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一顆糖

又捂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終于把戚長安捂暖和了一點,徐洛陽心裏感嘆,自己又點亮了一個技能——人形暖寶寶,還不用充電!

心裏繃着的弦稍微放松,徐洛陽悄悄打了個哈欠,也跟着睡了。但他不放心戚長安,睡得不沉,所以聽見動靜他就醒了。

立刻睜開眼睛,徐洛陽就看見戚長安整個人蜷縮成一團,頭正無意識地一下一下往床板上撞,發出了沉悶的“咚”聲。原本已經結痂的嘴唇上,血又流了出來,襯着蒼白的皮膚顯得觸目驚心。

覺得心髒都被扯痛了,徐洛陽伸手把人重新攬進懷裏,緊緊地抱着,心慌又無措,聲音根本鎮定不下來,“長安,是不是又難受了?要不要再吃一點藥?我去幫你找……熱水呢?喝熱水有用嗎?或者其它的?”

到底怎麽樣才能讓你不這麽難受?

這一刻,他甚至在想,要是戚長安需要吸食他的鮮血才能緩解痛苦,他都是願意的。

一年多以前,他機緣巧合知道了戚長安妖怪的身份,那雙眼睛如同烙印一樣,讓他總是忍不住回想。隔了一年多,他第二次見到戚長安,對方的眼睛變成了純粹的黑色,和人交流顯得禮貌又疏離。

這之後,他們同吃同住,成了默契的好朋友,他慢慢發現,戚長安非常敬業,內斂又溫柔,站在人群裏,永遠都會是耀眼的存在。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痛苦折磨,虛弱、狼狽又無能為力。

時間像是被無限拉長,懷裏的人痛到抽搐,冷汗一層一層地冒出來,浸濕了襯衣。但他像是習慣了這樣的痛苦,忍耐着沒有洩出一絲呻吟。為了防止他再次弄傷嘴唇和舌尖,徐洛陽幹脆把自己的手指放到他齒間,讓他咬着。

可這之後,就算意識不清楚,戚長安也再沒有用力咬下去。

仿佛經歷了一場漫長的戰役,發現戚長安呼吸慢慢變得平穩的時候,徐洛陽陡然放松下來,自己背上也出了一層汗。

隔了快一分鐘,戚長安才睜開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徐洛陽,正想道謝,就聽見對方有些驚訝地開口,“長安,你的眼睛——”

徐洛陽之前就發現了不對勁,和左眼比起來,戚長安的右眼明顯沒有焦距,看他的時候,甚至會下意識地微微向右偏頭,用左眼來看,就像是右眼看不見了一樣。

而瞳孔周圍的一圈钴藍色,再次隐隐可見。

一旦意識到這個問題,他回想起在秦裏鎮,戚長安暈倒在房間裏那一次,好像也有同樣的症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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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每次病痛發作的時候,戚長安的右眼都會暫時失明嗎?因此才會極度不安,他只是稍有動作,都會被驚醒。想到這裏,心髒像是被鈍刀紮了進去。

馬上就意識到徐洛陽指的是什麽,戚長安本能地把眼睛緊緊閉上,不敢睜開。

他忽然感到恐懼——如果徐洛陽問他,為什麽右眼會忽然看不見,胃痛為什麽會這麽嚴重,或者,為什麽堅持不去醫院,為什麽只吃自己帶的藥,他應該怎麽回答?

他不想對他撒謊,但他也沒辦法說出,是因為從小,他的母親就聯合了家庭醫生,說他身患重病,需要吃很多藥,禁止他下床走動,不允許他步行只能坐輪椅,讓他通過鼻飼管進食,切掉了他三分之一的胃……

在過去那段毫無尊嚴的時間裏,他被禁锢在病床上,被各種藥物破壞了神經系統和免疫能力,被手術刀割去了健康的器官組織,被自己的母親切斷了與整個世界的聯系。

他說不出口,他甚至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那些暗無天日的過去,特別是徐洛陽。

手掌輕輕拍着戚長安的背,帶着安撫的意味——徐洛陽吸取了上一次的經驗教訓,動作非常輕緩,害怕力氣稍微大一點,就把人拍散架了。

“我……不會多問的,每個人都有不能說的小秘密。”徐洛陽設身處地地想,謹慎地組織措辭,“對我來說,你只是戚長安,不管你以前是誰、住在那裏、做了些什麽,反正我認識的,是和我朝夕相處一個多月的搭檔,是電影裏讓人移不開眼的阿回和西恩,是為角色付出很多的演員,是跳進湖裏從狗爪下救我,送我平安扣,說我不在你就退出,帶我去找場子的戚長安。”

感覺懷裏緊繃着的人稍微放松了一點,徐洛陽知道自己猜對了,他壓下心裏的嘆息、酸澀與擔憂,繼續緩聲道,“就像你從來都不會相信,網上那些關于我的消息和報道一樣,我也認為,我認識的你,才是最真實的你。”

所以別怕。

戚長安擡起頭,眼神很深,蒼白的嘴唇動了動,輕聲道,“謝謝你。”他有幾秒的出神,随後聲音變得堅定,“以後,如果我可以,”如果我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過去,“我都告訴你。”

“嗯。”徐洛陽從床頭櫃扯了兩張紙,幫戚長安把額頭的冷汗擦幹淨,微微笑起來,“那我等着。”

點了點頭,戚長安疲憊地重新閉上眼睛,沒幾分鐘又昏睡過去。

看着對方終于舒展的眉頭,徐洛陽陷入了沉思——保守秘密太久了,也會不堪重負。

所以如果有一天,戚長安把自己是妖怪的真相告訴了他,那他是應該說他其實早就知道了,還是施展精湛的演技,表現出“震驚——難以接受——萬分糾結——最終接受好朋友是妖怪”這一系列的心理路程呢?

