幾個來試鏡的男女，在看到晏翰林和羅冉新一起進來時，都驚訝不已。
目送兩人進了試鏡間後， 他們都不淡定了。
“那個是羅冉新吧？最近靠顏值在微博上紅了好一陣子那個。”
“旁邊跟他一起來的是晏總吧？是吧，他倆難道真的有一腿？”
“不是說羅冉新就喜歡出錢多的片麽，這劇組不是窮逼麽？能請的動他？”
“晏總來不會是因為他要投資吧？能快去打聽打聽啊，是不是真的！”
“羅冉新要是真參演，他想演誰啊？男主？”
“別猜了，反正一會兒肯定得有說法，這劇要是晏總真的投資，咱們能演就是運氣好了。”
“希望肖導面子夠大夠厚啊！”
外面人怎麽議論房間裏并不知道，肖勒在看到晏翰林的時候緊張的站了兩次才從椅子上站起身，握手的時候還把手掌在自己褲子上蹭了蹭才敢伸出去。
晏翰林對于手汗什麽的，很嫌棄。
羅冉新對肖勒笑了笑，晏翰林狠狠瞪了肖勒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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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了一半笑容僵硬的肖勒，一臉問號。
啥啥啥，啥意思啊？晏總為啥要瞪我啊？
羅冉新無語的斜了晏翰林一眼，對肖勒說道：“小導演，合作愉快。”
肖勒使勁點頭，看着羅冉新的目光像是在看佛爺一眼，主要是他沒想到羅冉新不止答應出演角色，還拉了晏翰林來投資，他發劇本給羅冉新的時候也只是碰碰運氣的。
“客氣了，晏先生，羅先生請坐。”肖勒示意兩人落座，“羅先生你确定要演趙州了？”
羅冉新點頭，“咱倆同歲，叫名字就好，你自己改的原著應該清楚，作者老許對趙州的描寫說他生為男兒卻男生女相，過于精致的相貌才是他罪惡的開端。”
肖勒眨眨眼，盯着他的臉看了會兒，有點臉紅心跳的移開視線，“你說的對。”
他其實發劇本給羅冉新的時候，私心裏是想讓羅冉新接兇手這個角色的，但是他沒敢這麽幹，雖說是雙男主的片子，可要真的去申報獎項，演反派的那個總會不太吃香，而且他心裏清楚自己沒那麽多的資金能請到他，所以并沒抱太多希望。
哪成想羅冉新看了本子當天就給他回了話，不止說能幫他找投資商，還直接拒絕了警察的角色，要演兇手，他當時真的覺得羅冉新就是他的福星，是上帝派來拯救他的天使！
直到看見了晏翰林，他一直提着的心才算回了原位，不是說不相信羅冉新能找到投資商，而是晏翰林眼神太冷，一點兒不像是來投資的，更像是來要債的。
看他的眼神都跟帶了刀子似得，恨不能割他肉喝他血。冰冷冷的把他一直熱情洋溢的心，瞬間澆滅了。
他好像沒得罪過這位吧？
不得不說他不愧是當導演的，很會看人的眼色。
晏翰林坐在那兒基本沒說話，只撇了他三回，每回都想上抽他。
盯着他家冉新看個沒完沒了，勾搭他家冉新沒過完年就要去山溝裏拍戲，跟他家冉新熱情的聊天，唾沫星子都快噴房頂上去了！
好想拿紙把他那張嘴塞住！
羅冉新伸手在晏翰林的腿上輕輕拍了下，連頭都沒回。
晏翰林對着肖勒的滿身殺氣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沒了晏翰林的針對，肖勒覺得呼吸的空氣都順暢了不少，坐在他一旁的執行導演更是一臉驚訝，他可是清清楚楚看到了羅冉新伸手拍的那一下，特別随意的一下。
“導演，時間到了，要不咱們開始？”導演助理敲門進來，對肖勒說道：“外邊來的人一共二十七個，有十個是女的。”
肖勒扭臉看晏翰林，客氣的問道：“晏總，咱們開始吧？”
晏翰林嗯了聲，神态慵懶，他其實不是裝懶，是真犯懶了，昨晚上沒睡好早上又起太早，困了。
羅冉新側頭看他，見他耷拉着眼皮的樣子覺得有趣，挪了下椅子往他那邊坐坐，腿挨腿。
晏翰林身體坐直，把木頭椅子坐出了老板椅的感覺。
“人不多，一會兒咱們就能走了。”羅冉新小聲道。
晏翰林癱着臉，看似冰冷冷沒表情，其實眼睛裏的小火苗燃燒的可帶勁，腿挨腿蹭了蹭。