也是非常傷腦筋了!

徐洛陽晚上沒蹭戚長安的床,因為他堅持到十二點過,就餓得受不了了。

小心地從床上下來,确定沒把戚長安驚醒,徐洛陽才開門回了自己房間,然後給盧笛發信息,問他睡沒有。

盧笛回複很快,“在刷熱搜,還沒睡。”

“……”

看見“熱搜”兩個字,徐洛陽就下意識地看了眼放床上的小豬佩奇,覺得心好累,更餓了,于是火速回信息,讓盧笛下樓幫他買份燒烤上來。

原本他可以自己下去,但戚長安的情況不知道還會不會反複,他實在不放心,只好讓盧笛幫忙了。

盧笛回了兩個字,“套餐?”

“嗯,套餐!”

四十分鐘後,整個房間裏都彌漫着一股燒烤的味道。

“徐哥,秘密啊,要是被鄭哥知道了,我的獎金就泡湯了!”盧笛穿了件長袖t恤,兩口就吃完了一串脆骨,學鄭冬的語氣,“夥同徐姓藝人深夜吃燒烤,他體重上來了,你幫他減嗎?”

徐洛陽抱着一碗冰粉樂不可支,“哈哈哈你學得好像!不過我們悄悄吃,吃完就把蛛絲馬跡全消滅掉,你不說我不說,他肯定不知道。”

說着,他又注意聽了聽隔壁的動靜,想想還是不放心,站起來,“我去長安那裏看看,他身體不舒服,等等啊,我一會兒回來繼續。”說着,就開了木門過去了。

盧笛喝了一口冰鎮可樂,正覺得人生圓滿不過如此,忽然聽見敲門聲,一邊想着這麽晚了誰來敲門,一邊站起來往門口走。

十秒後,他舉着一串牛肉,和門口的鄭冬大眼瞪小眼,突然反應過來面前的人是誰,手上一用力就準備關門。

但鄭冬早有防備,手肘一擋,再一個閃身,就進到了房間裏,當然,茶幾上滿滿當當的打包盒和燒烤簽全暴露了。

“解釋一下?”鄭冬聲音都冒着寒氣。

盧笛很有擔當,“都是我自己吃的,徐哥只聞了聞味道解饞。”

鄭冬睨了他一眼,“如果我這麽說,你信嗎?”

盧笛不說話了——他又不傻,怎麽可能相信!

看向空蕩蕩的床,上面被子全沒了,就剩了孤零零一個佩奇,鄭冬眯了眯眼,語氣更危險了,“你家徐哥呢?”

說的是“你家徐哥”,而不是“我們家洛陽”,盧笛用身高發誓,鄭冬現在十分不正常。他硬着頭皮解釋,“在隔壁的,因為——”

不過他話還沒說完,就發現鄭冬很謹慎地壓低了聲音,“竟然真的談戀愛了?難分難舍把心上人都帶過來一起住了?可憐的佩奇,主人都不抱着它睡了。”說着語氣還有幾分委屈,“不過洛陽明明答應過,要是有了戀愛對象一定不瞞着我的,而且,你竟然也不告訴我!包庇!”

盧笛老老實實地站原地認真聽,越聽越茫然,徐哥不是去隔壁看戚先生嗎?什麽時候帶對象來片場了?萬年單身狗竟然有對象了?

正在這時,那扇木門打開了,徐洛陽一出來,就看見鄭冬風塵仆仆地站在中間,背景是還沒吃完的燒烤,忍不住一臉心虛——卧槽鄭哥怎麽來了?難道是剛剛聊天提到了名字,就直接把人召喚過來了?又覺得天要亡我!目測一個月要吃不到肉了!

鄭冬見他心虛,更确定了心裏的猜測,“能讓我有個心理準備,先做個預案嗎?不過你戀愛對象在哪兒?”語氣很期待。

“??”徐洛陽一臉懵逼。

鄭冬也發現了有什麽不對,“不是戀愛對象?那住在隔壁的……是誰?”

徐洛陽還沒反應過來,戚長安就從他身後走了出來,“是我。”

迷之沉默。

過了幾秒,鄭冬忽然看向盧笛,生硬道,“把你之前沒說完的話說完。”

盧笛認真回憶,“在隔壁,因為戚先生病了,徐哥在照顧他。”

“……”

四個人圍着茶幾坐下來,戚長安右眼已經恢複了,但身體還有些虛弱,徐洛陽拿了小豬佩奇給他當靠枕。

接着,徐洛陽很自覺,“鄭哥,我真的沒有戀愛對象,要是有肯定會告訴你的。半夜吃這麽多燒烤是我不對,我承諾一個星期不吃肉,保持體重。”

“後天就開機了,确實要保持體重才行,那就約好了,一個星期。”說完,鄭冬眼神擔憂地打量徐洛陽,“不過你怎麽還沒談戀愛?你爸在你這個年紀,不僅把你媽媽追到手了,連婚都結了。”

“……”徐洛陽心情複雜,別的經紀人都嚴防死守不準手下的藝人談戀愛,他家經紀人是每天都在擔心他會沒人要,最後成為孤寡老人。

鄭冬又換了個話題,“公司那邊的壓力已經扛住了,只是等你這部戲拍完,日程會忙一些,我這段時間會先幫你篩一遍劇本和代言,你安心拍戲就行。”

徐洛陽點頭,氣氛十分和諧。

不過鄭冬不知道,才承諾了一周不吃肉,徐洛陽手機就收到了戚長安發過來的信息,“我的都分給你吃。”

————

徐鬧鬧的小情緒:

跟着長安哥哥有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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