可惜羅冉新預言不準确，本來人是真的不多，可晏翰林出現在試鏡會的消息不知道被誰洩露出去，直接導致他們才面試了五個人，門外發號碼的助理就慌忙的來報告，說是準備的一百個號碼牌不夠用了，來的人太多。
肖勒傻眼，羅冉新也很驚訝。
“他們這是胡鬧！”二十七個人面試過後，肖勒又叫了幾個人進來，然後便很氣憤的吼了一聲。
羅冉新嘆氣，覺得他的話沒錯。光是聽說晏翰林會投資這片子就跑過來試鏡，連劇本都沒看過一眼，想演哪個角色都不知道，不是胡鬧是什麽？
肖勒對助理喊道：“你去外邊告訴那些人，沒看過原著的趕緊離開，我這裏不歡迎這種不尊重角色的人！”
晏翰林表示自己對肖勒的态度應該好點，畢竟現在他看着像個正派導演了。
之前？之前那就是企圖拐他家冉新的野男人！
助理出去，舉着擴音喇叭對烏央烏央的人群喊話，聲音之大房間內聽的清清楚楚。
“小導演說了沒看原著也沒看過劇本的，請離開。”
當初肖勒是抱着廣撒網，多斂魚，擇優而從之的态度的，他把劇本發給了他在微博能找到的所有二三線明星，想着沒準就能碰碰運氣。
可惜到頭來只有羅冉新一人答應出演，還有兩三個人回複他說檔期滿沒時間希望下次有機會再合作，剩下的就石沉大海了。
他也清楚，自己名氣不高，劇組沒錢，片酬低，國內驚悚片不叫座，都是沒人搭理他的主要原因，所有他并不多郁悶。
現在很多當初他發劇本的人跑過來試鏡，态度很積極，倒是讓他有點不自在了。
扭臉偷偷看向明顯很無聊卻仍是坐在那裏堅持的晏翰林，他暗自佩服了對方的敬業。
“導演，人走了一大半，我讓人把大門關了，再來人也不讓進了。”
“嗯，”肖勒對晏翰林問道：“晏總要不要休息下再繼續？”
晏翰林擺手，“繼續吧，早看完早散場。”
他身後的保镖在他說完話後遞來一根煙給他。
晏翰林把煙點上，壓一壓他那快要合上的眼皮。
羅冉新對他抱歉一笑，他真沒想到會一下湧來這麽多人，而且前邊試鏡的那些人沒一個有爆發力的。演個熱血警察都能演出中二病也是一種能耐啊，他想吐血了都。
選角可真的是任重而道遠啊，還是個體力活。
想從一堆沒名氣的新人裏，找到個顏值在線演技在線的，真難。
羅冉新都在想，要是沒有後來的這些人，今天的選角恐怕真的是一次很失敗的經歷。
肖勒比他心态好很多，今天選不到就明天，明天選不到就後天，反正他預計是正月二十開機，現在離開機還有十多天呢。
時間會不會太緊？沒事，緊點好，緊了才有緊張感。會不會臺詞記不住？那又不是他的問題，誰記不住誰挨罵呗。
他就是這麽任性的導演，一直如此厚顏無恥。
萬幸的是留下的人裏有一半演技還是能看的，顏值什麽的，有羅冉新在這兒杵着，想越過他是不可能了。
羅冉新因為所扮演的角色跟男一號對手戲多，所以後來篩選下來剩的十個人，都等在外邊，一會兒再挨個叫進來跟他對戲。
他把之前用過的那個金絲邊細腿平光眼鏡拿出來戴上，從褲兜裏把早就準備好的皮套拿出來，将半長的頭發全都抓起在腦後固定了一個小揪揪，把襯衫上的所有扣子都系好，站起身把因為長時間坐着而有了微微褶皺的西裝褲抖了抖，最後從另一邊的褲兜裏掏出一副橡膠醫用白手套戴上，長長的手指，骨節分明。
他嘴唇微微上揚，眼神帶着淡淡的不易察覺的冷意，收着下巴對看着他的肖勒颔首，聲音輕而慢的開口，“下一位。”
肖勒瞳孔猛縮，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的意思。
下一位什麽？
下一個要死的人麽？
執行導演也是看過原著的，他腦子裏對原著中那個含笑而冰冷的兇手的拟畫跟面前的羅冉新完全重合。
他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晏翰林在羅冉新戴上眼鏡後，眼睛就沒離開他，他沒有其他人那種感嘆他一瞬間化身兇手的驚訝，他只想把他撲倒壓住弄哭他！
得去買件白大褂，聽診器什麽的也得有。
想想就興奮的顫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